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一波又起

　　

　　太阳悬在空中，毒热得像一团火，淡淡的几抹云彩，又显得那么懒散无力，蝉儿也被热浪逼得寂息不鸣，这是三伏天的晌午，燥闷难当。一条黄土路自路两侧的密林中婉蜒而来，随着“哒哒”的蹄声，一支骑队由远及近。

　　为了不溅起路上的尘土，骑队行进的速度甚是缓慢。为首两人是化装成书生模样的阿钰，和罗裳佩剑的叶无语。她们身后的青鳞十七卫，个个身材修长，猿臂鸢肩，全身呈现刚毅矫捷的线条，不但威猛雄壮，但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流露，似乎像一群爆发力惊人的金钱豹，充满了危险气息。尤其是他们清澈明亮的大眼，似乎闪耀着令人惊悸的、可透人肺腑的冷利光芒。他们胯下产于西域的高头大马，将这些强悍的武士衬托得威风凛凛。

　　青鳞十七卫，都是世袭的军人。祖祖辈辈御守着边关，个个武功高绝，实力凌驾于一流高手之上。他们在茫茫大漠，猎猎风沙中养成了勇猛，剽悍，刚毅，进取，不谓生死的性格。因在边关屡建战功，被调往山海关跟随熊廷弼抗击清兵。又因战功彪炳被锦衣卫收用，划拨在阿卿的麾下。

　　青鳞十七卫，可以说半辈子都生活在军旅之中，对江湖没有太多的了解。在他们的心中自己仍旧是军人，虽然脱离了锦衣卫，仍然清一色的佩戴着锦衣卫的制式狭锋军刀。在他们的思维中也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概念，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如*，气吞山河，不将敌人斩于刀下绝不收手！这次德州之行，他们不知砍下了多少黑道巨擎的人头。淋漓的鲜血将恒威的镖旗染得更加鲜艳，同时也埋下仇恨的种子！

　　众人正行进间，忽闻道旁的树林中，人声嘈杂，猎犬狂吠不止，似有人在追捕着什么兽类。

　　好奇心重的阿钰，正要看个究竟。随着一声绝望的悲惨号嗥，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窜出了树林。阿钰“咦！”了一声，飞身离鞍。一式“飞燕掠波”，左手轻捏白狐后颈，右手猛击地面，又借力飞回马上。阿钰出手一气呵成，身法快捷，优美，直将林中追出的一群武林人装扮，却手持猎叉，铁网的大汉，看得目瞪口呆！

　　阿钰对追来的大汉视而不见，只顾抚mo着怀里的小狐狸。小狐狸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向阿钰的脸上，尽管那只是一只狐狸，阿钰，叶无语也能体会出那双小眼中的祈求、希冀，与惶恐，甚至，他还看出来那双眼睛竟是泪汪汪的！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方脸，秃顶，眼睛一大一小却几乎翻到了头顶上去的大汉。手指阿钰叫道：“那个小子！把狐狸放下，那是你汪大爷的猎物！”阿钰只当没有听见，仍旧逗弄了小狐狸。小狐狸在阿钰怀里轻轻耸动着，不时哼唧出声，似在撒娇一样，并用它的尖嘴触嗅着阿钰的手腕，似是十分温驯──不只温驯，更有几分求助的味道。阿钰笑道：“无语姐，你看这小家伙还会撒娇呢！多好玩啊！”

　　叶无语虽也喜欢这只狐狸，却较之阿钰显得老成。轻声哄道：“阿钰，放下吧！狐狸是人家的……”阿钰叫道：“是我先抓到的，怎么能算是他们的？”叶无语故意板起脸来道：“阿钰，不要耍性子！”阿钰撒娇道：“无语姐，人家喜欢嘛！我们买下来好不好！”叶无语无可奈何的点着阿钰的脑门道：“你呀……”说着翻身下马，向人群走去。阿钰却向着叶无语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叶无语来到大汉身前，轻轻一福道：“小女子叶无语，见过各位英雄。敢问英雄大名！”那大汉看着娇媚如花的叶无语，圆睁一大一小的眼睛，口水足足流出了一尺。直到有人在背后捅他，他才回过神来。得意道：“大爷我叫汪一指，江湖上人送绰号就是牛！”

　　叶无语听到他自报名号，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就是牛”汪一指，武功狗屁不是，名号却无人不知。

　　他在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中，将一套连镖行里赶车的车把势，都能打得有板有眼的“六合拳”，用的方位全错，步法全乱不说，还累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不过他倒是以盖世英雄，一方豪杰的姿态，趾高气扬的下了台。在台下对比他强上百倍的武林新秀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一会说这个内功不济，一会说那个拳风不稳……。总之，天下豪杰，在他眼中一文不值，谁都没有他强！

　　饶是如此，他仍被评为武林十大新秀之一。原因是他亲娘舅是崆峒派上一任掌门——穿云拿月冷雨道长。老子又是浙江总兵，不但手握众兵，更是魏忠贤的干儿子。武林中人对功力通玄的冷雨，莫不敬畏，更不愿意去得罪官府。因此对汪一指处处礼让，不愿与他计较。而汪一指却处处充当仁义大爷，什么事情都想参上一脚。所以武林中人，送了他个绰号叫“就是牛”意思是说他除了“牛”什么都不会，不过汪一指却对这绰号颇为得意，引以为豪。

　　叶无语笑道：“汪爷，名号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汪爷，实是小女子三生之幸！”叶无语的一句话，把汪一指乐上天，几乎在胸脯上挺出了个罗锅来，把胸脯子拍得邦邦直响，大声嚎气的道：“这女娃儿，有见识知道，汪大爷是武林中的人物。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汪大爷给你作主！”见他如此跋扈，阿钰，青鳞十七卫皆是一脸不肖，若不是，不想多惹麻烦，青鳞十七卫早就将他揍成了狗头！

　　叶无语听他一口一个大爷，一口一个女娃儿，心中也颇为反感。微愠道：“舍妹甚至喜爱那只白狐，不知汪爷能否割爱，价钱自然好商量。”汪一指不肖道：“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人群中立刻哄起了一阵猥笑。叶无语气得脸色发白。阿钰叫道：“那个只会指着人汪汪叫的就是牛，你别太狂！天底下还没有我‘恒威镖局’出不起的价钱！”汪一指撇嘴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明里做镖师，背地当鹰犬的‘恒威镖局’！”这回就连汪一指随行的人都是心中不肖道：“你自己就是朝廷的狗，还公然诬陷别人是鹰犬，可谓无耻至极。”

　　汪一指算是捅了马蜂窝，青鳞十七卫虽然出身军旅，却看不惯厂，卫的作风。也最忌讳别人说他们是鹰犬。十七卫同时将刀出半尺，老大铁豹子柯秋华厉声道：“你敢再说一遍！”汪一指还当他们是那些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趋炎附势的侠义门人。犹自不知死活的叫道：“想动武?来呀！把他们都给我拿下！男的押送官府，女的留下给大爷做小！”

　　人多势强，汪一指这边的人数是“恒威”的三倍，又都出身名门正派，平日里仗着师门，跟在汪一指后面耀武扬威。哪还将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在眼里。“呼啦”一声一拥而上。

　　只听一阵刀啸，十七把狭锋刀同时挥出，寒光一闪，便有十余人被砍翻在地。叶无语此时也拔出了宝剑，喝道：“一个不留！杀！”

　　青鳞十七卫早就动了杀机，不等叶无语吩咐，已经将人砍道了一片。这些半瓶子晃荡的江湖混混，哪是久经沙场的十七卫的对手。

　　狭锋刀，刃薄刀利，经十七卫挥出，更具雷霆之势，刀未及体，劲已压身。无须触及刀锋，就可令人心胆惧寒。那些未死的混混，像羊一样跪下地上，掩面号哭，任由十七卫毫不费力的杀戮。十七卫并没有因为他们跪倒而手软，举刀向他们脖子上砍去。带血的人头滚落在地，被冲刺脚步踢出数尺，带着血线满地乱滚，其景象好不惊人！吓瘫的人也一样难逃厄运，被十七卫随手抓起猎叉刺穿了脑袋，活活钉死地上。

　　铁豹子几步到了，吓得便溺失禁的汪一指面前。随手抓起一把钢叉，在汪一指的双眼中刺入，脑后穿出。手腕一扬将尸体挑上空中，又猛地一脚将汪一指踹得内脏洒落，尸体挂着肠子滚出七尺，几乎成了一堆肉泥。

　　铁豹子转头时，十七卫已将来人斩尽杀绝。叶无语冷声道：“看一看还有没有活口！一个也不能留下！”并非是叶无语心狠手辣，而是这些人大都是正派名门的子弟，留下一个就会后患无穷。

　　十七卫得令之后，挨个向尸体补刀，直到将四十几具尸体全部肢解，才算收手。官道上被他们弄得满是鲜血，碎尸，惨不忍睹。叶无语见官道上再无活人，才率众上马向德州奔去。原本在阿钰怀里的蹭来蹭去的狐狸，竟在疾驰的骏马上睡着了。

　　恒威的镖队离去不久，官道上便又走来了一老三少，四名江湖人。左首的红装少女，被满地尸体吓得惊呼一声，扑到了为首老者的怀中！老者微微皱眉道：“好狠辣的手段！麟儿，去看看还有没有人幸存！”

　　他身后的一名青年点头去了，那些尸体唯一较为完整的就是汪一指。青年人直接向他走去，俯身查看时汪一指竟然清楚的喊道：“救我！救我！”青年人忙将他扶起道：“兄台你怎么样？”汪一指断断续续，却口齿清晰道：“我是汪一指，救我！恒威镖局，恒威镖局的人……”说着，喷出一口血箭，头也偏向了一边。青年人见无法施救便放下尸体，向老者回报！

　　年轻人到底经验浅薄，做事毛草。他也不想一想：“一个被刺穿脑袋，内脏外流的人，怎么可以还会说话？而且语句还如此清晰？”青年如实向那老者回禀，老者冷哼一声道：“又是恒威！他们当真欺我白道无人不成！”说完，便带着三个青年急匆匆的去了。

　　这老者正是白道名宿——凌云叟华傲翼。此人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却极为刚愎自用。因为恒威挑战九派，对恒威颇有成见，先入为主的认为“恒威”都是武林败类。只是一直没有抓住恒威的把柄。而今看见这满地的尸体，也不顾掩埋尸首，便如获至宝的去了！他这一去便搅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再说将镖送到德州，取了回持，入住客栈的阿钰。正在逗弄小狐狸，忽见狐狸眼中放出了一道绿芒，阿钰猛然一震与狐狸一起晕倒在了床上。

　　翌日，叶无语和十七卫，在门外叫喊半天，换回女装的阿钰才缓缓走了出来。向叶无语他们，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妩媚万千。连身为女人的叶无语竟也怦然心动，青鳞十七卫更是看傻了眼，在一瞬间为阿钰所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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