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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忽的扬起了慵懒男声,“门外的,和你们帮主掌门说下,这曲子我喜爱极了,改了续了,如果不介意,以后我就用了。”

  门外有脚步匆匆去了,楼倾岄定定的望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发呆,表情落寞。

  她从身后抱上他的腰身,在那俊逸的身姿下,流露出的是淡淡的哀凉,孤寂,在感受到她的温暖后,侧首。

  双臂忽然用力,将她压在床榻间,吻如雨点落下,侵略如火,几是有些发泄的疯狂。

  她的双瞳望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要看透这令天地失色的男子。

  “人生如流水,刹那桃花。”他的呢喃在她耳边,“你我相逢,也不过是瞬间风景。”

  那双清冷的目光在此刻有了些许的波动,叹息着,环上他的颈项,将他紧贴向自己。

  她极少动情绪,嬉笑怒骂都潇洒淡然看过,但是眼前男子在回眸的刹那,在低语的瞬间,轻轻的勾了下她心底的某根弦。

  宣泄过后的楼倾岄第一次沉沉的睡去,而灯下的她,手执一杯酒,在小桌边放下棋局,黑白双色,慢慢的落下。

  她的棋子落的很慢,黑子攻,白子守,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而她的心思,也在静静的思考着。

  当楼倾岄的曲声响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可能不是第一次驾驭那曲,这不是一流不一流琴师的问题,也不是指法的问题,而是情绪。

  他驾驭了那肃杀的情绪,勾动了嗜血的江湖人心底的杀气,如果他不说那过往,她只怕也会相询。

  楼倾岄的确没有武功,那又是何人轻易的将“桃花流水”相授?他昔日的偷听,是教授者的无意,还是刻意?

  思虑间,手中的棋盘渐被填满,天边的也泛起了朦朦的青蓝色。

  她手中拈着棋子,目光游移在棋盘上,眉头忽的一动,人影已从小桌边消失,手指摸上门闩,优雅的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显然有些意外,手停在空中保持着叩门的姿势,呆愣。

  单解衣目光扫过眼前三人,自然而然的一步踏出,随手将门带上,如此随意的动作中,门外三人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让开位置。

  “凤凰还未起,几位有何事?”她轻声中,已将来者的一切入眼中。

  除却敲门的谷南暄,还有两人在身边,一人灰色劲装,双手抱肩,目光冷凝,一语不发。一人锦衣,笑容可掬,矮墩墩的身姿似个弥勒佛般,与单解衣的眼神相触,送上笑容可掬。

  只是一眼,她很快的抽回目光,但显然对方对她的好奇更甚于她,从上到下毫不隐藏的打量她。

  谷南暄最先感慨出声,“若不是姑娘这般姿容,只怕也不能引得凤凰公子倾心。”

  单解衣淡淡一笑,“老鸨倾心我万两银子而已。”

  几人面色稍变,那弥勒佛似的人物笑着开口,“姑娘好大的手笔,武林中这样门派只怕不多。”

  “家中生意,亲戚入朝,非江湖中人,陶总瓢把子不用多心。”随意几个字,将对方的试探打了回去的同时,再度惊愕了面前三人。

  在三人的惊诧中,她颔首微笑,“想必三位是此次保护凤凰的主导人了,我替凤凰谢过了,待他醒了,再行拜会三位。”

  不管眼前人的表情,她转身,推开了房门,却又在一瞬间顿住。

  一只手,灰色的衣袖,撑在她面前的门板上,她顺着手的方向,看着灰袍的人,“李掌门不用如此,要练身手请去院子,莫要扰了凤凰休息。”

  “姑娘好眼力。”灰袍人声音低哑,显然极少说话。

  “您腰间藏剑,虎口厚茧,可见练的是软兵器硬功夫,除了‘点苍’掌门‘腰中剑’李端,谁还有您这气势?”她笑笑,转向那弥勒佛似的人,“看您这脸就知道是‘笑弥勒’陶涉了,三十六盟的总瓢把子,算不上眼力。”

  李端却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放手,而是冷嗓开言,“姑娘名号。”

  浅笑,“单解衣。”

  江湖中,讲究的是个名头字号,只有有地位的人才有资格贯个号,无论好听不好听,就是身份的象征。

  而这女子,有名无号,名字也是未听过的,可见确实没有江湖地位。李端的手这才缓缓收了回来。

  “姑娘。”陶涉唤了句,“我们既然奉命保护凤凰公子,自然要对他身边一切人物留意,还请莫怪。”

  “我知道。”单解衣点头,“事情未完结前,我不会离开。”

  “寸步不离凤凰公子身边,是我们的任务,还请姑娘谅解。”陶涉又接着追了句,“我们不会惊扰凤凰公子休息,只是……”

  她侧脸,笑起,“三位吃过早饭没?房中请喝杯茶,解衣洗漱过后再相陪。”

  一帘屏风,隔断了床上的秀色,单解衣慢慢的梳洗着,外间的声音一片安静,默默的等候,没有人去惊扰床榻上的楼倾岄。

  她很清楚,三个人大清早的守在门口,为的是什么,若是她不邀请入房,只怕这三个人会一直杵在那不动。

  当她容光焕发的重新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时候,明媚眼波流转,紫衫长裙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身,丝绦垂坠腿边,云鬓金钗摇摇,更像是世家女子,半点也没有江湖粗豪之气。

  陶涉和李端的眼中同时闪出惊艳的光芒,尤其陶涉那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大了。唯有谷南暄望着面前残局的黑白子,完全忘情,“好局,好棋,妙手啊妙手。”

  “谬赞。”她在桌边坐下,手执起茶盏,手中玉环相碰,清脆悦耳。

  陶涉和李端两人互看了眼,重又将目光落回了她的身上。

  玉佩垂腰,步摇斜插,手中玉镯贵重,每一样都是富家女儿使用的东西,江湖中女子是不屑的,因为那会影响身法的展开,舞剑的动作,和躲闪暗器的敏捷,于江湖中人而言,简洁精干才是上策,更别提眼前女子一身华丽的长裙,宽大的纱袖,更是江湖女儿的大忌。

  “这是您与楼公子的残局?”谷南暄眼中爆发出热切的神采,“谷某能续下去吗?”

  “是我自己没事下着玩的。”单解衣摊开手掌,一枚黑子伸到谷南暄的眼前,“轮到黑子了,您请。”

  那手掌,冰清玉骨,纤细尖尖,无茧。

  两人再度对望一眼,轻轻吐了口气,执起了面前的茶盏。

  陶涉仍有些不解,探索的目光藏在茶汽之后,“姑娘既然不是江湖众人,为何一口道破我们名字?”

  轻巧落下白子,单解衣头也不抬,“昨夜无事,询问了下老鸨是否有人包下了整座楼,前后住的是什么人,有钱老鸨自当知无不言,而江湖中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众位身份一问便知了。”

  陶涉吹了吹茶上的浮沫,暗中松了口气。

  这女子刚才一口道破他们的身份,的确让他惊讶中提高了警惕,谁知道竟然是这个答案。

  “入腹争正面,姑娘心思好。”谷南暄随口一句称赞。

  “棋从断处打,谷先生好计谋。”单解衣笑着落子。

  陶涉和李端沉默着,对于这所谓的高雅,他们是半点兴趣也无,更是看也看不懂,而谷南暄则是一脸兴致盎然,行到妙处还忍不住的手舞足蹈,满脸喜色。

  “众派掌门舵主都去调查那尹家大宅的血案,而我实在无意介入江湖纷争,才应承保护凤凰公子,本以为会是无聊至极的事,现在方知实在是太好的决策了。”他借着落棋的手遮掩,冲着单解衣挤挤眼睛。

  单解衣失笑,“那就是说,武林中已对那半本曲谱有了定论?”

  “曲谱出自尹家大宅,谁能替尹家查出凶手,谁拿曲谱,这是江湖规矩。”谷南暄轻松的执杯轻啜。

  “您不是好风雅吗?”她随意开口,“琴棋书画可是音律排第一呢。”

  “我自小算是舞文弄墨一点就通,偏偏就是这音律,差的很。”他敬谢不敏的摇摇头,“做不到好,索性就不沾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两个人就如同桩子般定在那,一动不动。

  的确,好文的和好武在碰在一起,只能互相看不顺眼。

  他放下一子,颇有些许得意,“姑娘,截断大龙,我似乎赢了。”

  她表情平和,点点头,正待说话,屏风后轻轻传来一声低吟,带着男子慵懒的语调,“解衣?”

  起身,人入屏风后,几声低于呢喃夹杂在缠绵缱绻的深吻中,楼公子才挑着眉眼,“外面有人?”

  “保护你的人,说要贴身保护,随时不离你左右。”她欣赏着他初醒时的风情,手指在胸膛上抚过。

  “晚上也贴身保护?你和我……”下面的话不用说,意已明,外间的三人一脸尴尬。

  “快起来吧。”手轻推,把楼公子推回床榻间,“穿整齐点。”

  轻笑阵阵,勾人魂魄。

  门板轻扣,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总舵主,早餐送来了,我已验过无毒,另外还有拜帖一封,请各掌门过目。”

  “拜帖……”陶涉一愣,随即哼出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拜访凤凰公子了?”

  “哼。”这一声,是属于李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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