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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话 心魇


  「啊咧……人、人呢?应该不可能会突然消失才对啊……」

  我闭起眼睛,再张开眼睛,没有人,再闭起,再张开,还是没有人,总之刚才那个想把我置於死地、而且还跟我这副身体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莫名其妙的就在我的面前消失无踪了。

  会不会是幻觉──这个想法甫一出来就立马被我自己给否定了,幻觉的话没可能会对我造成实质的伤害,可是脖子上传来的痛楚以及那记忆犹新的窒息感却说明着刚才那家伙应该不是我的幻觉,而是一个切实地存在的人。

  可是如果那真的是人的话,也没有可能那麽容易就让我把整个手臂给敲断啊,而且她还在我的面前凭空地消失了,除非是鬼魂否则怎麽可能……

  ……欸?鬼魂?

  想到鬼魂二字,我没由来的打了个大大的寒颤──要我跟恶魔战斗没问题,要我和蜥蝪人战斗我也可以,但对手是鬼魂的话……真的没有办法啊!虽然我本人没有信仰,但是对鬼魂这种东西的存在却是抱持肯定的态度的,纵使我现在的情况其实跟一个占据了他人身体的鬼魂没有什麽两样,但是我对鬼魂等等的灵异现象仍然发自心底的感到害怕。

  自己把自己给吓的差不多了,我又摇了摇头。

  嘛,大概也只是我自己吓自己而已吧,虽然那种凭空消失的特技只有鬼魂才做得出来,可是我也没听过一个活人会被自己的鬼魂给掐死的,这在逻辑上压根就谈不通嘛,除非……除非是我这身体里原本的灵魂来向我索命吧。

  若然真是「真正的」秋本真理的鬼魅那我也只好引颈就戮了,毕竟这本来就不是我自己的身体,即使严格来说并不是我把原来的秋本真理所害死的也好,我的灵魂占据了她的身体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别人拿刀砍我我会逃,遇到危险的情况我会害怕死亡,但要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要拿回她的身体,那我二话不说就会把自己的性命给双手奉上──虽然我极不情愿,但这是一种我对她的亏欠,一种即使我拿性命去还也不为过的亏欠。

  「您这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几时能改一下?刚才您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原本那个秋本真理的鬼魂,从来就没有那种东西。」

  一道没有感情也没有起伏,如同虚空一般的声音从我头上幽幽地响起,抬头一看,就发现一个穿着管家礼服的老头不知道在什麽时侯来到了我的面前,目无表情的低头注视着我。

  这、这个人是……

  「你是谁啊?」我歪着头问道。

  「……似乎还有记忆力低下的问题呢。」

  老人叹了口气,把手按在我的头上,无数的场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等他把手放开的时侯我已经把他给完全想起来了。

  「阿、阿、阿、阿努米那斯!」我叫了一声,就扑到了老人的怀里。「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麽会在这里?我又为什麽会在这里?这是地球吗?我到底跑到什麽地方去了?我……」

  我千盼万盼都盼不出一个人来,没想到却把死亡之书给盼出来了。平时既麻烦又讨厌的死亡之书这一刻在我的眼中就跟亲生爷爷一样的和蔼可亲,而在眼前这完全搞不懂状况的处境之下我亦顾不上主人的威严(虽然平日似乎我就没有这种东西),憋了一肚子劲也找不到人撒娇,只好使劲的向阿努米那斯撒起娇来。

  「够了,主人,您不是自认还有半个男人的灵魂吗,怎麽就变得如此软弱了?问题一个一个问,我一个一个的向您解答。」阿努米那斯任由我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我先回答您第一个问题,我在您脑海之内显示出来的模样就是这个样子的,而这个答案同样也能解答到您的第二个问题。」

  「我的第二个问题?那……那麽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在我脑海里产生出来的幻觉而已?全都不是真实的?」

  我可不是一个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的蠢蛋,刚才那种几乎要死掉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我才不相信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幻觉而已──有谁会自己制造把自己给杀掉的幻觉,还让自己陷在幻觉里头啊?

  「我的主人,您的思路大部份是对的,却也不完全正确──这的确不是真实,但同时也不是您的幻觉。」

  「我……我不明白。」

  这家伙说话怎麽都这麽深奥啊,说清楚一点是会死啊?既不是真实也不是幻觉,那还会是什麽?难不成我真的只是在做梦而已吗?

  「您不是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情,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我?我……」我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死亡之书口中所说的事情,但却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

  「……」阿努米那斯一语不发的盯了我好一会儿,然後来慢慢说道:「也罢,简单点说这些都是主人您的心魇。」

  「心魇?什麽心魇?」

  「我之前跟您说过,在您的记忆里有些不好的东西,我暂时把那些东西给阻隔开来,您还有印象吗?」阿努米那斯把我轻轻的推开,示意我坐到床边。

  「是的,我记得你是有这样跟我说过,你还告诉我那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呢。」我抓了抓耳际的发丝,不解地向幻化成人型的死亡之书问道:「所以你现在要告诉我那些是什麽东西吗?」

  「不,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因为您仍然没有准备好。」阿努米那斯摇了摇头,然後径自把书桌的椅子拉了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上面。「您现在会陷入心魇之中就是跟那些我阻隔开来的东西有关。」

  我没说话,骨碌地吞了一口口水之後便示意死亡之书继续说下去。

  「之前您被恶魔抓到的时侯,我因为某些原因自行把与您的联结断开……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不然您的下场绝对不是全身而回。」阿努米那斯顿了一下,毫不在乎我那想把它撕碎的目光继续说着:「总之恶魔对您灵魂所做的事情在某程度下把我所设下的障壁之作出了一个小小的裂痕,而之後您又喝了那种度数极高的烈酒导致身体产生了不良的反应,再加上各种微小的因素刺激之下,虽然并不足以把我的障壁完全破坏,但也足够制造一个缺口让那些东西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总之……」

  「欸,你别讲那麽快,我一下子怎麽听的懂啊!讲重点,重点啦!」

  死亡之书不只话速快,连说话的内容也异常难懂,换在别的时侯我倒还有时间和兴致等它讲完,不过现在可不是悠悠的听它长篇大论的时间啊。

  「您得把您那急躁的性子改改,我的主人。我已经讲到最後了,总之就结论来说,让那些不好的东西流了出来,导致您陷入了心魇之中,就是这麽一回事。」

  听毕死亡之书的说话,我双手抱胸陷入了沉思之中──既然刚才的都是我脑袋里一些不好的东西造成的心魇,那麽说刚才那个跟变态杀人狂差不多的爸爸,还有长得跟自己一样、还想把我给杀死的人偶也统统都是本来就藏在我脑袋里的东西?即使真是我自己的心魇也应该是我成为秋本真理之前的经历,可是那时侯各种让我不快的情景和人物都没有出现,反倒是跑出这个从对我好得没有话说的爸爸来,这又是什麽一回事?

  既然死亡之书已经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麽我的问题不需出口,只要在心中一想就能传达给它,於是我向阿努米那斯投去疑问的目光,期望它能好好地解答我的疑惑。

  「那些心魇并非全是虚幻,它们是与真实混合而成。」

  在我期待的眼神之下,阿努米那斯只说了这麽一句。

  ……哈?啥啊?这说话是什麽意思啊?这麽说这都是我的幻想结合我的所见所制造出来的幻觉?刚才那个恐怖的老爸也是因为我脑袋里满满都是变态杀人狂所以与爸爸的身影重叠起来了?可是我的脑袋里哪来那种变态啊!

  看我陷入纠结之中,阿努米那斯幽幽地说道:「请您暂时消停一下,我的主人。现在的您还没办法、也不需要去想这些问题,从这些心魇中离开才是当务之急。」

  纵使我心里充满了疑问,恨不得在这里就把所有事情都弄得明明白白,不过死亡之书的说话我还是要听的,只是等我醒来之後一定要好好的问它为什麽要把与我的联结断开才行。

  「反正就是跟做梦差不多吧?要不狠狠地揍自己一拳,要不等它自然醒就好了吧?」

  死亡之书没有点头表示赞同,而是反问我一句:「刚才您被自己给掐住脖子的时侯有什麽感觉?」

  「嘛,就是很辛苦、感到自己快要死了之类吧?」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至今仍犹有余悸。

  「正是如此,这里的心魇并不仅仅只是幻象而已,而是能够把您给杀死的存在。」阿努米那斯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个惊人的事实。

  「……欸?欸欸欸?咦咦咦咦咦!?」

  能把自己给杀死的幻觉,我的脑袋闲着没事弄出这种东西是干嘛啊,嫌自己活太久了吗?

  「那那那那既然你都出现了,我一路用法术把等等出现的那些梦魇心魇还是啥的鬼东西全部都轰成碎片就行了吧?」

  「我只能给您提出意见,除此之外不能给您提供更多的帮助──自己的心魇只能靠自己去冲破。」

  「那麽我要怎麽冲破啊?」

  我满怀希望地看着阿努米那斯,结果却只能看到它对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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