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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展亦清赤着上身站在镜子前。

  脸上那几道手指印已经淡了些,可他脖子和锁骨处却有几个显眼的牙齿印,是昨晚做/爱时被她咬的。

  当时太过疯狂,所以他并未在意,也不觉得疼,而现在看着这些印子,他也没有疼痛的感觉。看着看着,他反而笑了,就好像这些是她留给他的念想,就好像她未曾离开他一样。

  他收到了木子霖的信息,是一个地理位置——沅市闵县的毓灵村。

  说实话,他并不责怪木子霖,即便他说出那些话。而现在,柳荞拒绝他的一切,信息、来电……木子霖是他和她之间的联系,只有通过他,他才知道她的情况。

  此时此刻,她在沅市毓灵村——他们约定要去度蜜月的地方。

  她到底还是去了,只不过是她孤身一人,没有他的陪伴。

  许是因为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再加上昨晚一夜无眠,柳荞在床上躺着,浓浓的困意便袭上心头,没一会儿,她便坠入梦乡。

  醒来时,窗外是一片漆黑。

  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时至现在,她仍觉得脑袋很胀很痛。她揉了揉额头,正准备去浴室洗把脸时,手机响了,来电者是李康。

  她现在才想起,相亲之前,冉冉给了她李康的联系方式,本来打算拒绝他之后就把他的号码删掉,却没想到后来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因此在无意中把它留在了自己的通讯录里。她还想起,第一次用这个号码时,是在两人西餐厅约见的时候。

  西餐厅……

  那时候,她躲着展亦清,他的信息,他的来电,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她都躲着,就像现在一样。但后来,她却在西餐厅撞见了他,那这一次……

  她晃了晃脑袋,心想,不能再想着他了,所有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一切,都不能再想起。

  她接起:“你好,我是柳荞。”

  “柳小姐。”那头的声音很是清润,“你在房里吗?要不要下来吃饭?”

  她寻思片刻,知道了他的意思。既然她跟他,她跟他的亲人都那么“有缘”,她也就不客套了,更何况她现在实在是饿得慌。

  她说了句“稍等”便挂断电话,然后去洗了脸,检查一下装束,确定无恙之后,这才走了下去。

  果然,在一楼大厅里,她看到了一身休闲套装的李康。她朝他颔了颔首,然后又对他的几个亲人打招呼:“你们好。”

  “你好你好。柳小姐,坐下来吃饭吧。”那个老人家——应该就是霄霄的奶奶,李康的外婆,一边把饭菜端了出来,一边热情十足地招呼她。

  老人家虽然看起来白发苍苍,举止动作却干净利落得很,想必身子骨很是硬朗。

  她走过去,低声地说:“叫我柳荞就可以。”

  “柳荞。”李康眼含笑意地看着她,依言唤她一句,“坐下来吧。”

  她点点头,然后在木凳上落了座。

  霄霄给她盛饭,一张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柳荞姐姐,你还是第一个跟我们一起吃饭的住客。”

  闻言,柳荞微窘,心想霄霄的话是不是在暗示她很不要脸?

  李康察觉出了她的想法,便安慰她道:“别想太多。”

  这一家子热络得很,吃饭期间不忘家长里短,似乎并不把她当作外人看待。意识到这一点,她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但也没有特意接话,只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地听着。

  虽然很饿,但毕竟是在一个陌生的家庭里吃饭,所以她吃得格外的慢悠,老人家和霄霄的父亲时不时给她夹菜。抵不过他们的热情,她只好统统接受,因此,虽然菜色并不十分丰盛,但这一顿饭吃下来,足以把她的肚皮撑得鼓鼓的。

  饭后,李康邀请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想了一会儿,点头:“嗯。”

  虽然还是早春,但白天的时候,太阳有些辣,然而到了夜间,空气中又透着些许凉意。她从楼上下来时并未特意加衣,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卫衣,是以,刚一出门,她就冷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康问:“会冷?”

  柳荞笑笑:“有点。”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穿外套,于是又问:“那要不要上去拿件衣服?”

  她摇头:“不用,走着走着就热乎了。”

  他轻嗯一声,没有勉强她。

  民宿就在村里的主干道旁,因此他们一出门就到了大路。路两旁是昏黄的路灯,灯光洒在地面,照亮了大路下方一小块的田地,在黑沉沉的夜里,显得格外祥和静谧。

  走了一小段路,李康开口:“虽然是在湳市工作,但因为两个城市相去不远,我每个月都会回来这里看看外婆。

  柳荞应道:“这样挺好。”

  李康看着她,笑笑:“没想到这一次会遇上你。”

  闻言,她但笑不语。

  他又说:“前些年政府加大力度发展毓灵村的旅游业,我舅舅觉得这是个时机,于是便在村口处开了这家店,取名为‘钟灵毓秀’,说是要跟村名相呼应。”

  “挺不错的。”她淡淡地说,“我挺喜欢这里。”

  “柳荞。”他突然叫她,与此同时在她面前站定,说:“我觉得你变了。”

  他突然挡住她的路,让她微微一愣,而他说的话也让她觉得有些尴尬:“有吗?”

  “嗯。”他转身继续走。等她跟上来后,他又说:“虽然以前跟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觉得你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可是半年多未见,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大概是因为……”她突然顿住,沉默一瞬,接着道:“人总是会变的。”

  闻言,李康轻拧起眉头。的确,人总是会变的,但她的变化实在太明显,明显得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他会忍不住想,她为什么只身一人来这里?她的脸色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差?

  “柳荞,我……”他迟疑了一下,即便夜色昏暗,但他不安的神色还是落在她的眼里。“我还有没有机会?”

  柳荞一怔。她没想到过去了那么久,他还没死心,她也想不出来,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我结婚了。”她答。

  李康眉头紧蹙,朗润的声音沉了几分:“是……那个人?”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猜得出来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展亦清。

  “是他没错。”

  是的,她结婚了,丈夫是展亦清。

  “那他……”

  她撒谎道:“待在家里太闷了,我想出来散散心,但他很忙,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撒谎,却是她第一次觉得,撒谎其实并不简单,至少跟他有关的事,她很难说出口。

  她想,话说到这份上,他应该是死心了。

  李康长叹一声:“既然如此,明天我带你去逛逛?”

  “不用了,谢谢。”她对毓灵村并不熟悉,但她来这里就想一个人散散心,所以即便李康的建议出于好心,她也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翌日醒来,柳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昨日她委实困顿,虽然开了窗,却没心思赏景,而休息醒来之后天色也暗了,直至现在,她才有机会一睹毓灵村的美景。

  霄霄没有骗她,这个房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观景视角,即便毓灵湖离得较远,但湖面的水纹涟漪却清晰可见,此时太阳也升空了,光晖洒在湖面,犹如夜空中的点点星子坠入其中。

  更让她觉得欣喜的是,她还有幸目睹几十只白鹤从湖面上空掠过,再飞过连绵的稻田和油菜花田,白绿黄三色分明,分外惹眼。那排排白鸟在碧空中飞翔,时不时又低低地飞,以便窜到田地里觅食。

  柳荞看着看着,心绪也跟着飞扬起来。她突然想到,如此美景,若是错过了那便很可惜,于是她回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那白绿黄一拍,画面便被定格住了。

  她发了一条微博,但只有一个字——景。

  李康说她变得沉默寡言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就连发微博也是惜字如金。

  但她之前也曾发过只有一个字的微博吧。这么想着,她点开自己的主页,然后开始翻找那条微博。

  巩心龙:想

  就连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她“想”什么?

  她当然记得。那时他问她:“那你想不想我娶你为妻?”

  想!

  虽然当时她跟他交往并不久,但她真的很想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为什么现在结了婚,她却要逃避呢?

  不,她不是在逃避,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洗漱后,她下了楼,恰巧那一家子在吃早餐,她婉拒了他们的热情邀约,然后就挎着一个小包出门了。

  她沿着主干道深入村庄,此时路上已有不少行人,不时还有几辆轿车从人群中穿过。走了片刻,她觉得肚饿,便在路边的一家早餐店解决了早餐。饭后,她又继续深入。

  民宿店主说得对,此时正值旅游旺季,小小的村里,只要是有路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柳荞穿梭在人群中,眼前是攒动的人头,耳畔是嘈杂的人声,不时还能听到低沉厚重的哞哞声,那是田边的水牛在回应人们的谈笑风生。

  因为人多,原本应为轻松的赏景之旅此时变得有些困难,她只在田间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便折返回钟灵毓秀。

  霄霄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不免心生好奇:“看完了?”虽然毓灵村不是很大,但一个小时就逛完一个村,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柳荞耸了耸肩:“人太多了。”

  “那我带你去人少的地方吧。”霄霄鬼马地提议道。

  柳荞不解她为何会对自己这般热情,想要拒绝:“这样不好吧?你的店……”

  “没关系,有我奶奶看着。”说时,不容她再次拒绝,霄霄便拉着她走出去。

  大概是因为霄霄在这里出生长大,她对这个村子格外熟悉,所以她带她去的地方,真的是人迹罕至,但景色却也不差。

  柳荞真心喜欢她的爽朗。她突然想到,与他重逢之后,她就遇上许多性格爽朗的人,比如李康,比如海琪,比如杜梦……

  这个村子挺不错,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人流量多,可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住她对它的喜欢,故此,她一不小心就在这里待了四天。

  明天一早她就要启程去另外一个地方。想到这里,她来到楼梯口处的那堵心愿墙前,拿起一页便签纸,写上十几个字。把它贴在墙上后,她又用相机一拍。

  巩心龙:梦想成真了,可为什么是残缺的?

  展亦清点开那张图片。画面中有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张紫色的便签,只因他看到熟悉的字体,更因为她写的那些字。

  展思乘风盈清月,

  落染荞花似雪开。

  他心念一动,然后回到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出那一张纸。

  这是前段时间她梦醒后写下的一句诗。她说,这句诗的意思是:小展十分想念他的荞儿。

  他看着她娟秀的字体,直至入梦。

  他做梦了。梦见他和她依偎在一起,站在村里的道路边,赏月吹风哼曲子,她还吻了他,然后回到寄住的民宿里,在墙上写下这句诗。

  他问:“此诗何解?”

  她答:“此诗出自柳荞大诗人,寓意很深刻,通俗点讲呢,就是……小展非常非常超级超级思念他的荞儿。”

  他又说:“你说得对,我的荞儿,小展真的真的很想念你。”

  十五年前,我离开了,我想念你。

  十五年后,你离开了,我依然想念你。

  一声巨雷,惊醒了梦中人。

  展亦清睁开双目,看着一室的昏暗,听着满屋的清静,一滴清泪终于从他的眼眶涌出,掉在他手中紧握的那张纸上,晕开了一个灰色的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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