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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畅春节 二


  

  所谓的巫山,其实并不能算作山。

  站在半山腰往上望,我所站的山头后还有更高的山峰,而这座山头,挺多也就一百来米的海拔。我目测了一下,后面应该是一叠的山峰,圆馆只是截了前面的这点小山头,环了一个半圆,在山上种些树,取了个风雅的名字,巫山。

  山虽然小,索性还有些层叠起伏,很是像山的样子。我又回身望了望,竟也有些身在此山中的感觉。既已到上了一半,不如一气爬上去,站在山顶,再看看圆馆的全景,倒也比在下面唱歌强。

  兴致一来,我便一鼓作气,闷头往上爬。

  一展茶的功夫,我便站在山顶,累得直喘气,还耳鸣,看样子,这个身体该好好锻炼一下了。我半蹲了一时,直到感觉不耳鸣了,才站起来。不料却看到山顶上还有一个山包,山包上竖着一只很长的杆子,而山包竟被人从正面挖空了,里面放着一只摇椅,摇椅旁的圆桌上,摆了三盘点心,一碟瓜子,一壶茶。茶壶嘴还冒着热气。

  我四处一张望,并不见半个人影。又往山下看了看,绿树层叠,也看不到任何动静。是谁这么风雅,还跑到巫山上来喝茶来了?

  我走到山包里面,朝桌子上看了看,三盘点心,一盘芙蓉糕,一盘栗子糕,还有一盘竟是我未见过的糕点。红色的,像梅花的形状,看着有些像面粉做的,又有些像米粉做的。我凑上去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说不出来具体什么味道。

  不过,好像很可口的样子呢!总共有六块,我吃一块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我伸出了一只手,捏了一块咬一口,软软的糯糯的,还有点点粉粉的感觉,有一点清甜,还是吃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可是手里的那一块已经全在肚子里了。

  再吃一块吧,呃,一会留一颗珠花,算我买他的好了。这么一想,我下手便十分心安理得起来,一手抓了一块,心道,一只珠花买两块糕点,那人应该会觉得占我便宜了,一定会再送我一块的。嗯,就是这样!

  “少爷!东西都打点好了!”突地,一个机灵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从山包后面传来的。

  我一惊,愣愣地持着半块糕点叼在嘴角的姿势,屏了呼吸。

  “知道了,你回去吧!”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竟有些耳熟,又响起一个抛东西的声音,接着便听到,“赏你的!”

  “谢少爷!”

  “免了免了!记得给爷服侍好那个九方谭!”

  “可是爷,那个九方老头,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臭,我——”

  “你不会事事都依着他?他要剔牙你就给他拿镜子,他要磨脚你就给他接死皮,他要放屁你就给他脱裤子!总之,我告诉你,他可是我花了大工夫从荆州请回来给姑姑保胎的,若是惹恼了他不愿留下来,我为你是问!”

  “我知道了,少爷!听说那九方老头原来还是皇室血统,三七我能给他脱裤子,也不算委屈!”

  “哈哈!你个猴崽子!赶紧去吧!”

  “得令!”

  我听得直乐,嘴角的糕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马上回过神来,可是已经晚了一步,因为山包口已经站着了一个人。

  “啊呀——”还未待我反应过来,那人已惊得一跳三尺远,他跌落在一旁后看向我,似乎是看清我只是个女子也觉得方才的夸张反应很是跌分,便马上收了尴尬之色,大咳一声,又高挑了眉头,故作凶神恶煞道,“你是谁?”

  红色长比夹里是一件白色长袍,金色腰带与头顶的赤金小冠凝出一体的金贵之气,再配上一副刻意的凶恶模样,此刻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我看着眼前的谢宝儿,鬼使神差地竟有了想戏弄他一番的冲动。我眼敛一低,复而又抬起来,又惊又怕颤颤巍巍反问,“你,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谢宝儿嘴角一塌,接着,他一骨碌爬起来,抬手扫歪头顶的小冠,拉开前袍塞入腰带,一脚着力一脚搭到一旁的石头上,邪痞痞地开口,“小爷我就是誉满京城名动四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谢——”说着,谢宝儿突然住了口,弯了腰,疑惑地问我,“你进得这圆馆,上得这巫山,你竟不知道我是谁?”

  我状做无辜地摇头,怯怯地开口道,“我第一次参加畅春节,方才觉得这山上好景致,才一路看了上来,不想竟到了山顶。我又看得这山包里有茶水糕点,本不想讨饶,无奈实在累得手脚无力,又饿得不行,这才过来稍坐片刻。如果有打扰到公子,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才好。”

  “你是第一次参加畅春节?”

  “嗯。”

  “不住天都?”

  “我前不久才进京。”

  谢宝儿恍若了然地点头,圆溜溜地眼珠子在我身上扫了又扫。

  “咳咳……”我轻咳几声,打断他毫无遮掩地直视,“公子,不知公子贵姓大名?”

  “我就是谢——”说到谢字,谢宝儿又突然住了口,只见他眉头一挑,旋即,两眼一亮,似是计上心来,接着连咳了几声,背过身去扶正头顶的小冠,放下前袍理正腰带,两只袖子轻飘飘互扫一下,接着双手交握作揖状,低眉顺目一脸温润,煞有介事道,“在下谢昀,敢问姑娘雅姓芳名?”

  谢昀?我眼角跳了跳,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敢问姑娘雅姓芳名?”

  谢宝儿看着我又问了一遍。我回过神来,马上收了疑惑,想了想,答道,“呃,谢公子问询,本该如实相告,只是如今我孤身在外,你我又是不期而遇,实不敢……冒昧。”

  “啊——”谢宝儿张着嘴巴不知如何应答,两只剑眉一上一下一下一上,动个不停,煞是叫人应接不暇。我看着他天人交战了许久,还是没想到应对之词,嘴里却嘀咕了一句,“平日那白黑子斯文败类的模样想忘也忘不掉,如今怎么半点想不起来了?果真是我的脑子不好使?”

  “谢公子说什么?”

  “啊,噢,”谢宝儿恍惚了片刻,一拍脑袋,道,“不敢冒昧,不敢冒昧。其实我问你名字,就是想提醒你,姑娘家不能随便说自己的闺名,特别是孤身在外时。你一定要谨记!”

  “是,”我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只好咬着唇,道,“谢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

  “我是好人?嘿嘿!”听我夸他,谢宝儿乐得手舞足蹈,可是看到我看他,却又马上停了下来,只装作在赶东西,“有蚊子,有蚊子!”

  “呵呵,春天到了,山上冷,是有蚊子的……”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每年春天一到,这巫山上蚊子就会特别多!”

  我憋笑得不行,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地听到山下一阵悠扬地钟鸣,想是到了午膳时间。

  “呀,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我该下山了,不然我的丫鬟该找我了。”说着,我就起身告辞。

  “你要下山去吃午饭啊!”谢宝儿一怔,站起来道,“我跟你讲,圆馆里是大锅饭,很不好吃的!”

  大锅饭啊,那确实味道不会多好。可我还是往外走,“但我们没有带吃的东西,如果错过了午膳,那就要饿肚子了。”

  “怎么会饿肚子呢!你碰到我算你有口福了!”说着,谢宝儿朝我眨了眨眼,轻巧地转身出去,还回头吹了个口哨示意我跟上。

  看着他不羁的模样,我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出了山包,见他来到一个火堆旁蹲身刨起来。火堆已经燃尽,谢宝儿拿着铲子三两下就刨出一个土包出来,还冒着气。他也不怕烫,拍掉土就用手拿起来包在衣服里,又屁颠颠跑进山包。

  “怎样,香不香?”谢宝儿献宝一般从荷叶包里拿出一支烤好的鸡,摆在盘子里。

  “叫花鸡?”我惊呼。

  “叫花鸡?”谢宝儿不乐意了,“这个可是本少爷我发明的,怎么能叫叫花鸡这么难听的名字?至少也要叫香花鸡、美花鸡,才够配!”

  “呵呵。”我笑着看向谢宝儿,他还发明了叫花鸡,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啊!

  “来来,不要傻笑了,赶紧吃下肚子要紧!”说着,谢宝儿就两手一拍,将那只鸡肢解开来,还非常热情地递给我一只鸡腿,自己叼了另一只,“快尝尝,快尝尝!”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也口水直冒,这便握着鸡腿奋斗起来。

  “好不好吃?”

  “恩,很好吃呢!”

  “那是啊!也不看是谁烤的!去年我好心叫那白黑子过来吃,他还说什么腌臜哎呀的!他也不想想,就他吃的那大锅饭,也能叫干净?那些烧饭的人,身上都臭得能熏死鸟的!”

  啊,那大锅饭还真的不能吃!幸亏今天碰到了谢宝儿,不然我指不定还要拉肚子呢!

  我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听着谢宝儿眉飞色舞的说,莫名地放松,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谢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巫山上?”我打断谢宝儿。

  “啊,啊……”似是被问到为难处,谢宝儿啊啊两声忙给我倒了杯茶,“你别只顾着吃啊,喝点茶,解解腻!”

  我点头笑过,也不再问。一时吃得饱了,接过他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往山脚下看了看——再不走,估计五月要上山了。

  “谢公子,我要下山了。谢谢你的鸡。”

  “这就要下山了?”谢宝儿一愣,似是没想到,“那你明日还上山吗?我再给你做烤鸡!”

  明日再上来……好像不太好找借口呢……

  “算了!”似是看出来,谢宝儿摆摆手,可还是十分惋惜地自言自语,“要是你是男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大摇大摆找你玩了!”

  我心里哐当一下,虽然方才也没意识到他有何不轨意图,可是听他如今这般清楚明白的话,还是不免为他只求友谊而吃惊。

  谁说他是小霸王?分明只是一个赤纯的大男孩!

  “我有一个小字,别人不知道,叫做想想。”我前世姓李,名想。包括我爸妈和李贺都叫我李想,想想是我的外婆对我的称呼。

  “想想?”

  “嗯。”

  “那好!”谢宝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直晃人眼,“你以后要找我,只管去天都通天巷的玉石庄留话,半柱香内,我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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