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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智退


  

  梅雨纷纷,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乍一放晴,竟然又潮又热。

  我早早换上了春衫,和五月在院子里缝小孩衣裳。如今我已经快六个月了,昨日收到南羑书信,宝儿已经将安王公公他们安全送到,写信时,宝儿说稍作安排就会返程。今天天气又好,我的心也是难得地开怀。

  这些日子,三哥去了边关,二哥住进詹事府,二嫂带着孩子也是深居简出,我在娘家陪着二嫂几日,就带着五月回了谢府,将其它院子都锁了,只成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前阵子连日阴雨,吴婆婆病了,怕将病气过给我,就回了王府,只交代五月和陈大嫂照顾好我。

  我的胎已经坐稳,孩子很乖,除偶尔胎动,并没有什么不适,近些日子还经常觉得饿,人也渐觉着有肉了。正做着活儿,陈大嫂就进来了,说是管家传话进来,宇文二少夫人派人来说,她今日回娘家看刘尚书,午膳后来看我。

  怕我孤单,二嫂经常给我送些小玩意,婉柔姐姐和刘幼仪也会来看我。刘幼仪嫁了宇文荣礼,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听她说,宇文荣礼领了个从六品奉国中尉,虽还是游手好闲,却也甚少走马章台了,宇文荣礼不怜惜刘幼仪,却也碍着刘尚书,不敢拿刘幼仪怎么样,有两次将手伸向她的陪嫁,也被婆婆知道狠教训了,最近很是老实了些。

  她与我谈得来,又不似婉柔姐姐未嫁,出门反倒方便,所以来得更勤些,来往多了,她和我也更谈得来。

  知道她要来,午膳后,我带着五月在小厨房又做些了蛋糕,因前几天我突然想吃蛋糕,就自己尝试了下,居然味道还不错,就想着做一些给她也尝尝。

  我蒸了五屉蛋糕,让五月去给二嫂送了两屉。半下午的时候,刘幼仪来了,吃的玩的,给我带了一大堆,还带了两件小孩衣服,刺绣做得煞是好看。

  院子里有夕晒,我就领着刘幼仪直接缩进卧房,两个人靠在春榻上,吃蛋糕,叙话。

  “我看你挺好,”刘幼仪笑嘻嘻地,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的肚子,说道,“前阵子看你,可愁死我了,劝也不敢劝,这次不错,气色好多了,话也多了,还知道笑了!”

  我笑,也点头道,“我也觉得最近舒畅不少,最近食量变大了,有时候半夜还饿醒了找东西吃,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我摸着脸问她,心道这要是胖了,宝儿回来还怎么见他?

  “快六个月了,可不是该胖些么!”刘幼仪笑我,又贼兮兮地问,“不过,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你是不是怕胖了你家相公不要你啊?”

  “说什么哪!”我不好意思,她提到宝儿,我也笑,“宝儿来信了,昨日到的,信上说安王已经到了南羑,他稍作安顿就回京,想必,这会该在半路上了。”

  “难怪你这么高兴!南羑到京城,信驿差不多十来天,这么说,至多再有半个月,你相公就要回来了!”

  “我算着也差不多,宝儿说他会快马加鞭,算上阴雨天气耽搁,二十来天足够了。”

  “还是你好,嫁个妥帖的人。”说着,刘幼仪脸上一黯,叹道,“这样子盼君归还的心情,我只怕一辈子也不能感受到了。”

  “快别这么说,”我知道刘幼仪的处境,可还是想安慰一下她,“宇文公子出自勋贵世家,难免骄奢些,待他受些磨砺,慢慢改了,你们也就好了。”

  刘幼仪皱着眉摇头,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这样的情况,哪里有什么磨砺?”

  “其实说起来,他也是玩心过了,算不得十恶不赦,你且放开手脚,但凡有错的,半点也不要宽容,说不定也就浪子回头了。”

  “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是再软弱不过的,我哪里敢管他,要不是我爹爹尚在,只怕早已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是叹气,刘幼仪却是性子绵软的人,要不是她太柔弱,只怕当初也不会吃这个亏,不得已嫁了宇文荣礼,世家大族再是要面子,只怕这辈子也不能分开了。要想把以后日子过好,要么百事不过心,要么,就是好好□□宇文荣礼,让他改过自新。

  话说回来,宇文荣礼其实是个银样蜡枪头,看着张狂得很,其实没多少斤两,若要制住他,也不是不可能,可首先刘幼仪得改变自己,让自己强硬起来,不能还没打虎就被虎声镇住。

  “刘尚书怎么说呢,有没有提点提点宇文公子?”

  “他倒是怕我爹爹,我爹爹也经常找他过去说话,可他惯会阴奉阳违,几次下来,我爹爹也是说他尚可改造,可他背着长辈又是一副嘴脸,我看是不能改了。”

  我听着也是觉得无法可想,只得陪着她叹息。

  “算了,不说他了,咱们聊点高兴的。“刘幼仪摆摆手,又拿起一边的花样子,跟我说好看。

  这是我无事时随便画着玩的,纸笔都还摆在那里。看她喜欢,我也来了劲头,索性又画了几幅,都送给她。

  我两又聊了好半天,边做边吃蛋糕,待到日薄西山,管家突然来报,说是宇文公子来接刘幼仪回家。

  “只怕是他又早退了,我婆婆知道我看过父亲会来找你,该是她叫来的。”刘幼仪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慢慢收拾了告辞。

  我让陈大嫂将刘幼仪送了出去,自己收拾了下,看到剩下的两屉蛋糕,想到今天天气热,只怕留不住,看到走回来的陈大嫂,我随口道,“这大半日了,五月竟还没回来?”

  陈大嫂知道我并不是责备,也只随口道了句,“是啊,想必二夫人也做了什么好吃的,留她等着出锅带回来。”

  我想也是如此,就对陈大嫂道,“陈大嫂,还有两屉蛋糕,你留半屉与陈大哥,另半屉给管家,剩下一屉,你送去给婉柔姐姐。”

  “现在送去吗?五月还未回来,您一人在家不行吧。”

  “怎么不行?”我笑着摆摆手,道,“你让陈大哥赶车送你过去,快去快回,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那晚膳只怕来不及。”

  “没事,我今日吃了许多蛋糕,现在还不饿,等你们都回来后,再下点鸡汤青菜面吃就好。”

  陈大嫂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当,就拎着蛋糕出门了。我有些累,又担心这会睡了晚上走困,索性就歪在榻上,养神。

  正迷糊间,突然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少夫人,宇文二公子来了,说他家夫人丢了东西,让他来取!”

  我惊醒过来,忙坐起身,一边四顾一边问道,“可说了丢的是什么东西?”

  “老奴问了,他说是个挂坠子,顶要紧的,看着也很急。”

  我翻了翻春榻,什么也没找到,就一面看一面对管家道,“我知道了,你去回宇文二公子,就说还没找到,让二公子先回去,我们再找,找着了就直接送去他府上。”

  “是。”管家领命下去。

  我又认真四处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一路寻着,就找到了院子里,抬眼一扫,心想刘幼仪之前也没在院子坐,心下正纳闷,就听远处人声传来,愈行愈近,像是管家急慌慌地跟谁讲话,另一个油滑的男声听着耳熟,竖耳一听,心道不好,就见宇文荣礼大刺刺推开了院门。

  “宇文公子,这是内院,你若再往前一步,休怪老奴无礼了!”管家叉开双手,挡在门口不让宇文荣礼跨进来。

  “小爷的路也是你能拦的,滚开!小心小爷要了你的狗命!”宇文荣礼恶狠狠地喝道。

  “你今天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也不能让你进去!”管家也是跟着公公见惯了市面的,自然不会被虚张声势的宇文荣礼吓到,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不好跟他硬碰硬,只好劝解加威胁道,“老奴倒要看看,宇文府少爷私闯民宅,跑到别人家内院去打死人家的奴才,宇文家还要不要脸面,宇文将军还管不管,皇上还管不管?”

  “哟嚯,你这死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真以为小爷不敢打你?来人,”宇文荣礼对身后一吼,出来一个小厮,对那小厮叫道,“给小爷打,不要打死,打得他爬不起来,看他还拦小爷的路!”

  那小厮看着也不是好东西,惯会为虎作伥,这时候得了命令,自然无所顾忌,跑上前去就要厮打管家。管家平时看着健朗,但到底年纪大了,竟生生被那小厮踢了好几脚,但还是硬挺着堵在门口,分毫不肯挪开半步。

  我站在海棠树下,将那边的情形看了个明白,看管家吃了亏,知道躲不过去,心下一思量,遂退到一边五月的房内,从她首饰盒里随手取了一根坠子,紧握在手中,走了出去。

  “这是何故?”我一边走一边冷着脸道,“宇文中尉何故责打我谢府管家?”

  许是我的声量够大,那小厮见我来了也住了手,退到宇文荣礼身后。宇文荣礼看到我,两眼放光,不住往我身上打量,贼兮兮笑道,“哎呀呀,谢少夫人,你家奴才太不知礼,我帮你教训教训恶奴!”

  我家公公随护安王就番,已然跟皇上请过旨,宝儿随行,这事人尽皆知,想必这宇文荣礼也是料定现下我家中无男丁,有恃无恐。我被他看得恶心,但也知道不能输了气势,让他觉得有机可乘,遂开口道,“这是何道理?我家管家向来知进退讲礼仪,就是先帝,当初来谢府时也是夸过的,何来恶奴一说?再说,就算管家有失待客之道,自有我谢家人管教,宇文中尉焉能越俎代庖?”

  我不愿跟他无谓扯皮,还未等他接口,就又说道,“不请自来,不知宇文中尉所为何事?”

  “咳咳,”许是被我唤做中尉,宇文荣礼也觉有些脸面,遂装腔作势道,“本中尉怎么是不请自来,是我家娘子的坠子掉了,她让我过来取坠子的!”

  刘幼仪向来知书达理,知晓我家宝儿不在京都,定然不会让他跑来取东西,何况还是冲进内院,我早料定找坠子只是借口,指不定这厮就是一时兴起,诓骗了刘幼仪后自己偷偷回头,就是看宝儿不在家中,跑到我家使坏心眼子。

  真真是泼皮无赖,下作无耻,气煞我了!

  虽知如此,如今家中只有我和管家,真闹僵起来,于我们半点好处也没有。我也只得无视他的无礼,接了他的话,道,“坠子找到了,既是幼仪让你来找的,必然是要紧之物,你快取了送回去吧。”说着,我将手中坠子递出去,事宜管家接过。

  管家会意,眼疾手快接过去,双手奉到宇文荣礼面前。

  “找到了?”宇文荣礼一哑,不知如何打算。

  我不给他算计的空隙,马上道,“之前幼仪还说,林尚书见你如今进退有度,和幼仪也是举案齐眉,对你有所改观,预备再考察一番,指不定日后会像皇上推荐你任要职,宇文家是开国重臣,宇文将军居功至伟,想必宇文公子也是福慧双修,景秀前程!”

  我闭着眼睛只管捡好听的说,虽自己觉得厌恶,但那宇文荣礼到底十分受用,虽还想胡搅蛮缠,都被我绕了过去,几次三番,见讨不到便宜,人五人六吹嘘一阵,拿了坠子,就主动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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