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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身体,悠悠然的坐在金雷安刚刚坐过的地方,小腿没姿态的一架,手指勾勾。

  金雷安还未明白,谋士已快手快脚的斟了杯茶放下,“姑娘,用茶,还有……”

  他看着房梁上的人,扬起声音,“来人,备酒,好酒。”

  泥巴手指伸出,点了点,“聪明,有眼色。”

  金雷安又一次茫然抬头,可惜他看到的,还是泥巴腿子泥巴手,只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上。

  “姑娘,你知不知道国法中,偷窃是要斩断手脚的,念你亲自交还,我只打八十板……”他背着手,满面威严,盯着眼前的女子。

  “噗!”房梁上,一股酒雾喷出,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中,笑声掩饰不住。

  单解衣偏着脸,默默的听着,脸上笑意盈盈,轻声反问,“八十板子?”

  谋士用力的摇头,“没有,没有,姑娘听错了,我们大人说的是,八十板子也免了,姑娘少侠大可离去,绝不会有追兵通缉。”

  她托着碗,还是哼哼一声,“哟……八十板子。”

  手一松,那碧玉薄透的莲花碗,就这么从手中直直坠下,朝着地面落去。

  金雷安和谋士同时惊呼,谋士想也不想往地上扑去,想要接住那坠落的碗,接住碗就是接住老爷的命,接住老爷的命就是接住自己的命。

  噗通,他趴在地上,手中空空如也。

  预期中清脆的碎裂声没有,一只绣鞋翘在他的眼前,上面摇摇晃晃的勾着那碧玉碗。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跳如雷。

  “八十板子吗?”单解衣轻飘飘的一声反问。

  “没有,没有。”谋士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讨好的表情堆满脸,“姑娘若肯归还碧玉碗,便是打我八十板子也行。”

  单解衣一声轻笑,抬眼看着金雷安。

  金雷安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直勾勾的盯着她脚上晃荡的碧玉碗,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没有。”

  谋士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茶水双手奉到单解衣的面前,“姑娘,您夜半来访,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她这才慢悠悠的点点头,脚尖踢了踢,那碧玉碗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我只想和刑部金大人打个商量。”

  “您说,您说……”谋士不断的朝金雷安打着眼色。

  金雷安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把面皮挤出了和颜悦色的表情,“姑娘,有事请开口,金某若能帮上忙,定然尽力。”

  “好!”单解衣懒懒的靠回椅背,“我想和金大人做笔生意,碧玉碗交换您一样东西。”

  “什么?”

  她修长笋尖的手指伸出,遥遥指着金雷安的胸前,“将你怀中的画像借我一阅。”

  金雷安顿时色变,手掌不自觉的捂上胸口,口中仍然强硬,“我怀中什么都没有。”

  “是吗?”单解衣站起身,举步朝金雷安走去,碧玉碗在手中滴溜溜的转着,“您不交也行,我大不了摔了玉碗,再动手,您认为以您二位的本事,能逃过我硬抢吗?”

  没有迫人的气势,有的只是无赖的口吻,但是那眼中的认真,不容质疑的脚步,仿佛无形的杀气,让人不敢面对。

  金雷安的脸色,从强硬到犹豫再到默认,终于僵硬的开口,“姑娘只是借阅?”

  单解衣颔首,“只看看,看完就还你,今夜的事除了我们四人,再没有人知道。”

  他的手从怀中抽出,手中一张薄薄的纸摊开。

  画上,女子妖艳,容貌娇媚,鬓边一朵红梅花,手中撑着油纸伞,伞上也是红艳艳的梅花,和她唇边的笑意一样绽放着。

  房梁上,男子笑声阵阵,“还真的挺漂亮的。”

  “劫镖的人死于‘蝎尾桃花瘴’,你小心女人没碰到,被蛰了毒。”单解衣懒懒的调侃,换来房梁上人更大的笑声。

  “我连你都敢招惹,还怕其他女子吗?”手指在金雷安的目光中指着单解衣的方向,“老头,没谈完呢,还有要求。”

  金雷安面色一变再变,不语。

  单解衣举步,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几个字。

  金雷安的手重重拍上面前的桌子,“这不行,绝对不行。”

  单解衣出奇的竟没有任何讨价还价,而是将碧玉碗放在桌上,脚步轻盈的朝门外走去,大门开,紫影微晃,不见。

  房梁上,笑声起,“老头,你可以不答应,不过我们有本事借你碗一次,就有本事借第二次,自己考虑吧。”

  虑字声落,已是遥遥传来,人影鸿飞不见。

  她在街头不疾不徐的走着,风琅琊在身后踢踢踏踏的跟着,“娘子,等等我。”

  她冷冷的看了眼,他无赖的笑着,“怎么,你下帖子我却先动手偷碗惹你生气了?”

  不等单解衣开口,他已经摇了摇脑袋,“会当着武林群雄的面那么对待‘天机子’的人,骨子里应该是更不羁潇洒的,所以你一定不是怪我偷东西,而是怪我……”

  嘿嘿一笑,“你怪的是我比你更快一步下手了。”

  他说的没错,她对眼前这个男子的防备,不是因为他借了她的名头,不是因为他行事的率性而为,而是他能预先看穿自己的想法,先行一步。

  风琅琊不知从哪摸出包花生米,高高抛起一粒,用嘴接了,“其实我根本没看穿你的想法,而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一类人,能用嘴谈的绝不用手,能用巴掌煽的绝不用脚踹,仅此而已。”

  他再抛起一粒,张着嘴等着花生米落下,奈何空中一只嫩白的手腕探出,花生米就到了她的手中,“既然你我是一类人,那是你的话,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一屁股坐在墙根下,骨头散了架似的瘫软着,“丐帮消息,那日押镖的有十三人,有个趟子手中途撒尿去了,既然尸体只有十二具,而劫镖人的画像已出,就证明趟子手活着见到了那人的容貌,还证明这个人到了官家的手里,下面要想的,就是官府能把他藏到哪里保护起来。”

  她也不顾身上精致的宫装,在他身边坐下,靠着墙,“那你觉得呢,藏到哪了?”

  他用破烂草鞋的脚丫子勾了勾地上的灰土,在两人面前堆起一小撮,冲她挤挤眼睛,“一起?”

  两个人探出手指,在地上写着。

  手同时缩回,地上出现四个字,却是一模一样的两对——天牢。

  “天牢,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标准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谁能想到关人的地方还能藏人?”他淡淡的开口,“把人藏在那,谁也没办法下手。”

  她站起身,拍拍衣裙,“那就麻烦你了,给我弄张天牢地形图来。”

  “啊……”风琅琊咧着嘴,“我是要饭的,你见过要饭要到天牢去的吗?”

  “那不关我的事,是你说要跟着我的。”她头也不回,走的自在。

  “那能不能用一个秘密换?”他鬼鬼祟祟的伸着脑袋,“为什么那日‘藏宝斋’问你用什么味道熏香的时候,你说檀香,可你从来没染过檀香,而且眼神怪异。”

  她侧眼,微笑淡然的举步,“因为檀香高雅华贵,不会让人嗅到我身上有馊饭味。”

  他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嘿嘿一笑,完全不介意的举步跟上,“其实刚才,你和老头说的就是,让他明日放松戒备,方便我们进天牢,是不是?”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声,两道身影在月下渐行渐远。

  “喂,你干什么打人。”

  “你太久没沐浴了,惹蚊子,我只是打蚊子而已。”

  单解衣看着面前摊开的图,目光在纸上浏览,手指细细的划过,身边的风琅琊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绳结,人坐在椅子上翘起两只腿椅,摇摇晃晃的好不惬意,“喂,你吃不吃?”

  她手指飞快,从油纸包中拿走一只鸡腿,在他垂涎的目光中咬上,“这是天牢的地形图?”

  迅速的抢走另外一只鸡腿,他狠狠的扯了块肉,“你说要,不弄来怎么行?”

  他的手,摸向腰间的酒葫芦,但是有只手更快,葫芦一晃已到了她的手中,他心痛肉痛的一声嚎,“我只请你吃肉,没请你喝酒。”

  “我的钱。”她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打开酒葫芦,闷声喝了口,皱眉,“你就不能买点好酒?”

  “烈酒才能体现我男儿本色。”他呵呵一笑,抢过酒葫芦,赶紧灌了口。

  她嗤笑,“只怕是赌输无钱打酒了吧?”

  讪讪的咧着两排整齐的白牙,他蹭掉破烂的鞋子,两条泥巴腿互相搓着。

  “这图,不像是查探的地形图,倒像是天牢的建筑图。”她看着手中繁杂精细的图画,若有所思。

  他呼出一口酒气,老没正经的眨眨眼睛,“当然,你当我是傻子么,能进天牢查探构图,不如就直接闯进去找人好了,什么图能比建筑图更精细的?放在工部的东西,比刑部的好偷多了。”

  “那……”她的手指摊在他的面前,勾了勾,“机关暗道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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