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上

　　103

　　伤口慢慢的愈合，那是唐霖熟悉的方式，由妖力变形生成新的肌体，然后彼此融合。甚至唐霖能从那个过程中感受到一种异常熟悉和同調的妖力。只不过，对方的愈合比唐霖使用的更加让人不适，伤口处先是伸出数条触须，互相纠缠纫住伤口之后，再伸出更多更细的触须互相融合，直到完全形成新的组织。

　　唐霖拼命修补着受伤的内脏，没有办法趁机攻击，他甚至连自己身上的外伤都顾不上去管。千面怪杰的伞模式有一段时间不能用了，接下来的攻击，只好也变个方式。

　　焚书夫人好整以暇地修补好自己的伤口，以奇异的迷矇的眼神扫了唐霖一眼，婉然轻叹道：

　　“你比我想像的要强一点……嗯，强不少。不过，真可惜，你是没办法。”

　　“没有办法……什么？”

　　“杀掉我。”

　　“不试试看……恐怕不知道吧？”

　　唐霖扯下千面怪杰的伞幅，吸入体内。手上只剩光秃秃的伞杆。不过，要用作剑的话，这样已足够了。

　　为了斩开灵魂之火，骨剑丸的能量额外耗去了不少，现在大概还余下斩击两次的量。而且，对手有了防备，要杀掉她只怕更加困难，而黄头发依然被虚空行者纠缠着。可很奇怪，唐霖并不觉得自己会輸。或者说，他在想的，只有如何去赢而已。

　　战斗再起。

　　焚书夫人已经开始疲倦了，可唐霖的体力和妖力消耗更大。两人短暂地交锋又再分开，留下伤痕的总是唐霖。为了节约妖力，皮肉上的小伤他已经不再去修补了。千面怪杰不断刺击在焚书夫人的圣盾上，明明是比刀轮更具有穿透力的攻击方式，可因为无法尽可能大地肖耗圣盾的能量，深入圣盾的程度反而不如刀轮。

　　就在十几次交错之后，唐霖开始准备使用骨剑球的时候，突然，一片铺天盖地的金色在不远处爆发开来。伴随着的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虚空行者被切割成十几块像咖啡布丁一样的胶块，还未落地就在空气中蒸发。

　　焚书夫人犹豫了一个瞬间。而那片金色毫无停滞地向她扑来。黄头发依然维持着金毛缠身的状态，虽然半数头发都染有血迹，但行动全无滞涩。金发如网收拢。然而攻击的目标并不是焚书夫人，而是她脚下的地面。

　　焚书夫人被迫移动了。自动移动并没有破坏她的施法，但随之而来的地面抖动破坏了她的专注。趁此机会，唐霖将骨剑丸递送上去，一道灰光破开了她的圣光防御。与此同时，黄头发的两束发鞭陡然伸长，绕过焚书夫人的身体，与唐霖的双手合在一处。发鞭中竟是装着死魔法灰的那支玻璃管。

　　焚书夫人拔高声調。

　　圣盾第一次主动变形，集中一处的圣光将灰色的剑光偏折，同时向内螺旋，将剑光中随来的玻璃管压得粉碎。然后，她微微回头，向后身打出一发烧尽。

　　而这发没有任何加成的“烧尽”，竟将气势汹汹的黄头发一击打倒。那一身金发散开之后，坦露出他身体上异乎寻常的重伤。虚空行者并不是单纯的血牛，至少焚书夫人手下的不是。

　　唐霖想要操纵骨球继续破开圣光，但去势已尽的骨剑丸无法指挥，只是自动绕回唐霖手上。唐霖退回半步，焚书夫人不去看重伤倒地的黄头发，反而跟进半步，唐霖立刻再次抛出骨球，而千面怪杰也高速旋转跟上。

　　这一次，骨球耗尽全部能量，灰光逼近了焚书夫人的身体。紧随其后的千面怪杰终于接触到了焚书夫人的手腕皮肤。不等焚书夫人后退，千面怪杰突然伸长三分，刺入焚书夫人皮下，而凝聚在焚书夫人手上的暗影能量，竟随之消散，慢慢无踪。

　　死魔法灰烬，注射成功。

　　灰暗清冷的感觉从手腕高速蔓延下去，越过肘关节，直扑肩膀。焚书夫人已来不及逃走了，但她还是使用了最后一个法术。

　　死亡之嚎。

　　唐霖坚持了片刻，将死魔法灰烬完全注射，然后才败服在魔法的恐惧能量之下，向后方逃了几步。焚书夫人喘了口气，摇晃着站定，她的圣盾已经消失了。

　　“你打碎容器的时候，我已经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取走。”唐霖淡淡地说着，将还在喷射出润滑剂尾焰的千面怪杰支在地上。确定对手已经威胁大减，他也需要趁机休息一下。

　　“没想到你能隔离它对你自己的影响，毕竟从广义上来说，你也算是魔法的一种。”焚书夫人微微有些喘息，但她的语气还是一派地从容妩媚，简直就像是有不这么说话就会死的强迫症一样，“不过我刚才就说了，你杀不了我。”

　　她弹了弹手指，手中多了一支注射嚣，里面的液体有一种让人厌恶的昏黄。

　　“幸好我的空间道具不需要靠我的魔力来启动。”

　　唐霖一惊，展开瞬动术就要突击，没想到脚下微微一软。与比自己强很多的对手连续作战，他的身体运动几乎超出限度，不知不觉间已经超出了他的天人境界所能控制的范围。而焚书夫人则把那支注射嚣从太阳穴扎进自己体内。

　　“好像是叫《狼人凶探》吧……这可是纯正的狼人体液，而且保证不含任何魔法成份~”

　　她最后一次用那形状漂亮诱惑的红唇吐了口气，最后一次耸耸圆润光滑的香肩。

　　“boss进入第二阶段。”

　　BSOO的第一阶段是个站着读条的法系，第二阶段却变得攻高血长皮厚速度还快比肉搏还肉搏。用光了奶且倒了T的近战DPS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唐霖就受困于这个问题。

　　战斗又持续了近半分钟。但这半分钟，唐霖觉得比之前的整场战斗都长。

　　焚书夫人已经完全狼人化了。并不是漫画或电影里那种帅气的狼人变身，而是……从外形来说，就像是把“美女”的粘土人偶，在没有干透之前，直接捏出狼的特征。把耳朵的位置向上拉、嘴向前伸长，手臂和腿缩短扭曲，脖子拉长，肩膀也向前上方扭曲，而双乳则向下移动。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整个变大了一圈，可是因为无法站直的缘故，身高看起来反而变矮了。虽然原本是个美女，可正因如此，此时的丑恶也无以复加。

　　虽然是无比丑恶的形态，可唐霖看着却觉得有一点眼熟。当然，因为他之前在做身体运动时，也会稍微向这个方向改造身体。但是，改造到像这样看起来就会产生亵渎感，他想也没有想过。

　　以这骇人的形态，展现出远超自己本来的速度和破坏力。焚书夫人像真正的犬科动物一样追袭着唐霖。没逃多久，唐霖便大口喘息起来。而焚书夫人则借着变身获得了像真正的狼一样深不见底的耐力。

　　幸好狼化使焚书夫人的智力有所下降，让唐霖逃到便于行动的树林……原本这样想着的唐霖，很快就发觉到自己的天真。哪怕可以借助触觉线的网路以及丰富的障碍物移动，可比起在密林中灵活动作，都市的妖怪是不可能胜过真正的狼的。想要用声音与光的偏移来误导行动，却无法欺骗狼的嗅觉和捕猎本能。对于已经失常的神智，让它再疯一点也没有什么益处。而仓促间放出的蜡墙，对于身长近两米的狼的咬力来说就和普通的蜡没什么两样。

　　唐霖已经领悟到一件事。焚书夫人所化成的，并非“魔法奇幻”这一分类中的狼人种族——绝不是那种有法可依的东西。眼前的狼人是完全出自于美式恐怖片的，凶狠、暴戾、不合逻辑、拥有几乎无穷精力和破坏力的，货真价实的怪物。

　　而那怪物已经捉到了唐霖。

　　带着腥臭的血盆大口就在面前张开。唐霖不加思索，将左手现那张嘴里捣了进去，同时将吸入体内的千面怪档化作钻头发射出去。焚书夫人偏开头，试图咬住千面怪杰，但唐霖立刻将它收回。但这样一来，焚书夫人结结实实地咬在唐霖手腕上。

　　唐霖一咬牙，整条左臂齐肩断下，反向裂成七条节肢，扣住焚书夫人的头。焚书夫人气急败坏地挠头，但半化为狼爪的双手无法很好地行使“手”的功能，一时也没法将它除掉。

　　“我对它的控制已经到极限了……那种左手就送给你吧。”

　　唐霖喘了口气。用尽力气跳到树上。

　　“我不知你能不能理解……不过，我此时就要使用某种方法，利用你的‘弱点’……那正是你之所以仇视我，而我之所以同情你的那一点。”一面强行稳定着呼吸，唐霖一面大声向焚书夫人宣言道，“我讨厌做这种事……可是，比起‘被杀’，我就宁可要选择‘令自己厌恶的手段’。”

　　一面说着，唐霖又重将千面怪杰挚出右手。焚书夫人终于将脸上的障碍物撕下，回头扑向唐霖，一口咬住他脚下的树干。再一扭头，便把海碗粗的树干咬出半深的缺口。

　　树干随之倒下，唐霖趁机跳到焚书夫人的背上。曾经如绢似雪的肌肤现在因为肌肉过度膨大而开裂，露出白色无血的新皮。焚书夫人用力摇晃，想把唐霖甩下去，但唐霖把自己固定下来，然后将千面怪杰化为钻剑，从后心刺入焚书夫人的心脏，然后又从前胸扎透。

　　焚书夫人发出长嚎，声音凄厉，然而并没有像理应如此的那样喷出血来。不但如此，肌肉快速收缩，将钻剑的转速生生扼在个位数。

　　“可怕的再生力……不讲逻辑的恐怖片生物的能力，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奇幻系所能相比的……”

　　用尽力量将千面怪杰反转，才将它抽出来。焚书夫人已经失去耐心，以像要扭断肩膀的势头猛抓后背。唐霖在千钧一发的时机跳下来，飞快地向旁边的树木逃开。他留下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合拢。那并不是刚才“妖力”的愈合方式，而是完全野性直接的“狼人”的自愈。

　　焚书夫人喘了一口气，才发力扑向唐霖所在的树。而单脚站在树枝上的唐霖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给我爆吧，血髓珠！”

　　焚书夫人的动作，不由地一顿。

　　刚才的一击，已将一枚血髓珠留在焚书夫人体内。随着指令，这枚血髓珠开始向四周生长起来！

　　唐霖所做的，是像许多小说中的做法一样，将“能量”潜伏在对手体内。但他的妖气在体外只能以“外生组织”的形态存在，因此潜在焚书夫人体内的血髓珠，也只会向四周发出无数的纤细，从焚书夫人身体的细胞间隙中蔓生出去。这些“侵入”的组织，原本会被狼人那强大的回复力当作“病源”加以消灭。然而，这些纤丝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违反当事人意愿地。慢慢与焚书夫人的细胞融合起来。

　　那是因为，焚书夫人身体或者说细胞里，原本就有“妖力”存在。而那个妖力，本身也是从外界侵入焚书夫人身体，并成为不受控的一部分。更巧合的是，那个“妖力”的来源，是与唐霖一样的“户愚吕（兄）能力强化者”。

　　同类而异质的妖力彼此接触的瞬间，就开始了融合的过程，但立刻又开始争夺起“融合”的主导权。一般来说，这个过程被称为——“互相吞噬”！

　　到这一步，只花费了短短的一秒钟。原本扑向唐霖的焚书夫人，突然身子一顿，立刻失去平衡，翻倒在地上。最初只是略显痛苦的抽搐，然而不一会，她的皮肤就出现血红色的斑块，进而鼓突出来，慢慢游走全身，就像是有无数红色的虫子在皮肤下游移一样。她张嘴欲嚎，声音却像被破布堵嘴一样闷涩。片刻间，无数触须和骨刺从她的身体内插出体表，又自己枯萎或收缩回去。焚书夫人强挣起身，却又颓然倒下，显然已经完全丧失了平衡性和控制动作的能力。

　　然而，艰难的人不止是焚书夫人而已。

　　唐霖站在树上，伸出仅有的右手遥遥对着焚书夫人，看起来架势威势十足，但他的脸上却冷汗淋漓，甚至慢慢变得苍白。

　　他正操纵血髓珠与焚书夫人体内的妖力互噬。本想在自己的控制下融合掉那部分妖力，就可能对焚书夫人重创甚至予取予求，却没想到焚书夫人体内的妖力竟如此厉害。唐霖以天人境界操控的血髓珠，竟完全无法食下那仅有本能和吞食欲的对手。这只能说明，在焚书夫人体内植入妖力的那人，其“妖力”自身的等级，至少高出唐霖一个级数！

　　唐霖渐渐感到体力与心力都渐渐不支。而吞噬敌对妖力的目标还遥遥无期。如果这个对抗的过程能够持续下去，或许能够将焚书夫人那深不见底的生命力和自愈力全部耗尽。但唐霖已没有那种精力！他唯有集中最后的精力，对血髓珠发下最严峻的一道指令。

　　那枚血髓珠就在焚书夫人的体内裂散！化为数十枚细小的珠子，游走进她的经脉之中，刺入她体内的妖力，但却尽可能地绝不融合！

　　焚书夫人的躯体，因为唐霖这一记“攻击”，就再度产生痛苦的战栗。她体内的妖力为了消灭分散在全身数十处的同类异质妖力，而不停地鼓荡起来，甚至令她的身体各部分都达到了一种彼此难以协调的狂乱境地，而狼人的自愈本能更使这个乱相变得更乱。但同时，唐霖也终于从天人境界跌落，不但无力再控制血髓珠，甚至与它失去了联系。

　　即使如此，唐霖还是跳下树来。他小心提防着，慢慢走近焚书夫人，而手上也再度挚出了千面怪杰。虽然脚步虚浮，但钻剑的尖锋，稳稳地指向焚书夫人的头。

　　只要把头颅毁掉，就算是金刚狼，也会“死”上很长一段时间吧？

　　但焚书夫人立刻察觉了唐霖的到来。她做势欲扑，但摇晃了两下，就像一头真正的负伤猛兽一样，果断地掉头逃跑。唐霖连射几枚飞针，却没有阻下她的去势，也唯有就地坐倒。

　　“她体内的妖力暴走总得持续个好几天……如果那时她还活着的话，就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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