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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唐霖他们的临时住处不远，有一家三层楼的小旅馆。

　　在这家旅馆的三楼，他们所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套间”里，最强佣兵斐迪南－路半坐半躺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瓶本地水手爱喝的粗装威士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有意无意地瞟着与他同住的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头发蓬乱、肤色焦黄、黑眼圈很重的瘦子，从外表竟看不出是男是女。他穿着漂得很白的衬衣和西裤，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不断地变换着修真风格的法诀。过了不一会，一只绿色、半透明的虫形光团从窗外飞来，没入他的身体。

　　这人喘了一口气，低声抱怨：“他居然打偏了……该死，他居然打偏了！”

　　他的声音渐小，喃喃地爆着粗口。

　　路冷淡地看着他，等他安静下来，才说：

　　“你的蛊术这么强，直接感染了他，也省得花钱雇我了。”

　　说罢，他喝了一口酒，补充道：“当然我无所谓。”

　　“这不是蛊，是魔！”那人用一种有些怪异的尖利嗓音大声驳斥道，然后用压低声音：“我若是能完全操纵B级的五瘟总咒，又怎么会被这种，这种，这种，这种……”

　　“C级的。”路提醒道。

　　“这种C级的下流妖怪吓得我无法出手！还要请你这种吸钱鬼！”

　　“你也承认你是吓得啊……”路倒是被对方的直白弄得有些哑口无言。

　　这个人完了……他在心中确定了。

　　“不脚踏实地的人就会变成这样。”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那人猛地转头，用莹莹闪着青光的双眼狠狠地瞪他。

　　路一大口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喝完，向那人笑了笑。那人咬了咬牙，最终又扭回去，嘟嘟囔囔地说些怪话。路知道他不敢来惹自己，却并不完全放心，看起来很悠闲地又开了一瓶酒，但有三成心神还在那人身上。

　　“五瘟总咒啊……作为敌人也有麻烦之处，不过会走这条路的不是炮灰就是SB。”他心想，但终究没说出来。那人就像是人肉炸弹，虽然自己必死无疑了，但那么梆！地一下，也能拖上不少人下水，他犯不上去招惹……过度。

　　“五瘟总咒”是一种即使在主神空间也称得上邪门的修真系法术，属于被称为心魔大咒，又称小乘魔法的一类法术中的一种。它的完整版本，就算入门的法诀也要A级，但主神拆分出了C和B两个简化版本。这种法术的基本原理，就是将一种极端的情绪与法力融合，凝练出心魔咒灵，可以侵染他人的灵魂，将他人的能量收为己有。然而，这种邪法有先天的缺陷，会使修行者最后心魔入主，完全疯狂，本身也化为一道心魔。这种缺陷是根植在法术系统的根基里的，主神亦没有办法将之去除。

　　心魔咒灵本身是一股情绪所化，因此有一点自我行动能力。所以，B级简化版的心魔咒是少数几种未达到他化自在天境界之玩家也可以用得有模有样的B级强化。然而，它毕竟是简化版本，完全版的诡秘和侵染性这两个优势都是打了很大折扣，而未达境界者使用出来，威力又要削去大半。所以，这人不但惹不起“第四圆区最强”的路，甚至不敢直接对唐霖动手，想要用“故意被打中”这种会降低对手警惕心的方法尝试侵染唐霖。

　　然而，这种小手段在路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在他眼里，这个试图走捷径越级获得B级强化的人已经完了，无论这人能不能达到目的，他都难以再进一步。

　　对于心魔大咒，路也素有耳闻。这种法术由于负作用太大，使用者要么另出奇招，通过本身不修行的方式使用之，要么主修一门效力还在其上的能稳固心神的强化来克制负面作用。像这人这样，不但主修五瘟总咒，而且想要在境界未够之前使用过强的强化力量，走火入魔已是注定的事了。只是这人还要垂死挣扎一番，他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蜀山世界里赤身教主鸠盘婆操纵天魔之术的基础法诀，想要将全部心魔炼成无形天魔化身加以操控。为此，他需要一件能够祭炼为本命的法器供自己分魂之用，因此看上了唐霖的千面怪杰。不敢直接攻击唐霖也有此缘故，他的咒灵不似完全版那样诡秘，又不能完全控制，万一唐霖用千面怪杰抵挡，因而污染了千面怪杰，就浪费了机会。

　　只是这点心思不被路看在眼里。对于著名的实用主义者来说，这个人选择了他不能操纵的力量之时，就已经是大大的失败了。路所想要的，只是佣金……以及与势均力敌的强者战斗而获得磨练。

　　斐迪南－路死落败犬队时，混身强化，只有一部金庸版龙象般若功而已，自然居住在第一圆区。那里人的实力最低，复活最难，因为第一圆区的人往往都是胆小贪生之辈，得到奖励的兑换券，不紧着强化自身，却先买了败犬重生卡，不料却因为自生能力太弱而死，在败犬队也只沦为最下乘的走狗，每日被第二圆区的人欺凌，做任务时，时常要被第二圆区的人当炮灰带去高一级难度的世界，任劳任怨不敢反抗，也只能挣得微薄的薪水。彼此人数又多，相互倾轧杀戮，堪比人世间最混乱的黑街。斐迪南－路却并非这样的人，只是他所在的队伍方针特殊，强制每个人最初的D券要用来买败犬队，事实上就是拿败犬队当作培训中心来用。具体效果如何，斐迪南自己自然也不是不知道的。

　　当初斐迪南在第一圆区也被二、三圆区的人百般羞辱，亦被同为第一圆区的人利用、背叛、争斗。只是他本性强硬，仗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杀伐果断的心性、自甘打熬的耐力，硬是一步步杀了上来，一直杀到第四圆区。

　　他本以为，一、二圆区已经混乱如厮，三圆区又一惯不把下面的人当人，以他之见，到更加眼高于顶的第四圆区只怕更加血腥和混乱，必然是个强者为尊、弱者为奴、争伐抢夺永无宁日的地方。不料到了第四圆区，却见众人反倒讲起礼节道义来，俨然有了一套江湖规矩，乍看去就是个和协社会。而第四圆区的强者们，更往往有一套自己的律条和美学，为了维护一些无谓的坚持，放过敌人、多管闲事、结下没必要的敌人，甚至刻意舍弃更强的力量，往往有之。

　　在第三圆区或者更早，是很难见到这样的人的。第三圆区之前的败犬队是一个完全蛮荒和丛林法则的世界，任何人的第一要务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时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显摆什么信念还是个人美学的，绝对会应了那句“装B被人踢”的老话。

　　最初，斐迪南见到这些人，还会在心里骂一句“浪费能量去装B的傻缺，等老子变强了，一个个地打丫脸”。然而，他的天人境界始终无法提升到他化自在天程度，进境也就止于第四圆区。虽然在这里购得了不少C级能力，也只能在现有战力上略作锦花，无法达到第五圆区所需要的质变。虽然坐实了最强佣兵之名，但对于那些他想要打脸的强者，他战之大概能胜，却没信心做到打脸的程度。

　　但他目标明确，手段也十分单纯。如果自己太弱，只要去战就行了。百战不成就千战，总有一天能从战斗中领悟更高一层的天人境界，进入第五圆区。

　　至于真正复活，他反而没兴趣了。

　　另一边。

　　唐霖开始着手去做孟尞规定的任务。

　　他最初以为，孟尞是要搜集红火睛，然后用这些红火睛来煽动酷拉彼卡、小杰或雷欧力。就算他本人不这么做，也可以卖给想要这么做的人。但孟尞却说，红火睛只需要一副，而且并不需要带走。唐霖初是不懂他要干什么，直到看到他的全部备案，这才明白，孟尞的目标并不是酷拉皮卡，而是红火睛本身。

　　或者说，他想要的是包括红火睛在内的一系列物品——猎人世界的“七大美色”。

　　“无色”的水琉璃，“深红”的红火睛，“辉蓝”的液钛矿，“纯黑”的水晶羽毛，“斑斓”的念兽之卵，“纯白”的鱼之白火。

　　“只要随意找到两三件就好。”孟尞笑着说。

　　看着他的笑容，唐霖有一种拿东西砸下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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