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酒色江湖 > 第三章

第三章


  一只鸟儿扑腾着在地上跳跃,歪着脑袋看着她的走进,黑漆漆的眼睛半点不惊恐她的靠近,啾啾两声叫,扑进了树藤之后。

  疑惑的表情顿时变的明了,原来这藤蔓密布之后,还有天地。

  单解衣想也不想,伸手撩起了树藤,闪身而入。

  一股温热的水汽迎面扑来,沾湿了些许她的衣衫,乳白色的池水静静的飘荡,升腾起淡淡的氤氲薄雾,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半拢半散的薄雾中,颀长的身子站着,犹如水中玉刻的雕像,一滴滴的水从合拢的手心中落了下来,溅在水面上,圈圈荡漾。

  池水在膝弯,他半侧着身体站在水中,身体的弧度曲线尽入她的眼底。

  湿淋淋的黑发披散着,从肩头一路垂到腰际,淌着水珠点点,可以从那发丝的黏贴中看到他腰身的紧窄,挺翘的臀,还有半截露在水面上的大腿光泽。

  即使有水雾的掩盖,也挡不住肌肤润泽的光华,优雅的颈项下,胸膛侧面随着呼吸起伏,勾魂摄魄。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侵入领地,他猛然转身,“谁?”

  这一次,单解衣就是想躲也来不及了,而他所有的风景,就在这转身间,全部映入了她的眼底。

  白皙的脸庞被热气熏染,透着淡淡的粉色,眼眸中流转着水汽让他的愠怒更像是嗔怪,不见半点杀伤力,额间一点朱砂印痕,分外夺目。

  他以那样怪异的发冠遮挡的,就是这一抹血色吗?

  她不得不承认,去了发冠的楚濯霄,不见冰冷唯有俊美,那一点红色,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也多了几分娇媚之态。

  这样的身体,这样的薄雾缭绕,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妖灵幻化的刹那,什么叫千年成形塑成人影的瞬间。

  他就像刚刚踩着露水变幻着身躯的精灵,从有形到形神兼备,惊艳了她的目光。

  他,丧失了太多功力需要恢复,所以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她,被那小鸟儿夺去了太多注意力,刚刚松懈下来的精神没有集中,也未能探查知藤蔓后有人。

  一场误会,如此香艳的巧遇。

  她看到,他修长的双臂间,一道道的伤口触目惊心,不深却长。

  他的武功天下罕有对手,所以绝不可能是他人所伤。那些伤口,有些已剥落了痂痕,留下淡淡的粉色;有些则凝着黑色的血痂;而有些,还淡淡的滑过血水。

  终于明白,楚濯漓身体里那些柔和的热气从何而来,也彻底明白为什么他会血涌难以自抑,这个男人,真的太疯狂了。

  “对不起,我来的不巧。”面对着楚濯霄,单解衣淡淡的开口,“我一会再来吧。”

  即使转身,方才那一眼间的印象,已无法从眼前,从脑海,从心底抹去。

  “不用了。”水声淅沥沥中,她甚至能从眼前浮现起楚濯霄从水中踏起,缓步行走的姿态,衣袂小小的声音中,披上他的肩头。

  人家如此姿态,她若再过多反应就矫情了。

  单解衣回转身,冷不防脚下踢到什么,低头看去,却是一方软软的布巾。

  看来,他还是失了从容的。

  “大宫主留步。”声音从楚濯霄的身后传来,回首间,单解衣优雅的坐在一旁的大石上,紫色的宫装滑出优美的弧度,女子娇颜带笑,穿过薄雾的笼罩,“我想与您谈谈。”

  黑色的衣衫,让他看上去愈发的清瘦,单解衣抛出手中的布巾,楚濯霄无声的接住。

  既然未走,那么就是在等她下面的话了。

  人没有离去,也没有在她面前淡然的擦着发丝的水,任那水珠侵蚀了衣衫,湿濡背心。

  “你是不是亲自服用那些烈性的药物,然后以自身的血药喂给漓公子?”她的目光停在他的手臂间,黑衫的笼罩下,看不到那些恐怖的伤痕,却难忘。

  “是。”他没有迟疑,也没有否认她的猜测,干脆的承认。

  “楚大宫主,你知不知道,血本身极容易引起杀戮吞噬之气,你越是喂食的多,那寒气蠢动的越凶,这不啻又是一场饮鸩止渴的行为。”

  “知道。”还是淡淡的两个字,没有解释的想法。

  知道还这么做,要么无计可施,要么无从选择,她不会傻的再问下去。

  “那么现在,是你告诉我漓公子病症的由来,还是我继续无头绪的猜下去?”

  楚濯霄沉默着,始终不发一言,而身上散发出来的寒烈之气,就连这温暖的水汽,也无法抵挡,小小的山壁中,忽然有了凛冽的冰封感。

  他只是漠然的转身,离去,不管等待答案的她。

  这也是第一次,视弟为命的他,没有为楚濯漓的病情给出任何答案。

  单解衣蹲身,拈起池边金色的发冠,若有所思。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楚濯霄如此避讳,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连身边饰物都忘记了?

  在温泉水中美美的梳洗,暖暖的泉水包裹着全身,整个山洞里的一番天地都是她的,看着身边花草美景,沉沦在氤氲的水汽中,所有的疲倦都在此刻释放出来,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种地方,是不需要防备和警戒的,犹如仙境一般的景致太容易让人迷失,感觉身在梦中般,就是她也有种想要就此沉睡过去的冲动。

  想起方才楚濯霄的情形,她苦笑着。

  若是自己,或许也是一样的情况。

  撩起一捧水慢慢淋上脸颊,这里什么都好,如果池畔再放上一壶美酒,慢慢斟饮,便是天下间最美的享受了。

  对于趋向于醉鬼,她并不忌讳。

  灵敏的五感,捕捉到了两道倾轧的声音缓缓而来,停留在藤蔓之外,还有男子低低的嗓音,“你们去备些酒。”

  小小的脚步声快速的去了,门外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微弱却平和。

  不敢在池水中太过于逗留,她快速的起身,随手披上衣衫,拎着水汽滴答的发丝,看看池畔脚边金色的发冠,迟疑了下,她拿了起来,行出山洞。

  藤蔓清幽间,白衣男子如仙,黑色的发丝撒落身边,直至膝头,闪烁着清华之光。

  身体明明已孱弱至斯,发丝的养分却这么好,真让人怀疑,是不是那妖异的发,夺取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精华,才养成了这般的动人。

  手中一袭紫色裙装,华贵高雅,端放在他的膝上,冰透的指尖按在紫色之上,只衬得那紫色更艳,手指更白。

  “本想替你送进去的,不料想却惊了你。”他的脸上脉脉温暖,平凡的面容早让人忽略,只记得他的飘然,即便是这样不设防的话,由他的口中说出,也是如此的自然,诚恳。

  小童还未归来,她的手指自然的推上那木质轮椅,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花草小径里响起,“你醒了?”

  才三个时辰,对于身体不好的他而言,少了些。

  “这是我睡的最好的一夜了。”温暖的话,平和的态度,让人想要唏嘘同情都是不能。

  这种满足,唏嘘是对他的亵渎;这种开朗,同情是对他的侮辱。

  小径不宽,堪堪够容纳下轮椅行走,以“清风暖日阁”中人的身手而言,这条路的修建为了什么太容易想通。

  楚濯漓,就像是这道边的一株野花,柔弱又坚韧,只要能沐浴在阳光下,就是所有的快乐。

  她折了朵花,放在他的手心中,他道了声谢,指尖细细的摩挲。

  手指很细,指甲的颜色白里透着一丝浅浅的蓝黑色,那是筋脉极度受损的情形,她抿着唇,“今夜再行一次功,你便能睡的更好。”

  行功对她来是损耗,但这损耗不足以让她太过透支,可是这种行功,又能让他支撑多久?

  治标不治本,他又拖得了多久?

  “家兄似乎很狼狈。”楚濯漓的声音起伏很小,因为他是个不能过于动心动性的人,但是这句话,她能轻易的辨别他语速中的玩笑。

  “怎么说?”

  “他连发冠都遗失了,只怕去时心神不宁。”楚濯漓的话语中,又添了几分笑意。

  单解衣无奈,面对这样的人,有时候废话是很多余的。

  “家兄从不摘发冠,除非就寝或者沐浴,你应该不至于会误闯他的房间,所以……”他的话没说下去,倒是唇边,绽放出了笑容。

  花开刹那的华艳,停在他的脸上。

  单解衣无言以对。

  楚濯霄啊楚濯霄,不是我不为你掩饰,实在是有些人举一反十的能力太强。

  “他是我兄长。”这几个字似是在解释他的了解,“这些应不足以让他失神,只怕解衣问了什么,触及了他。”

  聪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缄默,她亦然。


  (https://www.bxwxbar.com/book/130749/3691454.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