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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单解衣瞬间的迟疑,那停落的目光,顿时引来了楚濯霄的侧眸,寒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感。

  微微一笑,她回复平和的表情,“楚大宫主行事机敏,极少入江湖,我只奇怪,你是如何被人看到过‘惊雷’剑,还有……”她手指点点自己的额头,话中的意思指向楚濯霄头上艳丽的发冠。

  楚濯霄虽然气势狂傲张扬,但为人是绝低调的,否则不可能有“清风暖日阁”崛起江湖数载,无人知其所在的隐秘情形。

  “身在江湖,若有人纯心留意,又岂会不留下痕迹?”他冷冷的抬起的下巴,优美的弧度下,喉结轻轻滑动,“三年前,我收服黑道十八寨,‘惊雷’随身,为人看到也不稀奇。”

  “至于发冠……”他轻轻抽起半边唇角,似笑非笑,“四年未曾离身,更没有什么了。”

  “又是‘百魅堂’的东西。”楚濯漓的脸上总算恢复了少许的血色,手指拭过唇角的血渍,望着她手中的牛毫般的细针,眼中明了。

  “怎么?”她眼皮抬了下,“你也见过数次‘百魅堂’的药?”

  楚濯漓点点头,“那日追杀我前,透露我行踪的药,就是‘百魅堂’的‘追踪散’,昨日院中掳我时,院中也有属于他们的‘软骨散’。”

  “楚二公子如此低调,怎会为人追踪到?”单解衣有些不解。

  以楚濯霄对楚濯漓的保护,以“清风暖日阁”的隐藏,以楚濯漓极难在江湖中出现的行迹,为何是他最先被人追踪而不是楚濯霄?这是令她极难想通的。

  “只怕要不了一日,‘清风暖日阁’就将成为整个武林的众矢之的,不知道单姑娘敢不敢收容我们兄弟呢?”楚濯漓没来由的一句话,笑意盈盈的望着单解衣,“听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全武林都在搜索我们二人,只怕那‘蓝衣坊’的守卫应该不会太严谨,去您那避难,无妨吧?”

  天边已起了淡淡的晨雾,一缕浅蓝色渐渐浮起,近夏的时分,天亮的早,已不容她再多考虑,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绝顶的轻功,在江湖豪杰四处凌乱的时候,带着楚濯漓无声的潜入到了“蓝衣坊”中。

  “我想去楼公子的房间。”才入房,还没等单解衣开口,楚濯漓就温柔的开口了,“那日我曾拜访过的房间。”

  他说的是最顶楼的那间房吗?自从李端在那里身亡后,那房间就成了禁地,她更不可能带着楼倾岄入住。

  “只怕楚二宫主让我收容是假,想去那间房才是真吧?”单解衣看他惨白的面色上,那浅笑的容颜。

  以“清风暖日阁”的实力,若是连两位宫主都无处藏身,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她知道楚濯漓有私心的目的,却没想到这个目的是楼倾岄的房间。

  “趁现在人未归,是最好的时机。”身上衣衫未换,胸口溅上的血迹已经逐渐凝结干涸,黑褐色的星星点点,在胸口煞是夺目。

  她拿起一件干净的衣袍递给楚濯漓,“二宫主,若是不嫌弃,不妨先穿倾岄的衣服吧。”

  楚濯漓笑着接过,她转身立在窗边,无声。

  那衣衫展开的瞬间,她嗅到了淡淡的檀香味,属于楼倾岄身上干净而超然的味道。

  那聪颖敏锐的男子,那时而无赖,时而温柔,时而清高的清俊容颜,如今在何处?以那男子狠毒的手段,他会不会也同样杀人灭口?

  低首,抚着桃花簪身,心头揪紧。

  他的礼物,她给他的礼物,还不及送出……

  “咦?”楚濯漓一声低呼,让她从不安中扯回思绪,望向他的方向。

  他手中捧着衣衫,眼神在衣袖处来回的徘徊,无声的望望楚濯霄,又看看单解衣。

  她放下簪子,快步走向楚濯漓。

  衣袖上,是熏香粉的白色粉末,还有些许樟脑的粉末,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的指尖蹭了蹭,有些不确定,在三人眼神互望中,她的手挥去,打灭了房中的灯火,也顺势闭上了窗,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指尖上,细微的荧亮闪闪,很小很小的一点。

  这与乌鸦身上的荧石粉极相似,她能猜到绿乌鸦的来由,却从来没注意身边的人,只以为是熏香粉末。

  是她的错……

  “我想,我真的要去那间房看看了。”楚濯漓的眼神看着单解衣,后者已然推开窗,飘身而出,轻巧的落在头顶上方。

  房间里,血腥味早已散去,除了那晚众人留下的杂乱脚印,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

  手指在棋盘,烛台处,一一滑过,除了点点浮灰,都没有她猜测中的白色粉末,她不由的摇了摇头。

  李端身亡那日,这房中聚集了太多的人,纵然有些微的痕迹,又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仍有些不死心,她想了想,手指推开了那放着棋盘的小几。

  不出所料,在桌脚边的缝隙里,几点白色的粉末散落,手指滑过,抹上指尖。

  “那日濯漓曾在这里逗留,怕不是轮椅上沾染了荧石粉末。”不知何时,楚濯霄带着楚濯漓已进了房间,楚濯漓看着她的手指,慢慢开口,“行刺发生在夜间,因为唯有夜间才能看到荧石粉的光芒,才能显现濯漓轮椅的痕迹。”

  楚濯漓为人追踪到痕迹,不是因为“清风暖日阁”行事不慎,而是因为他进过这间房。

  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楼倾岄的房间,落下这荧石粉,还是……

  “不过楼公子身上虽然有荧石粉的痕迹,单姑娘却没有,‘百草堂’的所在,唯有单姑娘去过,濯漓想不通的是对方如何找到‘白草堂’的位置?”他轻飘飘的声音,显然疲累已极。

  他不知道,她却知道。

  因为那日,不仅仅是她一人到过“百草堂”,还有一人,那就是楼倾岄!

  两人在街头走了那么久,若是身上沾染了荧石粉,也早该在人群拥挤中消失干净,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被人找到“百草堂”的所在?

  “单姑娘,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摄魂术’会突然失效吗?”楚濯漓轻咳着,手指捂着唇,声音带喘。

  单解衣望着他的眼睛,目光清冷。

  楚濯霄的手按在楚濯漓的肩头,给了他一个示意的眼神,后者微颔首,靠在椅背上喘息。

  “所谓‘摄魂术’,其实就是攻心的战术,以对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攻入,一步一步诱惑对方臣服,哄骗对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单解衣缓缓开口,“但是‘摄魂术’一定不能提及对方惧怕、敬畏、或者在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否则极容易清醒,是不是?”

  “是。”这一次回答的,不是楚濯漓而是楚濯霄,“漓一直没提及要苏淡宁说出幕后人是谁,就是因为这人一定是他心中惧怕敬畏的人物,只要提及,‘摄魂术’极容易失效。”

  是,楚濯漓没有提及幕后的人物,可是苏淡宁还是醒了,因为楚濯漓提及了另外一个名字,一个本该不重要的人物——楼公子。

  “单姑娘,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在仔细的想想了。”楚濯霄冷然着脸,孤傲的声音如针,刺着她。

  静谧的房间里,楚濯漓陷在床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轻纱拢在床边,床中的人影清瘦的几乎看不到半点隆起的弧度,放在被外的手臂瘦弱纤细,青色的血管在肌肤下隐隐绰绰,令人心悸。

  床边的楚濯霄冷静的坐着,默默的注视着床榻中的人,眼神黑沉沉的,看不出思绪。

  她坐在桌边,斟着壶中的冷茶,两根手指拈着手中的杯,慢悠悠的啜了口,含在口中润暖了,才缓缓咽下。

  一个睡着的,两个清醒的,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两个人远远坐着,独守着自己的空间,不侵入对方的界限,不张扬自己的范围,无声的静默自己的地方,同样冷然的气质,偏又奇异的交融了。

  她侧脸,正对上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清泉冰寒的目光。

  举起手中的杯子,朝他的方向扬了扬,无声的询问着。

  他沉默着表情,垂敛下眼皮,迟疑了。

  取杯,倒茶,淅沥沥的茶水淋入杯子里,手指微弹,白瓷的茶盏从手中飞出,轻飘飘的旋向楚濯霄的方向。

  他抬腕,轻巧握住,执杯就口,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饮到底。

  看着他的动作,她无声的笑了,索性举起手中的水壶,虚空摇了摇。

  下一刻,黑色的人影已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手中的水壶已到了他的手中,斟满一杯,饮尽。

  “聊聊?”她抬起眼,打破了房中的宁静,“能不能告诉我‘惊雷’‘雪魄’和‘桃花流水’之间的秘密?”

  楚濯霄冷冷的眼神撇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

  他,应该是不愿说,也不屑说的。

  这个人,果然是极难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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