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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入府为医(三)


  伍子胥要见我。维桢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伍子胥其人何其聪明,他又怎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贸贸然闯入他府中?方才夫人病重情势紧急,怕是他也顾不上许多,但如今,怕是该将她盘问个一清二楚了。

  维桢跟在家丁身后到了前厅,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该如何交代自己的来历,才能真实到连伍子胥也不会起疑。

  到了前厅,伍子胥正端着盏茶,却只是端着茶盏而丝毫不动,微微低着头,眉头紧皱,似是正在凝神细想什么。

  家丁在门口停下,示意维桢进去即可。维桢微微点头,向家丁示意,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走入厅中。

  维桢微微欠身行礼道,“大人,您找我?”

  伍子胥这才回过身来,道,“姑娘免礼。”他说着放下手中茶盏,“听府上的下人说,多亏姑娘一路上照顾,夫人才得以回府。姑娘如此大恩,老夫不知该如何报答。”

  维桢原本以为他该是个多疑之人,起码该问问她的身世来历,但没想到,他竟还是为了夫人之事如此挂怀。看来,即便伍子胥真是个多疑之人,在夫人的安危之前,他也顾不得去多疑猜忌。所以,他该是个深情之人。这么想着,维桢对这位当今传奇的相国大人有了几分敬重,这乱世之中,有情之人多,深情之人少。这一点,维桢早就想明白了,若非她遇上一个有情人,而那人却又不是深情人,又怎会走到今日。

  于是维桢莞尔笑笑,答道,“大人言重了。小女子自幼跟着师父采药学医,也被师父教导,医者父母心,我见夫人危难,又怎会袖手旁观?况且,我医治夫人那时,也并不知她身份,所以也从未图过什么报答。”

  伍子胥满面赞赏地点点头,道,“这世间如你这般无私善良的男子尚且不多,更遑论还是个年岁尚轻的小姑娘,难得,难得。”伍子胥又问,“府中下人都说姑娘医术高明,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成全。”

  伍子胥这话说得诚恳真挚,只是维桢不知,他堂堂相国,有何事要请她来成全,于是道,“大人请讲。”

  伍子胥道,“既然你说你的医术乃是受师父教诲所得,姑娘医术高明,想必尊师医术更是深不可测,不知姑娘能否引见老夫与尊师相见,老夫想请他为夫人医治。”

  原来还是为了夫人。维桢答道,“回大人,家师平生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若是家师得知夫人病情,定会尽心医治。只是,家师已经过世,不在人世了。所以小女子才会下山,也才会遇见夫人一行人。”

  “过世了……”伍子胥面色立刻黯淡下来,沉吟道,“姑娘,实不相瞒,老夫方才已经命人找了姑苏所有有些名气的医师前来,他们所开的药方大同小异,且无一人有把握能够治愈夫人。由此,老夫才寄希望于尊师,可如今……”伍子胥没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维桢微微想了想,道,“大人,既然如此,小女子愿留在府上照料夫人,小女子医术虽不及家师高明,但有个懂医之人在夫人身边,总也更妥帖一些。”

  伍子胥抬眼重新将她打量一遍,道,“姑娘愿留下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姑娘家中会否不便?”

  维桢笑笑,“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跟在师父身边学医,师父离世之后,我便一人四处行医游历,本就居无定所,并无牵挂。”

  “好,好!”伍子胥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但很快又道,“老夫一心担忧夫人病情,还忘了请问姑娘姓名。”

  维桢微微笑道,“小女子无父无母,早已不知姓甚名谁,倒是师父曾为我取名,叫作维桢。大人叫我维桢便好。”

  “维桢……”伍子胥道,“‘王国克生,维周之桢。’尊师不仅医术了得,也颇有才学。”

  维桢垂眼,有些无奈,这名字,可不是她那古怪师父给取的。和师父在山中的那些年,师父除了对她呼来喝去让她采药制药之外,就是向她念叨些药性医理,每每要叫她,都是“喂,嘿,你”等等的随口称呼,才懒得大费周章给她取名呢。真正有才学的,另有其人。

  伍子胥叫了下人进来,命令道,“传我的话,从今日起,维桢姑娘就是我们府中的医师,只负责照顾夫人的病情,其他人等,其他杂事,一概不许打扰她。”伍子胥还让下人在夫人房边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请她入住,并让阿青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将一切安排妥当,伍子胥对维桢道,“明日一早,老夫还有要事需入宫几日,其间,夫人就拜托维桢姑娘了。”

  维桢应道,“维桢定当尽心照顾夫人。”

  夫人醒来,是在三日之后,维桢听婢女们来说夫人醒了,连忙去厨房端了汤药过来,若是病人已经醒来,那趁热将药服用了,自然是最好的。

  维桢敲了敲夫人的房门进去,见管事姑姑正在床边服侍着。这些天来,阿青已向她介绍了府里的大致情况,夫人姜氏这些年一直在齐国,而管事姑姑名叫秦仪,从当年夫人嫁入伍府开始,就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后来夫人前往齐国常住,秦仪留在府中升为了婢女管事,大家都叫她作姑姑。

  维桢上前行礼道,“夫人,小女子是府上的医师,名叫维桢,听闻夫人醒来,便将药送来,还请夫人趁热服下。”

  管事姑姑将药接了过去,要递给夫人,夫人却并未接过,而是微微偏过脑袋过来瞧她。

  听阿青说,夫人年纪比伍子胥略小一些,可许是因为顽疾在身的缘故,面色憔悴身形瘦弱,如今看起来反而比精神英气的伍子胥更年长一些。只是即便如此,从夫人的眼角眉梢之间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个绝色美人。

  “你就是维桢?”夫人笑盈盈问道,大病一场之后,声音还是带出几分虚弱。

  维桢微微欠身答道,“小女子正是维桢。”

  夫人抬手招呼她过来,“我听秦仪说了,从在路上,一直到府中,是你几次三番地救了我的命。”维桢上前几步来到她身边,她拉起维桢的手放进手中,笑意温柔,“只是我可真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如此勇敢又能干,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夫人的眼神很温柔,双手也很暖。维桢恍惚之间想起儿时村里有一位郑大婶,常常偷偷拿个包子过来给她吃。郑大婶的模样,她也记不得了,可仍记得,每次她在吃包子时,郑大婶总是蹲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柔与疼爱,该是和此刻的夫人没什么区别。

  维桢偏过头笑笑,答道,“夫人真是过奖了,夫人遇难成祥,是夫人命好,老天保佑。”

  夫人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嘴利得很,你如此说了,也不过是要我别再谢你,因为我若再感谢你,岂非要你与天去争功?好吧,不谢就不谢吧,反正你对我的恩情,我是记在心间了,他日若是我还有这个机会,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维桢摇了摇头,叹气道,“夫人还谈什么报答,当下您都不听我的话了,我明明端了药来要您趁热服用,您再多说几句,姑姑捧着的药可就该凉了。”

  夫人不禁笑出声来,秦仪连忙将药碗递过来,道,“夫人,大人临行之前可是千叮万嘱要我和维桢姑娘照顾好您的,您可莫要大人回来责罚我们啊。”

  夫人接过药碗点头道,“你们两个,左一句右一句,我可是说不过你们的。”说罢将药碗接过,慢慢将药喝了。

  “哎哟,姐姐,您可算回来了。”突然一把女声在门外乍响,维桢正好奇回头,就瞥见夫人喝药的手略微顿了顿,而再看秦仪,早已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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