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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柳荞醒来时,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以及身穿白色衣服的护士阿姨。

  “荞儿,你醒了!”在一旁守候的木子霖见她睁开眼睛,欣喜若狂地喊道。

  怔了片刻,她才开口:“嗯,木头哥哥,我还没死,对吧?”她的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但木子霖听清了她的问话,心里有些难受:“傻荞儿,你怎么会死呢?不要怕,医生说只要你醒来,就会没事的。白奶奶现在正在外面跟医生谈话,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闻言,柳荞放心地咧嘴一笑,眼角弯弯的,似初升的月牙儿。

  高兴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问:“那……小展呢?”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她就是想知道,“他没事吧?”

  木子霖静默片刻,然后一如往常那般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展没事。他昨晚被领养走了,他有爸爸妈妈了,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对吧?”

  好一会儿,柳荞才领悟了他的意思,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就这样……走了啊?她心里莫名地觉得失落,许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却没听到他对自己说一声谢谢吧。

  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家伙,她在心里暗骂道。

  柳荞康复回到孤儿院后,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样圆滚滚的东西——正是小展的流氓兔。

  她欣喜若狂地拿起流氓兔,然后就看到它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荞儿,谢谢你。现在,这只流氓兔是你的了。还有,记得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祝你日安。小展。

  知道这只流氓兔从今往后都属于自己之后,柳荞好不开心。可是她笑着笑着,泪水就夺眶而出。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便抱着流氓兔跑去白奶奶的办公室。此时,奶奶正柔声跟木子霖说着什么,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径直走了进去,大哭着问:“奶奶,小展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他是不是觉得我太笨,所以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见状,奶奶和木子霖都心神一怔。

  “小荞。”奶奶走过去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小荞乖,小展他被领养了,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你怎么就哭了呢?”

  “可……可是,奶奶,小展他……他……”她已然泣不成声。

  “小展他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奶奶,为什么没有人领养我?”

  闻言,奶奶轻叹一声,抚了抚她的后脑,说:“以后会有的,以后小荞也会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我们再慢慢等,好不好?”

  柳荞吸了吸鼻子:“嗯。”

  木子霖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里泛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声嘶力竭。

  小展走后没多久,又一个春节到了。可是柳荞并不开心,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被抽走了一样。

  除夕夜的饭堂里,奶奶和老师们正在派发小鸡腿,其他小朋友都眼巴巴地盯着美食,唯独柳荞低垂着头,用筷子敲打着饭碗。

  吃了几口饭之后,她觉得没胃口,然后便抱着流氓兔走出饭堂,来到了花圃边。

  天色还未黑,灰亮的天空偶有几架飞机飞过,可柳荞丝毫没有以前的兴奋劲,只抬头望了一眼,然后视线便缓缓下移。

  院墙外的不远处有几根电线杆。细长的电线上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小燕子,就像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而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是由它们弹奏出来的音乐,如此清脆悦耳,如此撩人心弦。

  柳荞看着,鼻子又忍不住泛酸。正准备大哭一场时,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回过头一看,见是木子霖。

  “还在想小展?”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怎么回事?”他低笑一声,“你不是说小展对你不好吗?那你干嘛还想着他?”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答应过会想念他吧。”

  “答应?”木子霖觉得有些意外,“他让你想念他的?”

  “是啊。”她的声音终于爽朗了些,“之前他问过我,如果他离开了,我会不会想他。”

  “那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

  “这个嘛……”她歪着脑袋细细回想,“当我回答不想他的时候,他会骂我笨蛋骂我蠢,但后来我说我会想他时,他就冲着我笑。木头哥,小展他笑起来真好看,只可惜他很少笑,我才见过一次。”

  闻言,木子霖一愣。傻姑娘,他默默地想,小展他在乐真的这几个月,大概只对你一个人笑过吧。他那样孤僻清冷的一个人,只会对你笑。他对你,的确是不一般了。

  柳荞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思念”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意义,到了她这里,这个词眼终究还是有保质期的。有时保质期很长,可以是一辈子,比如她对爸爸妈妈的思念;有时候很短,只有几个星期,比如说她对姑姑一家人的思念;有时候不长也不短,三个月、半年、一年……比如说,她对小展的思念。

  她对小展的思念,就像天边的云彩,或是湖面上的涟漪,总会有淡化,甚至消散得无影无踪的时候。

  冬去春来,花开花落。

  此后的几年时间里,柳荞的生活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等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终究还是没有人要来领养她,渐渐地,她也不想被领养了,即便身边的小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被领养走,她也一点儿都不羡慕,真的不羡慕。

  等到她初中毕业时,木子霖已经离开乐真数月,到外面的世界闯荡去了。如今的她面临一个难题:是继续读书,还是像木头哥哥那样,毕业后就出去找工作?

  于前者,似乎不太可能,高中不似小学和初中,需要上交一大笔学费和其他费用,但是孤儿院似乎没有良好的经济条件以满足所有孩子上学的需求,她不能一个人搞特殊,也没那个资格。但于后者,自己才十五岁,现在出去社会,到底能做些什么?仔细想想,这些年来,除了偷窃水平有所提高,自己在其他方面好像一无是处。总不能以偷窃为生吧,她想。

  就在她为此事纠结不已的时候,白奶奶突然问她:“小荞,你想继续读书吗?读高中。”

  她寻思片刻便点了点头:“我想啊,但是没……没钱。”说罢,她偷瞄了一眼白奶奶,想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谁知白奶奶一脸慈眉善目,眼里饱含笑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位好心人想要资助你求学,一直到你大学毕业。”

  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让她愣了许久,而后她才十分狐疑地开口:“白奶奶,怎么可能?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说实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闻言,白奶奶立即绷着脸,微微愠怒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孩子,这是你的人生,所以必须由你自己决定,奶奶绝不强迫你。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明天给我答案,读,还是不读。”

  第二天,柳荞给白奶奶的答案是:读!

  只是当她问起那个好心人姓甚名谁之时,白奶奶就打起哈哈,说什么现在不必知道,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再告诉她也不迟。既然白奶奶都这样说了,柳荞也就不再追问,只当自己真的很幸运地接住了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夜深人静之时,柳荞坐在书桌前,执笔给远在异地的木子霖写下一封信。

  木头哥哥:

  你还好吗?听白奶奶说,你在湳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是真的吗?嗯,不管怎样,荞儿都为你感到高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奶奶昨天跟我说,我可以继续读高中了,因为有个好心人资助我求学,一直资助到我大学毕业,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一开始我还以为奶奶跟我开玩笑来着,不过一想到她不是那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来开玩笑的人,我就相信我真的“中大奖”了!不过啊,无论我怎么问,奶奶就是不肯告诉我那个好心人到底是谁,只说等我大学毕业后就会知道,可是现在距离我大学毕业还有六七年,真的好漫长啊。

  对了,木头哥,还有一件事。最近我觉得怪怪的,老是觉得有人在不远处看着我,偷窥我,可是等我一回头,却又不见那个身影,我跟奶奶说过之后,她只是说我小孩子想太多了,根本没有那回事儿。但是,我是真的感觉到了,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强烈。木头哥,你说我是不是被坏人盯上了?可是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啊,除了偶尔还会偷点小东西,但是他们也不至于要来“追杀”我吧?!呜呜~木头哥,我怕死,你是知道的。

  木头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还有,你怎么可以这么坏啊,只给奶奶打电话,也不让我说两句。不打电话给我也就算了,还不写信给我,如果不是我问了奶奶你工作的地址,恐怕我的这封信还寄不出去了。哼!

  好了,夜深了,我该去睡觉了,你也晚安吧。

  苦苦等你回信的荞儿

  第二天,柳荞把这封信寄出去了。但是过了很久很久,仍旧没有收到木子霖的回信,也不知道是地址写错了,还是他根本就没在湳市。

  柳荞就读的高中虽然也在梓城,但距离乐真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她需要寄住在学校。

  离开乐真的前一个晚上,她才开始收拾行李。这些年她长高了些,许多她以前穿的衣服现在已经穿不下了,而属于她的东西又很少,所以她要带的只有少许的生活用品。

  收拾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奶奶走了进来:“小荞,钱够用吗?记得到了学校之后买些衣服和鞋子,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也别忘了。”说时,她又把三百块钱塞进柳荞的手里。

  “奶奶,我知道了,可是这钱……”

  “这钱是那位好心人资助的,放心吧。”

  她低着头,轻轻摩挲着老人家粗糙暗黄的双手,只觉得眼里一阵温热。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然后拿起床上的那个玩偶递到奶奶的面前:“奶奶,这只流氓兔我不带走了,您帮我保管,好不好?”

  毕竟过去了四五年,现在这只流氓兔看起来不似起初那般纯白如玉,身上沾了些污渍,耳朵上添了些补丁,但除去这些,总体上来看,它还是蛮好的,仍旧兔模兔样。

  奶奶接过兔子,喟叹一句:“没想到你还那么喜欢它。”

  柳荞听言,摆了摆手:“其实还好啦。”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对这些小玩意儿不再情有独钟了。

  “诶,对了。”奶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小展他也在湳市,不知道他能不能跟子霖遇上。”

  小展?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了。不,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只是一个代号,因为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全名叫什么。问奶奶吗?好像没必要了,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他们能够重逢的几率实在渺茫,更何况现在,她在梓城,他在湳市,一个北方,一个南方,之间相差了两千多公里。

  此时此刻,她距离木子霖也是两千多公里,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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