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女神
113
唐霖买下了白虎的精神印记，汉斯的售后做得彻底，教唐霖在水晶柱的侧面上用血写下一个符文。这个符文本身没有什么效力，只不过是代表一个签名，用以控制这个困住精神印记的魔法水罢了。汉斯走后，唐霖向陈飞道了谢，又问道：
“在败犬空间里，有没有购买训练时间，或者返回到任务世界里去的办法？”
“回任务世界有点麻烦……具体情况不太方便向你说明，不过想在任务世界修炼的人，一般都在任务结束的时候主动延时了，所以这方面的需求很少。如果你想要训练时间的话，我的地盘里有一个精神时间小屋可以按时出租，一个天币换里面一天，也就是外面的四分钟不到。不过，败犬空间时间一天只能租用一次。”
“哦，好。请问在哪？”
陈飞想了想：“是在零点三分多一点的位置，第三圆区中部吧。”
“谢谢。剩下的两本书劳烦留神了，有人要的话请叫我。”
唐霖小心收起那块水晶，随后便向陈飞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关牢房门，随便弄了些吃的，然后取出水晶，与里面的精神体连线。由于他已经在水晶侧面用自己的血加了印记，现在他等于是可以通过这块水晶来支配水晶中的精神印记了，从某种角度来说，那就是像灵魂一样的东西。
唐霖闭上眼睛，看到了一片虚无的空间。不过这只不过是精神印记中的意识依自己的记忆形成的景像罢了，这种一无所有正说明这个意识已经被多番折磨，变得十分疲惫和稀薄了。
唐霖轻轻发出一个信息，在虚无之中出现了一个半兽半人、身穿兽皮的直立生物。唐霖只一眼就认出来，这的确是妖魔界的白虎。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说有这大概是被青龙所杀之后才被捕捉到水晶中的。
唐霖问：“白虎，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白虎木然地反应。
唐霖叹口气：
“我叫户愚吕，是个妖怪掮客。这么说，你能想起来吗？”
“户愚吕。”白虎机械地重复道，突然像是有了触动：“户愚吕？”
“没错。我是兄弟二人中的哥哥。”
“黑暗掮客户愚吕……连朱雀也惹不起的大妖怪。”白虎像是要挖起自己的记忆似地，这么确认道。听到熟悉的词语，加上唐霖的妖气刺激，他似乎恢复了一些感情。
“想起来了吗？”
“……是的。我想起来了。”白虎的表情和语气都生动一些了，虽然还是显得死气沉沉的，“你想要什么？”
唐霖笑笑：“你想不想转生变成我的手下？”
“转生……能活过来吗？”
“不要问能不能，我只问你想不想。”
白虎迟疑着。他大概也听说过户愚吕（兄）那不怎么可靠的品格。然而，他终究不想放弃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吧，他终于说：“想。”
唐霖露出安心的笑容：“那好……你把你会的妖术全部教给我吧。你的分身术和鸣虎冲坏波，还有吸收人类灵力的能力，全部教给我。”
“这个……办不到啊……”
“那我自己找也可以。”唐霖捏紧了水晶。
白虎的精神波动畏缩了一下：“……分身和鸣虎冲坏波可以。吸收人类灵力……是我天生的，没办法教。”
“也好。那就详细地教我吧。”
唐霖松了口气，但语气里并没有露出来。这个困住精神印记的道具并没有那么高级，虽然可以搜索记忆，但也相当肤浅，只能提取出事件、感受的记录。唐霖略略翻过白虎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杀人、吃人的快感和被困妖魔街的不甘心之类，没有什么纤细的成份在内，唐霖也不想多看。
这一夜里，唐霖逼着白虎将两种能力详详细细地解说给唐霖。这对白虎来说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这些能力有一半是白虎靠天份和直觉练成的，他自己也未必知道是怎么回事，唐霖就要他详细回忆使用能力的感觉，再去翻他的记忆，搞得他苦不堪言。
到他终于弄明白了大概，这才把那块水晶拿起，又取出从焚书夫人那里得来的圆形的魔兽蛋，依汉斯传授的方法把白虎的精神印记内打进自己的妖力，然后一起从水晶里转移到那颗蛋里。
唐霖原本不知道那颗蛋是什么，但想来焚书夫人一直收在身边的，应该不是什么太次的东西。精神印记落了进去，那颗蛋立刻发生了反应，自己原地转动起来，没一会，从正面裂开了一道口子。
“诶，要孵化了么？”
唐霖有些兴奋，转到正面去看。不料那东西裂开口子之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了。反倒是整个圆球变大了一些，看起来不太像蛋了，反而有点像橡胶的样子。
唐霖好奇地用手捅了捅它，那道裂口瞬间张大，像是一张占据了圆球一半周长的大嘴。什么都没咬到，结果又闭上了。
“……这是什么，吃豆人？”
无论怎么疑惑也没用，就算里面装得是白虎的灵魂，在这个看不出有没有大脑的东西里面是不可能藏着答案的。这个圆球似乎不喜欢动弹，只在唐霖去捅它的时候象征性地张一张嘴。唐霖试着用生肉去喂它，它也就吃了，但还是懒得动。
唐霖也看不出它的状态，用蜡做了房子给它，就自己去睡了。第二天起来，它也没什么变化，唐霖就将它揣在身上去找精神与时间的小屋了。
精神与时间小屋可以把一天变成一年，也就是说里面四分钟不到的时间变成一天。理论上它还有改变重力的功能，不过并没有开放。租用的费用是四分钟一天币，但一天只能租用一次，预付费。
唐霖最初赚来的天币有一百二十天，不过在猎人世界用去了一半，现在只剩六十。他怕自己一次性租用的时间太多，会因为修行过程卡住而白白浪费，所以第一天只租用了五天，也就是相当于正常时间二十分钟的时间。
果然。
毛发分身的练习很顺利。所谓分身，但其实这个技能十分原始，所制造的分身具有完整的运动能力却缺少智能，因此困难之处只在于“制造零件及组装”上面。只要摸透其中的关窍，唐霖学起来很快。但，鸣虎冲坏波就困难多了。白虎自己的妖力凝结成妖力弹，是一团似实似虚的能量体，所以可以轻易保持高周波振动状态。唐霖自己的妖力却不能凭空存在，必须依附在妖力所生的刀刃上，所以在使用这个技术时，刀刃本身就会先被破坏。
唐霖用了三天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他最终明白，如果能够令刀刃整体进入一种高度协调的同频振动状态，就可以完美解决问题。但是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将刀刃的每个细部都完全纳入掌控，即使将天人境界推进到现今最高的层次，他也没办法控制得这么完美。
他大概也能明白，任务世界里的生物与轮回玩家不同，战力和技能等级并不对等。白虎本人虽然不济，但这种能在体内发出破坏物体的高周波的技能，本身评级并不会低。再加上要把这个技能应用在妖骨剑这样的实体上，大概怎么也得上B级了。因此，除非到了他化自在天境界，否则他是没办法操控自如的。而这个他化自在天境界，他在与心魔咒士的一战中也算是有一点明悟，分明感觉到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指引，仿佛只要踏出一步，就是天高地阔。可此时却像是全身都浸在泥潭，无视无听、上下不着边际，不但不知道该向哪里踏出去，而且就想随便乱踏一步也是不得。
唐霖出了精神与时间的小屋，叹了口气，也无意多想，出门来也不急着回屋，就在附近随便逛逛。
精神与时间小屋是地盘老大给地盘内提供的福利，整个扇区的人都有来租用的，所以附近竟有一些人摆起摊位做开生意，就像普通世界一样。有些人只是上场任务有了进项，自己用不到的，就来摆个摊子出手，也有些人俨然一副靠这个讨生活的样子，连住家都盖在附近，还修饰成商店的模样，卖的东西也各不相同。唐霖走了走，就看到最多的是卖伤药、治疗卷轴和治疗服务的，大概这类东西对于刚刚从精神时间小屋出来的人最为实用，而且相关强化也有不少。其次就是卖食物的，因为败犬空间内主神提供的食物着实难吃，所以有店铺在这里卖一些精细调味的奢侈食品。最次的是用魔法、幻术来加工普通粮食，高级的甚至使用在任务世界里高价收购的食材，亲自下厨烹制，甚至还有用上炼金术的。无论哪一种，生意居然都不错，估计是在精神与时间小屋里呆了不短时间的家伙们出来之后总想一饱口腹，安慰一下自己疲劳紧张的神经吧。当然也有向零摊收购任务世界的所得，然后转手卖出的，不过看起来廖廖无几，大概是因为只有大飞哥的近人才能做得下去吧。
各店铺收款的方式也都不同，有些只收天币，但大部分接受以物易物。也有接受宝石和贵金属的，不过比较低廉。唐霖看到有卖正综法国风可丽饼的，有些嘴馋，但想到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去任务世界用百分之一的价格买到，便有些犹豫。正在想着有没有必要用价值上千人民币的金币去买在现实世界几块十几块就能买到的甜食，唐霖突然发现有一个看起来很面熟的人正在分开人群靠近过来。
居然是陈飞。
唐霖见对方眼光直注在自己身上，便举手打了个招呼。陈飞走到身边，唐霖问道：“真难得在外面碰到，您也要用精神时间小屋吗？”
陈飞苦笑道：“我是来找你的。”
“啊，您亲自来？”唐霖一哆嗦，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该转身逃走。
陈飞拍拍他的肩，回头对卖可丽饼的说：“来一块，加冰淇淋，算我的。”
卖可丽饼的一面说着“怎么能跟大飞哥收钱”，一面把刚煎好的可丽饼上涂上糖浆和冰淇淋。
同时，唐霖盘算着自己从陈飞的手下脱身的成功率，发现可能性实在低了些，于是打起精神问：“什么事这么急？随便叫谁来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陈飞摇头：“这次的事情比较特殊，所以我得当个跑腿。是队长要见你。”
“如此，是队……呃，谁？”
“队长。”
唐霖迟疑了一阵，确认道：“败犬队……是有队长的喔？”
“被称为一个‘队’，当然是因为有队长了，不然这种混乱，叫‘败犬大排档’还差不多。”陈飞再次苦笑，“也因此我们这些地盘老大才可以坐得稳啊，归根到底，我们不过是他老人家手里的猴子罢了。”
唐霖点点头，这才明白为什么比如绝对中立区、对玛蒂尔达女神的誓言之类的东西都可以让人一丝不苟地执行。如果是各老大之间的公约的话，肯定有人混水摸鱼，但上面还有一位地处绝对的队长的话就不一样了。
老板做好了可丽饼，陈飞塞到唐霖手里说句“路上吃”，将他拉起就走。
陈飞的速度很快，唐霖完全跟不上，几乎在脚不沾地的情况下就穿越了4、5圆区，又向前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就连败犬空间中心的光柱看起来都暗淡了。四面完全看不到有住户，只有远远的可以看到房屋的影子。陈飞停下来的地方，只有一方白色的巨石，长宽各有三米，高约五米。上面画着一些规则的线条，似乎画的是一条走廊，却以奇怪的形式连接五个面。
“接下来就要走这条路了。”陈飞说。
“要从柱子上爬上去？队长是只加林仙猫么？”
“不是爬，是走。”陈飞抓住唐霖的肩膀，“放轻松。”
“什么……”
啪！
陈飞轻轻在唐霖的后心打了一掌。力道并不大，可唐霖却完全无法化解开这股力量，无可抗拒地向那白色石柱撞去。正要使用妖力闪避，不料体内觉得一滞，变形能力似乎被什么东西闭住，竟使不出来。陈飞紧随两步，在唐霖手腕上一引，将他完全抛向了那块石头。
唐霖只觉得轻轻一撞，然后就像穿过了什么固体似的，在地面上跌了两跌，才爬起来。他抬眼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条白色石头制成的走廊里面，身后是一个死胡同，尽头的石壁上画着一幅画——正是刚才看到的荒凉景像，以及陈飞。
而那幅画就像电视画面一样活动着。陈飞慢慢地变大，贴近画面的平面。最后，突然，就像从画布后面被人吹涨了一样，由平面的画面变成立体，从画里走了出来。
“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大概就是这样景像吧……”唐霖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
“那就好。”陈飞指着通道里唯一一个可走的方向，“队长的房间就在那边。”
“好……”唐霖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那幅画，“这面墙是某种传送装置吗？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很让人不安？”
他虽说着“传送装置”，但很明显地他自己不这么想。所谓“不安”，并不是某种危机感，只是纯粹的觉得一种没来由地异常而已，就像是直觉地觉得这里的空间不太正常。
陈飞露出赞赏的笑容：“第一次就能注意到这一点，你也不简单。很多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把传送门弄成显示器的样子呢。先往前走吧。”
两人一起沿着走廊向前走。走廊大概有三米来宽，并不很宽，但以走廊来说也足够了。每走一段，就能发现一条短短的岔路，大概都不会超过十米，尽头都是一面像画一样的石壁。画面不用说，就是单调的败犬空间。
“我总觉得那幅画里有什么很不寻常的地方……”
唐霖自言自语道。
陈飞哈哈一笑：“直说了吧，这条走廊其实是建立在四维空间之中的。”
“四维空间？”
唐霖四处看看，伸手摸了摸墙壁，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你是没办法直接感觉到的。”陈飞笑道，“虽然建立在四维空间之中，不过因为你我都是三维形体，所以也只能在三维空间中移动，所以这条通道本身是三维的。”
陈飞用手比划出一个坐标系的样子：“就像在三维空间中画出一个平面让二维人走一样。”
唐霖心中一动：
“那么那幅画……”
“那不是画。这条通道和败犬空间的正常空间有两个维度轴相同，所以交界面看起来就是那个样子。”
唐霖想了想，打了个冷战：“那我岂不是也变成了另一种维度构造？”
“不要把维度想得那么精密。就好像你把ipad平着看或者竖起来看，屏幕上的内容是不会变的。”
唐霖皱眉说：“好像简单了许多，又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陈飞拍拍他的肩：“就说你想多了……又到路口了。”
唐霖抬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又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只是这次，面前的墙壁上画的是一些完全看不出样子的符号，不知上面是什么意思。唐霖大着胆子伸手去摸，发现也和一般的石头差不了多少。
陈飞笑道：“没有特殊的方法是进不去的。”说着，他又一掌把唐霖打了进去。
“没必要每次都……”
唐霖一边抱怨一边站起身子，抱怨声突然中断。如果他进入轮回世界再晚一些，他此时一定会用后来的网络流行语说“闪瞎了我的氪金狗眼！”
这是一片至少有数千平方米，穹顶最高处有五十米的圆顶殿堂。白色大理石的地板和柱子，以及灰色玄武岩的墙壁和石台，再加上点缀其中的黑色大理石墙饰，构成了这个巨大的建筑，柱子、石台和墙壁上大量装点纯银的纵向流水纹支架，穹顶的斗拱表面包覆白金，吊下富丽堂皇的水晶灯。而在墙上、穹顶上、石台上，用黑矅石、白金和海蓝石拼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相框，最小的也有25寸显示器那么大，大的足有三米高。
相框里全是剧照。
《火星人玩转地球》的Taffy－Dale。《星战前传》的女王。《雷神》的Jane－Foster。《V字仇杀队》的Evey－HammondNat。以及许多唐霖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角色。所有这些角色长着同一个人的面孔，但拥有不同的美丽。
而在天顶附近，最高、也最大的相框，仅以黑色大理石构成，高宽各有五米，即使在地面也能看清。
那是《这个杀手不太冷》中，小女孩将莱昂留下的花种在学校门前的一幕。
“原来这就是玛蒂达女神啊……”唐霖有些无力地感叹道。
陈飞哈哈地笑道：“每个第一次来的人都是这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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