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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红烛


  宣德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白露,宜嫁娶、冠笄、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出行,忌伐木、上梁、修造、动土、开市。


  杜氏昨儿晚上就在庄家的客院歇下,今儿一早便陪着文竹沐浴更衣。天刚刚亮,全福人卢夫人便应邀而至。


  被人安排着坐在镜台之前,由着卢夫人给自己梳头,插戴,待按规矩弄完,卢春菱便急急的带着小丫鬟端了一碗汤羹进来,又嘱咐吃半碗即可。文竹早听杜氏说过,这一折腾,不知道何时才能吃上东西,便将那碗带了红枣、莲子的汤圆吃了个干净,只剩了小半碗清汤。


  见着文竹胃口这样好,杜氏也放了心,这才又细细的描眉画眼,又由琉璃和水兰服伺着换了大红的嫁衣。


  乳白色的中衣,大红鞠衣,百花裥裙,最外面的是真红对襟大袖衫,玉带蟒袍,穿上大红绣鞋,头戴缨络垂旒彩冠,通身的艳丽。对着镜匣,文竹只看到一个满身红绸,满头金玉的女子,好像戏台上的娘娘,似乎都不认得自己。


  窗外,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映的文竹的脸色也如嫁衣一般,连着昨晚抑郁的心情也转而好了起来。有什么,又不是龙潭虎穴,虽离了庄家,大仇不能得报,但只要自己平平安安的,把日子过好也就是了。


  吉时刚至,段明熙便穿着一身大红礼服到了庄府。


  文竹坐在炕上,只听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不一会。水兰和芽儿便跑了进来,将红盖头盖上。又引了文竹出屋子。琉璃等人,则带着小丫鬟们,又稍带着箱笼行李,另坐了马车过去。


  待到了主院堂前,文竹只觉得周围满是人,不觉得有些头晕,扶住了琉璃才好了些。又有喜娘从琉璃手中将文竹扶过来。


  只听得庄崇礼轻咳一声,俨然吩咐,“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


  这都是礼俗惯例。文竹父母皆不在,在这京中的长辈也就是庄崇礼与陶氏。由喜娘扶着向庄崇礼一拜,又只听得陶氏略放低了声音道,“必恭必戒,夙夜以思、无有违命。”


  这就是临出阁前的庭训,自有人递了一条红绸过来,在满目的红里,她手牵红绸。慢步出阁。


  文竹盖着盖头。看不清周围的形式,只觉得头晕,昨儿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儿怎能不头晕。正想着,突然胳膊突然被人掐了一把,疼的钻心,她呻吟了一声,方想起是要哭轿的,便装着哭了起来,好在有盖头,没有泪水也无妨。


  坐进了花轿,文竹才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被掐疼的胳膊,心里骂着喜娘太过认真。轿子便被轿夫抬起来,鞭炮声响得更密集了,锣鼓也敲起来。


  喧嚣中,轿子摇晃了一下,开始往前走。


  随着一声声的赞礼声,文竹知道自己出了渐渐出了庄府,往街上走去,然后鞭炮声渐渐听不到,只余锣鼓声。


  她真的嫁出去了,只是心中突然千般感触,重生了一回,又托着贵妃娘娘的赐婚,才将自己嫁了出去。她突然间很是想念祖母,那个重生后最疼爱自己的人,毫无预兆的,眼泪流了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着:“来了,来了……”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把锣敲的声音都盖住了。未几,喜娘扶文竹下轿,透过盖头、轿帘,依稀可见眼前张红挂彩,满是喜气。


  依然是头晕晕的,被喜娘扶着跨了马鞍,跳了火盆,在欢笑和礼乐声中,拜了堂,到得文竹觉得头重脚轻之时,终于进了洞房。


  坐在新房的炕上,只觉得身下是大红的绸缎锦被,手中则被塞了装满五谷的宝瓶,屋中静寂一片,除了水兰小声的宽慰声,便再无人声。


  文竹端坐垂头,只盼着这头上的大红盖头早些儿被揭开,她实在是被闷的不行,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过不多久,就只听到房门轻响,一片哄闹声中,一柄镶了宝石的剑柄伸到了盖头底下,将红盖头轻轻挑落。


  喜娘笑道,“武将娶亲,剑柄掀盖头。”


  文竹自然而然的扬起头来,眼睛一花,只觉得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沉似海。


  冷俊的面孔让文竹既有几分熟悉,又陌生的紧,她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心中暗叹幸亏早上按规矩涂了厚厚的脂粉。


  周围的赞美声响起,喜娘便端了合卺酒来,段明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文竹也学着段明熙的样子,将手里的酒杯凑在嘴边,一口气喝掉了里面的酒,只是她毕竟极少沾酒,一股辛辣之气入喉,竟是要咳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忍住,众目之下,岂能失态。


  再抬头时,只见段明熙愣愣的看着自己,眼中似有几分担忧,文竹心下一动,忙将酒杯放下,一副无事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酒的缘故,文竹只觉得累了一天的身子略有舒缓。


  喜娘将酒杯的盘子递给丫鬟,屋外就传了人声进来,“宫中赏赐,贺新妇入门,二少爷请到前庭领赏。”


  段明熙听了,眉头微皱,他略靠近文竹,低声道,“我去了!”这声音极小极短,文竹一愣之下,他已起身出屋。


  看着段明熙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喜娘顺势也请众人出洞房,笑吟吟地道,“也该到前院待客了!”


  众人也都识趣,那年长的几位妇人夸赞了几句,方笑吟吟地带头出了屋子,一时间屋内只留下喜娘与陪嫁丫鬟服侍。


  水苏早已将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喜娘手中,喜娘摸了摸,脸上笑开了花。这新娘子真是大方,便贴心的道。“新娘子累了一天,我到外面去守着,辛苦几位姑娘了!”方退了出去,又轻轻将房门关好。


  见到屋内只剩下水兰和芽儿,文竹立时将手中装了五谷的宝瓶丢到了一边,又唤两人帮自己换了衣裳。


  芽儿大惊,“小姐,您还要坐帐呢!”


  文竹晃了晃晕晕的脑袋,“没事。有喜娘在门外守着呢。”


  换下了那层层叠叠的衣裳,穿上自己带来的家常衣裳。又将脸上厚厚的脂粉洗去,文竹方坐到了圆桌之前。


  这会子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从一早到现在,除了刚起床时吃了一碗汤圆,便是滴水未沾,又穿戴着十多斤的衣裳首饰,四处行走跪拜,实在是又饿又累。


  这圆桌上的几盘应景的酒菜都已冷去。只那点心还可以吃得。水兰倒了盏茶递过来。文竹便就着吃几块,这才觉得肚子舒服许多。


  填饱了肚子,就有些倦意。听着屋外的笑闹之声,显然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结束的。文竹便对芽儿和水兰道,“我想小睡一会,你们也吃些东西,或到偏厅休息,待……” 说到这儿,文竹哑了口,想了一下,方又道,“待姑爷回来,再叫我不迟。”她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姑爷这个词应该不算错吧?


  “知道了小姐,您好生睡着吧!”水兰的话音刚落,芽儿愣了一愣方又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叫奶奶了?”


  文竹“扑哧”一笑,“叫什么都好,不过明儿个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叫奶奶吧。”


  待二人退了出去,文竹方躺到了刚刚坐过的炕上,柔软的绸缎锦被暖暖的盖在身上,让人舒服的不行,特别是对于累了一天的文竹来说。但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太过陌生,还是刚刚喝了一盏热茶的缘故,她竟然睡不着,只觉得一闭上眼,便到处都是红艳艳的。


  她叹了口气,不由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紧张,或者,是有些心虚。那日从宫里回来,自己明明严辞拒绝了,结果不出两天,赐婚的旨意便下来了,若说跟自己没关系,谁又能相信?


  再一次坐到了桌前,文竹拿起茶盏,又重重的放了回去,她可不想晚上再睡不着,明天是要认亲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出丑。


  她沉下眸子,望着眼前被灯火映得通明的银酒瓶,便伸手取了过来,倒入一个小盅里,还好,这酒比刚刚那合卺酒要甜些。


  段府的人事还没有理清楚,好在段明熙不是老大,不需要自己操心府中的事务,只要做好儿媳妇和孙媳妇的角色便也罢了。


  只听杜氏说过一些,段家真正做主的是段老太太,段大夫人以往管家,但近年身子不好,便由段家二夫人接过去了。段家大奶奶刚生了女儿不过一年,一时也没有再管家的打算。只是自己的嫁妆丰厚,倒也求不着谁。


  又想着自己给众人准备的礼物,这是杜氏打听之后,自己方准备的,不管能不能讨对方喜欢,只要不失礼也就是了,她可没打算去拼命的讨好谁,在这个府里,她只要安稳度日就好,不需要谁来宠着,也不想跟谁争风吃醋。


  这银瓶中的酒实在是很润喉,文竹一面想着,不知不觉得竟喝了大半,在想到段明熙也不知道有没有通房这个问题之时,便觉得头晕脑涨,脸上发烫,眼前也模糊起来。


  她想喊丫鬟进来,却还是努力的晃到了床边,然后便倒在了那床绣了鸾凤的红绸锦被之上。


  段明熙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桌上的银酒壶歪倒在盘子里,两盘点心只剩下了一小块,文竹穿着衣裳趴倒在炕上。只有那大大的喜字下面的红烛燃烧着,不时滴下几滴蜡油。


  一同进来的芽儿和水兰都吓了一跳,忙过去要将文竹叫醒。


  段明熙却摆了摆手,轻声道,“都出去吧,我来!”声音极轻,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仪。


  待丫鬟们退出门去,段明熙轻轻抚了抚文竹白皙的脸蛋,嘴角轻翘,低不可闻的自语着,“这样,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文竹似乎觉得自己在洗澡,温热的水流流过,她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方模糊不清的道,“芽儿,拿帕子来!”而后,一股清新而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文竹轻轻的靠了上去,只觉得又软又暖,便再次不醒人事的睡了过去。


  屋里的红烛燃烧着,不时滴下几滴蜡油,将这屋里各色物事都照的艳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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