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初雪
赵家, 赵老夫人院子里，因为老爷子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老夫人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力交瘁，趁着老爷子睡着, 在丫鬟的劝说下, 回房休息。
明明很累，赵老夫人却睡不着，她不由想起下午与张灵儿的对话, 一阵庆幸。
张灵儿打电话过来那会儿, 赵家正忙得人仰马翻，甚至全家人已经做好了送走老爷子的准备，这时有人过来禀告说下个月即将过门的少奶奶张灵儿打过来电话，要求见她。
非常时期赵老夫人本来不予理会，在听到下人提到和老爷子有关时才引起她的重视。
张灵儿来到赵家, 也没有废话，直接将明咒葫芦摆出来，“老夫人，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得来的明咒葫芦, 据说是祥瑞之物, 可以保平安健康。”
赵老夫人挑了挑眉，不客气道, “不觉得自己在添乱吗？你以为拿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救老爷子回来吗？谁给你的自信？”
赵老夫人一生精明强势, 即使在老爷子面前也不会刻意收敛, 强大的气场将年轻的张灵儿压得喘不过气来，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张灵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反正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为什么不能试一试，万一可以呢？”
赵老夫人注视了她很久，在张灵儿快要冒汗的时候终于发话，“将这个什么葫芦拿到老爷子房里放着。”
张灵儿补了一句，“一定要放在老太爷身边，最好戴在脖子上。”在老夫人的瞪视下诺诺道，“相信我，我总不会傻得在这个时候去害他吧。”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安静的等了一刻钟后，有人来禀，说话之前还好奇的看了眼张灵儿，“老夫人，老太爷的呼吸渐渐平稳，也没有之前那么喘了，医生检查后也惊叹，情况确实好转了。”
老夫人的内心并不平静，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件事我记下了。”
张灵儿大胆要求，“老夫人，灵儿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赵老夫人静静的瞥她一眼，“如果是取消婚礼之类的话还是不要提了，我不会答应的。”
“不，不是，老夫人您想多了，我只是想说，如果老太爷的病情真的稳定下来，可不可以将婚礼推迟到年后？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而已，我想和娘亲一起过个年，可以吗？”张灵儿有些忐忑。
“如果老爷子病情好转，就随你的便。”
“谢谢老夫人。”
别看张家和赵家的婚约是赵老夫人一手促成，私底下最是看不上张家的家风，要不是看在张灵儿的外婆，她逝世多年的老姐妹淘的面子，她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本来还觉得有些委屈她的孙儿长亭，从今日之事看来，对方不仅没有张家人身上令人生厌的做派，性子反而有点随了外婆，勇敢果断又有孝心，这个孙媳妇，赵老夫人觉得还不错，比预想中好一点。
……
得到赵老夫人的承诺，想到可以和娘亲一起过完年再出嫁，张灵儿开心极了，第二天一早去找好友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悦，还有解答疑惑。
奚蓁的房间里，两个小姑娘正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阿蓁，你送给我的葫芦真的稳定了老太爷的病情，因为这个，老夫人同意我年后再出嫁呢，这可是我和娘亲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说着说着，眼里带出惆怅。
奚蓁拍拍她的肩，安慰好友，“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过个好年了不是嘛。”
“对了，阿蓁，你老是交代，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赵老太爷的病明明那么严重，为什么你一个葫芦就可以解决。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神仙。”
奚蓁“扑哧”笑出来，“什么啊，你想到哪里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拜了高人为师，和他学习捉鬼，上次听你说赵老太爷的事情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事后一查探，果然是为厉鬼所缠，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奚蓁说的事情重新刷新了张灵儿的三观，努力消化掉才开口，“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啊？阿蓁你不害怕吗？”
奚蓁摇摇头，“刚开始可能有点，后来就习惯了。”
张灵儿不禁打了个哆嗦，“光听就有些吓人呢。对了，既然赵老太爷为厉鬼所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奚蓁点头，“有的，我师父就可以解决，只不过他这两天外出捉鬼还没回来，一回来我就联系你。”
“嗯，阿蓁，谢谢你。你不知道，自己帮了我多大的忙。”
奚蓁摆摆手，“好朋友就不要说这些，伤感情。”
张灵儿闻言笑了，眼里却泛泪花。
……
又过去两天，已经是腊月十八，程智尧终于从外地赶回来，奚蓁过去和他汇合，商量赵老太爷的事情。
奚蓁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她准备在赵家后院布置一个绝杀阵，将厉鬼引到阵中困住，召来鬼差押走，至于为什么这次要求外援，奚蓁表示，对手太强，要是不想挂在那里，不能硬上，只能智取。
布置绝杀阵需要大量的法器和符篆，而程智尧店里现有的存货根本不够，奚蓁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程智尧说，“咱们光在这里一头热，赵家那边还不知情呢。给他们家老爷子治病，不能什么事都要我们操心。”
程智尧充分理解了话中的意思，笑道，“你是说”
“法器的事情交给赵家去办，他们家人脉广，路子多，赵家老大又身居高位，可调动人手也多，只要他们不想赵老爷子死，就一定会尽全力寻找，至于咱们，专心准备符篆就好。”
接下来，奚蓁找到张灵儿，通过她的引荐，见到了赵老夫人，开门见山，“我有办法治好老太爷的病。”
听到老爷子被厉鬼所缠，饶是见多识广的老夫人，也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奚蓁给她开了阴阳眼，在老爷子的床头看到那个可怕的东西。
“因为是白天，那厉鬼的鬼力减弱，陷入沉睡，才没有察觉到你的异常，如何除掉它，计划我已经告诉你，要不要救，能不能救，就看你们能否找全法器了。你也看到了，厉鬼每晚都会吸食老太爷的阳气，明咒葫芦最多也只能保住他一个月，你们越快找到法器，老太爷才能越快脱离危险。反之亦然。”
经过这么一遭，由不得老夫人不信，顾不得内心的震撼，着手安排人去寻找奚蓁指明要求的法器。
法器能不能找全，奚蓁也没有把握，毕竟，就算是在天师云集的现代，她也不敢打包票能做到，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赵家撒开的人还在各处寻找着，上海的小年悄然来临。
腊月二十四，是传统的小年，这天，姚清韵特意没去店里，还给员工们批了半天假回家过小年。
奚蓁起来的时候，热腾腾的饺子已经出锅。姚清韵见女儿下楼忙招呼她，“阿蓁，快过来，尝尝娘亲亲手包的饺子。”
奚蓁小跑着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白胖的饺子，吹凉后咬了一口，好咸，耳边突然响起娘亲的声音，“阿蓁，怎么样，好吃吗？”
艰难的咽下去，奚蓁冲娘亲乖巧的笑，“很好吃，辛苦娘亲。”
“真的那？我来尝尝。”“唔，好像有点咸。”
吃了顿饺子，奚蓁灌下了三杯茶水，看着在客厅里忙上忙下的娘亲，突然道，“娘亲，中午请吉恩叔叔过来吃饭吧。”
姚清韵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阿蓁，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看着娘亲，奚蓁坚定点头，“对，同意了，其实本来我也没有多反对。”而且从她受伤开始，吉恩叔叔跟着跑前跑后，对待娘亲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非常合格呢。
就在中午，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共进午餐时，忽然有人来访。
“你说你家太太是谁？”奚蓁张大了嘴巴。
来人不紧不慢的介绍，“我家太太是柳家的三夫人，也是褚家的六小姐。后天是我家太太的生日，当天会举办一场生日舞会，希望您能赏光。”
莫名其妙被塞了张邀请函，送走来人，奚蓁有些奇怪的问道，“吉恩叔叔，你知道柳家的三夫人吗？据说是褚家六小姐。”
吉恩在上海打拼几年，对上海的名流世家非常熟悉，“听说过，在上流圈子里非常有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非常得褚九爷的敬重。对了，前几天你住的医院，院长就是她先生。”
那也不对啊，她们两个人八竿子也打不着，怎么会邀请她去参加舞会呢，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多想，随她呗，去了就知道了。
舞会的时间是腊月二十六，而二十五的早晨，赵家就来人通知她法器已经找到了。
奚蓁有些吃惊，“这么快？”确实这么快。
赵家这次发动了一切能用上的人脉，赵家大爷这边不提，光赵老爷子年轻时提拔的学生就有几十个，现在都在全国各地任职，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寻找法器自然是事半功倍，找到了能买就买下来，买不下来就和人协商借用几天。
奚蓁其实挺纠结的，厉鬼在白天时修为受限，奚蓁将它引入阵中比较省力，奈何白天人家鬼差不上班啊，绝杀阵的启动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失效后厉鬼失去控制发起狂来更不堪设想。两相对比，奚蓁决定在傍晚，天色将黑，夜晚还没有真正来临的时候动手。
腊月二十五上午，奚蓁和程智尧来到赵家，在赵家距离老太爷最远的院子开始布置绝杀阵，将七七四十九张锁魂符按照八卦阵方向依次排列，施法隐去痕迹，紧接着将赵家找到的青铜剑，铜狮子，七赤铜钱等一应法器埋在绝杀阵的各个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后，奚蓁让赵老夫人下令所有赵家的人都集中在她的院子里，她会设下一个阵法保护她们的安全。
将赵家清场以后，奚蓁隐藏好自己身上的天师气息，假装成赵家新来的丫鬟走进房里，趁厉鬼没防备的时候突然向它连打三张符篆，厉鬼一个不察，被打了个正着，“嗷”地一声尖叫，狂怒着向奚蓁扑来。
见势不妙，奚蓁拔腿就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向布阵的院子，明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奚蓁跑的格外漫长并且凶险异常，有好几次差点被厉鬼追上，幸亏她做了足够的准备。一路上，符篆就像不要钱一样洒向厉鬼。
终于，奚蓁跑进了布阵的院子，大喊一声，“启阵！”角落里程智尧早已准备好，奚蓁一声令下，念动咒语，原本空旷的院子里，地面上突然显现出一个八卦阵图案，散发出阵阵金色的光芒，瞬间将厉鬼所在其中。
突然受制，厉鬼身上的气息暴涨，企图靠蛮力破坏阵法，奈何屡屡失败，变得更加狂啸。
心知绝杀阵的效力有限，奚蓁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送走厉鬼，思及此，奚蓁一边打出符篆，一边指挥程智尧布置召唤鬼差的临时阵法。
等到程智尧那边准备好以后，奚蓁喊程智尧过来先招呼着阵法中的厉鬼，她快速跑到临时阵法中，将请神符仍在空中，运转全身的元气隔空施法，召唤鬼差。
那一瞬间，院子里现出一道白光，两个面色煞白，身着官袍的鬼差出现在奚蓁面前，“刚上班就招我们过来，什么事这么急？”
奚蓁恭敬道，“鬼差大人好，小女子是这里的捉鬼天师，有一厉鬼在此害人，因为鬼力太过高深，小女子不能将其制服，只能求助于两位大人。”
鬼差点点头，看向绝杀阵里狰狞咆哮的厉鬼，“小事，我们这就将它带回去。”
“谢过两位大人。”接着奚蓁看见两个鬼差像拎小鸡一样将厉鬼拎着，消失在她的眼前。
等到院子里恢复安静，程智尧有些激动的抓着奚蓁的肩膀晃，“奚蓁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差？”
奚蓁点头，程智尧更激动了，见状奚蓁拍拍他的胳膊，“嗯，知道你第一次见鬼差难免激动，但我被你晃得头晕。”
仿佛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举动，程智尧讪笑着收回自己的手。
就在厉鬼被打散修为，抓进地府的一瞬间，上海城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屋里，一个天师打扮的中年男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抬起因受伤格外苍白瘦削的脸，向上咆哮着，“是谁破坏了我的计划，还灭了我的鬼仆？！”随后元气不支歪倒在地。
地府是不接收生气的，因此厉鬼在进入地府被打散修为的那一刻，生气留在了院子里，奚蓁见到，赶紧施法将生气聚集在一处，念咒引导着它们往赵老爷子院子里走，最后将它们全部重新打回他的身体。
事情结束后，奚蓁喊来赵家众人，包括一直等在这里的张灵儿，向她们宣布，赵老太爷已经没事，只是身体比较虚弱，需要长期的调养才能恢复健康。
赵家人大喜，没办法，赵老太爷就是赵家的主心骨，镇宅神针般的存在，家人肯定不希望他有事。
在赵家众人千恩万谢下，奚蓁和程智尧带着比以往要丰厚数倍的报酬被送回家，至于张灵儿，也被赵老夫人安排专车送回了张家。
以前接生意捉鬼，范围仅仅在上海的商界，经过赵家一事，奚蓁和程智尧算是真正打开了上海上流权贵圈的市场，当然，张灵儿也因此在赵家留下名，还没进门就得到了赵家人的信服。
……
考虑到自己是第一次参加舞会（奚蓁坚持认为秦家那次不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邀请，但奚蓁还是很上心的，毕竟又是一次宣传自家店铺的好机会嘛。
有了这层考虑，奚蓁在接到请帖以后便亲自操刀设计剪裁了一件长袖小礼服，款式简单，细节处又经得起考究，并且在领口，袖口等地方都绣上了不是很起眼的暗花，只有离得近才能发现。总之，这是一条心机裙，乍看好似不起眼皮，实则非常耐看。配上吉恩叔叔前几天刚送来的英式小皮鞋，奚蓁将头发扎起，梳了个美美的公主头，映衬着出落的越发明丽的俏脸，像极掉落凡间的小仙女。
平日里因为要上学，奚蓁总是素面朝天，有一种清秀的青涩美感，今天不一样，上了层淡妆的她皮肤更加晶莹剔透，五官更加的饱满立体，偏偏看上去还极其自然，一下楼就得到了娘亲的极力夸赞。姚清韵不知道的是，这是伪素颜妆，奚蓁前世还挺喜欢的妆容。
对于六姐邀请奚蓁参加生日舞会的事情褚栢丞毫不知情，这天，在会馆里谈完事情已经是六点，急匆匆换上了六姐前几天送他的黑色西装，套上大衣，赶往柳家。
车子开进柳家院子，在正门前停下，褚栢丞下车，后面的车子正好也下来一个人。看清是谁后，褚栢丞的呼吸一滞，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奚蓁发现了前方的褚栢丞，因为上次他救过她，一直都没有机会感谢，见到褚栢丞，奚蓁欢快的上前打招呼，“褚先生。”
没有防备之下突然见到女孩，难得的，褚栢丞有些心慌，还有小小的不知名的雀跃在心间跳动，他矜持的笑，“奚小姐，好久不见。”
奚蓁想得没有他那么多，“对呀，好久不见，这几天有些忙，一直都没有机会登门感谢褚先生，改天一定上门叨扰。”
褚栢丞刚想说不用，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点点头，“好。”顿了顿又道，“外面冷，我们先进屋吧。”
奚蓁仰头笑，“好。”她觉得没什么，门口迎宾的人仿佛并不这么想，多看了奚蓁好几眼，更夸张的还在后头，奚蓁和褚栢丞算是去的比较晚的，进门的时候，几乎引起了所有来宾的注意。不为别的，万年单身的褚九爷身边竟然出现了女人，不，确切来说，是一个异常精致的女孩，眉宇间尚带着青涩。
在场的男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生意场合九爷从不近女色，原来好这口啊，打扮得风情万种的女人们则攥紧了手上的帕子，暗暗后悔，真是失算了，今天还是打扮的过于成熟了，让一个小丫头占了上风。
觉得自己打扮的很低调的奚蓁：什么情况？发现场中的骚动是有身边的男人引起的，当机立断，“褚先生，您先忙，我随便转转。”
说完拎起裙摆就要开溜，转身之际，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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