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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尘过往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这院前的一株梨花,终是落下了属于它此生最后的一瓣花瓣……

  月挂高楼,午夜风凉。

  妄念痴嗔,融入红尘千里,凉如许,难追忆……

  这是周子舒在这无尽海岸的第几个年头,她已经记不清了。

  多久没有见过殊夜,她也已经记不清了。

  殊夜对周子舒说,丑人多作怪,我念你一往情深,却没想到你竟这般蛇蝎心肠,即是如此,那你我便此生不必再见。

  不必再见?说的真动听,殊夜一句不必再见,周子舒这一生,怕是都难以再心如止水。

  可能……周子舒对殊夜的爱,还不如一具好的皮囊,来的更让人安心……

  ……

  子坤给周子舒披了件外衣,“姐姐,快别站在窗口了,小心寒气入了体。”

  他将一个暖手炉递给周子舒,周子舒无意间碰到子坤的手,比她自己的还要凉上几分。

  苦了这贴心的家人,要陪周子舒一起在这里受罪。

  他叫子坤,周子坤,是周子舒在这无尽海岸里唯一的亲人,也是这许多年,周子舒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活物。

  “子坤,你可知我们人间的帝王,有一种专门用来惩罚妃子的,最残酷的刑罚,那叫冷宫。”

  子坤走过来,担忧的看了周子舒一眼,“姐姐切莫想这么多,思虑伤身。”

  当年周子舒还是人间一个平凡女子,也是机缘巧合救下了还是少年的子坤,周子舒为他取名子坤,大概也是真的喜爱这个有缘分的弟弟。

  周子舒本是无父无母,而恰巧子坤无处可去,可能是缘分吧,周子舒与子坤就这么相互扶持的过活,想来也已经快十个年头了。

  那时周子舒还没有认识殊夜,日子过得虽然艰苦,但说到底还很快乐,她曾经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周子舒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慢慢触碰自己的脸,这缠满了绷带的面容,任凭是谁,也不想看到吧。

  一张漂亮的脸,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多麽的重要……只可惜,周子舒没有这样一张让殊夜魂牵梦萦的绝美脸庞……

  ……

  “姐姐……”子坤欲言又止。

  “……我没事……”周子舒裹紧子坤递给她的外衣……这可能是她在这里,最厚的一件衣服了吧,自打被贬入这里,穿衣用度皆是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周子舒平日里做些字画,让子坤拿去人间变卖,得来的钱财,也刚好只能算是温饱。

  ……

  无尽海岸。

  天界和人界相连接的最终领域,这里的景色虽是极美,但略显僻静了些。

  这里不似人间,大抵是人间最偏僻之处与天界最偏僻之处的交界,极是寒冷。

  如果继续在这里呆住下去,怕是没有痛死,也会被这大的吓人的月亮冻死吧。

  说起来可能不成立,但是周子舒第一次离月亮这么近,除了感觉它的光芒比人世间更为刺眼外,就是它真的无比清冷。

  对于一个人间女子而言,这刺骨的寒冷,比冬日的北风更加的凛冽。

  子坤替她周子舒关上窗子,为她收拾好被褥,半步不离她身侧。

  “你也去歇着吧,子坤。”周子舒轻声道。

  “姐姐,我还不困,让我留在这里守着你吧。”子坤半跪在周子舒床榻前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打周子舒那日在凡间救了子坤开始,他便十年如一日的守在周子舒身旁,没有半句怨言。

  子坤待周子舒极好,比殊夜好太多太多,纵使她在此受苦,子坤也从没离开她半步,一直相知相守。

  能认识子坤,可能是周子舒这辈子,唯一庆幸的事了吧。

  ……

  明日,就是周子舒赴死的日子。

  自打周子舒当殊夜的面划拨了自己的面容之后,心就已经死了。

  ……

  与殊夜的相识相知相恋,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就好像周子舒生生世世受的苦难,都在遇到殊夜的刹那间,变得不再重要了。

  ……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一梦醒来,周子舒发现身边之人已不见踪影。

  天宫的地板,总是那么的冰,那么的凉,周子舒微微的笑了一下,羞赧的扯过被褥,掩着自己害羞的面容。

  她今夜,算是堂堂正正嫁给他了吧。

  这是周子舒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偷偷爱了那个俊美的男人殊夜三年,周子舒自以为自己爱慕的心意掩藏的很好,谁知道,周子舒

  那点小心思,早已被众人看在眼里。

  本以为,偷偷的爱恋,已经极为满足,可是周子舒没有想到,自己竟可以与殊夜……与殊夜同床共寝,结下夫妻之缘……

  话说回来,殊夜去哪了呢?

  周子舒蹑手蹑脚的走下床,她太瘦了,在月光下的腰身,竟是像干枯的树枝一般。

  脊背上,有一个突出的胎记,那胎记好像是伤疤一般,丑陋狰狞,让人叹息,从背后看,宛如一颗被烧焦的梧桐树干,从尾椎开始向上蔓延,一直到脖子,到眉梢……

  这伤疤是周子舒自卑的来源,也是她生生世世痛苦的根由。

  哪家的女子,不希望自己得上天垂怜,貌美如花。

  可是周子舒却不是这般……

  蹑手蹑脚的走下床,周子舒裹着被子,散落一地的衣衫,那是她亲手缝制的喜服,上面绣着她最爱的梨花。

  周子舒羞红着脸,找到了自己襦裙。

  披着喜服,她光着脚踩着月光,慢慢向门外走去……

  手腕上的“双龙衔”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殊夜说,“这镯子你戴着,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却能让你随时随地找到我。”

  这是他与她的定情之物,周子舒一直戴在手上,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

  殊夜去哪里了?周子舒一边想着,一边摸索着出了门。

  在夜间不能视物的她,只能靠着“双龙衔”发出微弱的银光,指引她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

  门外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周子舒身子本就轻,又没有穿鞋履,走在青石板上,自是半点声响也没有。

  周子舒借着夜色,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

  “你当真看上了那丑女人?”周子舒听到的第一句便是这个,她身体一顿,不知道该继续前行,还是……

  “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背对着周子舒的一个男人说。

  就算是眼睛在黑暗中不能视物,这声音,周子舒也是认得的,那是殊夜的声音。

  月上枝头的时候,这声音还对自己说,“别怕,我会温柔一些。”

  而另一位,却是天宫的七公子幽印。

  周子舒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背在身后,隐藏了双龙衔的光芒,她静静的站在阴影处,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微弱。

  “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同她……你别忘了,你可是要争夺太子之位的,你大可以娶一个对你来说更有价值的女子,比如……东海的公主。”

  “不过是娶了一个妾罢了,七哥不用如此在意。”殊夜冷冷的说。

  周子舒捂着嘴巴……不过是娶了一个妾罢了……一个妾……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妾而已……可是

  当初,他明明说,自己此生只会娶她一人位妻……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娶她,恕我直言……”幽印话未说完。

  “……七哥可知道,神域?”殊夜反问。

  “自然,你自出生,便被天帝誉为是最接近神的子嗣,若有一日,一方神君归位,神域开启,你

  必定是这三界第一个晋升为神的仙啊。”

  “七哥,也说了,一方神君归位……那七哥可知道,是哪一位。”

  “我听太乙真人说起过,说可能是那位?九州的凤凰?”

  “不错,万年之前,那位陨落入六道轮回,从此杳无音讯……我查阅了古籍,也是没有踪迹。”

  “确实。”

  “不过,我在不周山的日子,偶然听闻元始天尊当年抱回来一个弃婴,这弃婴无父无母,缺的不

  周山世代庇佑,七哥以为如何?”殊夜回。

  周子舒在暗处神情恍惚,慢慢的跪坐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不如何,你想说什么?”幽印问。

  “若我猜的不错,那弃婴很有可能是那位神君轮回后的人形……”殊夜用力握着双拳,指甲掐进

  皮肉中。

  周子舒努力的掐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你是说……你屋子的那位侧妃,很可能就是……”

  “不错,而且刚刚我也证实了……她背上,确实有一棵梧桐树一般模样的胎记。”

  “这么说来……你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娶了一个神回来。”鲜血顺着殊夜的指缝,滴到青石板上。

  “你小子……真是……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你这般……那你打算如何安置那位神。”

  “已经娶回来了,自是我的女人,有了这层身份便是了,人……自是不必再见。”

  ……

  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一切都被颠覆,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

  周子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宫的,她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的路,迷迷茫茫,神情恍惚,仿佛脚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原来……原来是为了自己身上的胎记啊……

  原来……这胎记是个神啊……

  原来……殊夜始终都没有爱过自己……

  ……

  一切都破灭了,一切都……碎了,就像泡沫一样,碎的一干二净。

  周子舒在甚至不清醒的情况下,打碎了桌子上的茶杯,借着月光,她用破碎且锋利的磁器口,狠

  狠地划向自己丑陋的脸庞。

  为了这胎记,竟是为了这她痛恨了生生世世的胎记,周子舒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划破了自己的

  脸。

  血,一滴,两滴……落在她亲手绣的喜服之上,竟是半分看不出来,就像是在嘲笑她一般,狰狞

  的讪笑着……

  最终,周子舒无力的倒在了血泊之中,那血渍流淌的图案,好像是一株绽放的梨花!

  ……

  自那日之后,周子舒不再见任何人,她听说天帝给殊夜指了一门更好的亲事,那位活在话语中的

  东海公主,终是被天界众神迎进了殊夜的寝宫。

  就好像是故意将周子舒遗忘了一般,殊夜再没有去看过周子舒一次。

  没有人再来看过她,哪怕一次……

  ……

  殊夜说,不必再见。

  那便……不必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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