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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陷阱 2


  

  子时将至,长安城外十里亭四下寂静无人。冷月如霜,亭下杂草已泛黄,枯叶在微风之下翩然而落。时下已入秋,子夜还是有些微凉。我坐在亭子里,感觉寒气侵袭,不觉打了个喷嚏。杨广将他的外袍脱下,披在我身上,微微一叹。

  “你又何苦来呢?昨日,是我不对。我知道,你并不愿成为太子妃。”杨广道。

  “听说我昨晚吐了你一身污秽,就算扯平了。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你昨日会如此生气。杨二公子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么?”我玩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笑。我生气,是因为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用我教你的剑法去讨另一个男人的欢心!”杨广沉声道,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那种隐忍的怒意显得格外心酸。

  “我也不想用你教的剑法讨任何人的欢心,只是我被发现带剑入宫,不得已之下才舞剑助兴。不过,圣心难测,皇上的圣旨一日未下,就还有转机。”我无可奈何地一笑,“我本来不相信宿命,但经历了这么多,我有些信了。有些事,无论你怎样想方设法地逃避,都总是逃不开。”

  “宿命?或许吧。或许,我一出生,便注定了是个暗影!”

  “杀手?”我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他。

  杨广可能感受到我目中的惊疑,他冷笑:“难以置信吧?我出生那日,雷电交加。后来父亲让算命先生为我算了一卦,说我是逆天之子,会给这个家带来灾祸。当然,妖言惑众不可尽信,但却在父母心中扎下了一根刺。毕竟是亲生骨肉,他们终不忍亲手杀了我。于是,便想了一招借刀杀人之计。他们从小便将我送离身边,让我去拜师学艺。学成归家,父亲便让我训练府中的暗影,专司情报暗杀之事。而我,则是这些暗影的首领。我的一生,注定了阴暗无光。”

  我看着他那双黯淡的眸子,莫名地有些心疼。我劝道:“不,这绝不是你的人生。你是一颗埋在土里的金子,即便此刻你的人生被阴暗笼罩,但终归会发出璀璨光华。我相信,以你的心智才华,以你的傲人武功,将来的史书上会有你惊人的一笔。”

  “你还真会劝人。”杨广黯淡的眸子里流出几丝异彩,“我在你心里,真有如此不凡?”

  “嗯。”我坚定地颔首,我自己都未料到,会对他说出如此一番话。我又道:“今夜你要杀的人,便是独孤誉?独孤誉究竟是个什么人?”

  杨广道:“独孤誉是我们外祖父独孤信的义子,也算是我们的舅舅。当年,独孤誉在战场上横扫千军,令敌闻风丧胆。后因其父独孤信之死出逃齐国。近日,听说他又回来了。父亲在上朝途中,被一个乞丐挡道,乞丐交给父亲一封信。是独孤誉约父亲今夜子时城外十里亭一见。”

  “前日,窦毅也提起过,独孤誉如今是朝廷钦犯。有他的消息,父亲大可将信函呈递官府,让官府拿人,何必让你冒险去杀他?除非,父亲有把柄攥在他手上。或者,父亲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我道。

  “你不要太聪明,有些事还是糊涂一点的好。”杨广叹道。

  “你真的要杀他吗?他可是你舅舅啊!”我道,“或许,这只是一个局。你杀了他,就成了一个死局,你自己也逃不掉。”

  “父亲不会允许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活在世上。”杨广的目光透出几分凄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哟,长夜漫漫,生死之约,你竟还有心思美人在怀?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一个嘲讽又有些猥琐的声音传来。我举目望去,来人着灰色僧袍,手持禅杖,那容颜,依稀便是曾经的疯和尚,也便是独孤誉。

  杨广已站起身,迎上缓步走上台阶的独孤誉,横剑拦在独孤誉跟前。“独孤誉,我已经来了,你深夜相约,究竟有何图谋?”

  独孤誉对杨广之言不理不睬,目光一直盯着亭中的我。我罩上面纱,款款转身,婀娜多姿的体态,足以令人销魂。独孤誉的眼睛都看得直了,眼底满是惊艳。我轻移莲步走下亭子,如水的眼眸向独孤誉频送秋波,冷冷道:“想不到你一个出家人,也如此六根不净。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么?”

  “有意思!”独孤誉的目光越发邪恶,还满口污言秽语:“为了姑娘,我什么都不怕。”

  “奴家平生最敬重英雄。独孤将军当年纵马疆场、无人能敌,实乃当世豪杰。奴家在风月楼几年,早欲洗尽铅华。若是我从良,你会还俗吗?”我直勾勾地看着独孤誉,他也有些飘飘然。

  杨广见我与独孤誉一番“打情骂俏”,早已怒火中烧。我私下一握他的手,让他沉住气。

  “只要你能扯下面纱,让我一睹芳容,就算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情愿奉上怀抱。”独孤誉丑态百出,伸出手,欲摘下我脸上的面纱。

  杨广忽而长剑出鞘,厉声道:“你敢动她,我立即将你开膛破肚!”

  而我,则自己摘掉面纱,直盯着独孤誉,不漏掉他的任何表情。他先是惊艳,而后是惊愕,他指着我,颤声道:“你,你是杨丽华,你不是风月楼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记得,独孤誉是见过我,但他的确不知我的身份。此人很是可疑!

  “哦,那****去永福寺上香,我曾在寺里见过你一面。杨小姐绝世自容,自是见之难忘。”和尚目光闪烁,显然是在编造谎言。

  任何谎言,无论怎样掩饰,总会泄露出一些真实的信息。我再次打量着他,如果他不是独孤誉,难道他是永福寺的和尚?不待我进一步试探,杨广喝道:“说,你约我至此,有何目的?”

  “我约的是杨坚,不是你。杨坚不来,我无话可说!”长剑相逼,和尚收起了那点色心,故作镇定。只是他颤抖的声音,闪烁的目光,昭示着他此刻的心虚。

  “我爹是不会见你的,直说吧,你究竟想怎样?”杨广低沉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直透人心。

  和尚乍听之下,身子微微一颤。“好吧,你既是杨坚的儿子,和你说也是一样的。我在宇文氏的追杀之下自身难保。杨坚也算是我妹夫,我将东西交给他,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杨坚答应,事成之后,封我做个安乐王爷,我就将传世明珠交给你。”他的声音,对于暗夜荒野密谋来说,着实有些大了。

  “你少废话,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杀了你!”杨广长剑一抖,剑锋直指和尚的咽喉。

  “杨坚阴险毒辣,我怎会没有防备,不会笨到把东西待在身上。你杀了我,也休想得到传世明珠。”和尚声音很大,但却带着颤音,显然是外强中干。在静谧的夜里,这声音大概传得很远吧。

  “传世明珠是要交给皇上的,到时候是封官进爵还是身陷囹圄,都得听圣上裁夺。我爹身为人臣,自是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无法给你任何承诺。”我声音清朗,说得大义凛然,我想这周围若有伏兵,也该听得一清二楚。我见杨广讶异地看向我,只得私下拉了下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你?!”和尚语塞,显然没料到,我会来一番大义凛然的慷慨陈词。

  “废话少说,把东西交出来!”杨广目中透着杀气,他剑锋一抖,长剑已刺向和尚。只是这一剑刺得有些偏了,只在和尚的颈部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杨广是给和尚一个警告。而这一击也试出了和尚的虚实。

  “独孤誉,枉你也曾以一杆银抢纵横沙场,如今做了和尚,怎地如此不堪一击?”我似是挖苦,实则提醒杨广,这个独孤誉很有问题。

  杨广立即会意,沉声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假独孤誉之名约我至此?”

  和尚已吓得魂不附体。待他回过神来,觉出颈部传来的刺痛,用手一摸,见到手指上粘稠的血液,只道了声“你”又不知该作何言。梗了片刻,一挥禅杖便向杨广袭来。杨广怕我受累,一把将我推开,挥剑迎上。我趴在石桌下,以免被误伤。二人各手执兵刃,在亭中一番缠斗。

  一旁密林之中,埋伏了不少黑甲兵士。最前的一人,头盔上插着一根长羽,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此刻他神色凝重,目光如炬,盯着前方的动向。此人便是西阳公宇文温。

  “将军,看来杨坚并非奸恶之徒,我们要不要撤兵?”身旁的副将问道。

  “隋公杨坚心怀异志,狡诈多端,若不趁此机会将之除去,将来必成心腹之患!”宇文温道,“传我将令,放箭!格杀勿论!”于是,漫天的箭矢朝着亭子这边射来。

  听得嗖嗖箭响,我见如飞蝗一般的箭射来,而杨广与和尚还打得难舍难分。“小心!”我提醒道。杨广一剑迫开和尚的禅杖,纵身跃入亭子。他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借着石亭的掩护,躲避暗夜里的箭矢。

  “喂,和尚,如今他们乱箭射来,我们若再自相残杀,那是自寻死路。不如,我们彼此合作,躲过流矢再做计较!”我道。

  和尚也放弃了和杨广的缠斗,躲进石亭中。不远处,有大队人马举着火把而来。那些不明的箭,也随即停止。待这些人走近了,我才看清,走在前面的,正是一身淡蓝色长袍的李渊和一身紫红官袍的窦毅。

  我抽出兰陵剑,架在和尚的脖子上:“如今你是贼,我是官,我必须抓你!只有将你交给窦毅,才能还我杨家一个清白!”杨广也瞬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将和尚抓着站起来,推着和尚出了亭子。和尚看着我,目中满是惊讶和悔恨,可能是想不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竟“心如蛇蝎”,过河拆桥。

  于是,窦毅和李渊带着官兵举着火把前来,见到的便是我和杨广合力抓住了钦犯:我的短剑架在和尚的脖子上,杨广将和尚的双手钳在后腰,推着他往前走。我满心以为,我的计划成功了:对手利用一个和尚,引杨坚入局,意欲让杨坚原形毕露;而我则因势利导,演了一出忠君爱国的戏码。

  我有些得意地东张西望,却见有一支箭朝着杨广疾射而来。我一把推开杨广,那支箭便扎进了一旁的树干里。就在我惊魂未定之时,又一支箭射向他,我欲以身为他挡箭。本来,这一世,我也生无所恋,或许死了,便能回到现世。虽然不知现世的我是生是死。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之时,杨广跃身挡在我身前,一支箭便扎在他的前胸。他倒了下去,我将他抱在怀里,手触摸着他体内流出的温热血液,我的泪夺眶而出,急切唤道:“杨广,你怎么样?杨广,你不能有事?杨广,你还有你的丰功伟绩,你还要青史留名,你绝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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