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五维坠入
狂躁的爆炸声将竹林的哀鸣掩埋。
耀眼的六道火光在闪烁中化为尘埃，知北很清楚，他的攻击毫无成效。但那又如何呢？小小的失败不会阻止他的脚步。
卷起的气流向四周汹涌，知北维持着他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奔跑着，用力地呼吸着充满了烟尘与血腥的混浊空气。
鬼怪们野蛮的嘶吼敲击着知北的耳膜，巨力与高频能量罩碰撞而产生的尖锐嘶鸣冲撞着知北的脑海，在这被野蛮支配的厮杀中，知北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沸腾的鲜血，也感觉到了萌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共鸣。
近了，近了！
顿步！停止！
在骤然清晰的视线中，是雕刻着精巧符文的短棒，钻空的棒口直直地对着知北的脑袋。他毫不怀疑，将从那深邃的黑暗中射出的攻击一定能轻而易举地划开他的脑袋——像用狼牙棒砸碎西瓜一样简单。但是，他毫不畏惧。
飘到正位的石板已经张开了狰狞的裂纹。
知北迎着那高傲的月人，露出了冷笑。
挥拳！
在力的释放中，知北听到了低哑的风声，看到了象征着毁灭的黑色气流，缠绕着他的手。
狄阿波罗也看见了那不同寻常的、比这黑夜还要深沉的黑暗，在直觉的呐喊中，他感到了针刺一般的心悸。但他并没有慌乱，反而毫不犹豫地推动了手中之物开关。
“beta—聚集态”沉稳的话音落下，像薄纱一样的防护罩顿时转变成了厚重的菱形结晶，出现在了狄阿波罗的身前，同时，小型的光波武器喷涌出了耀眼的橘黄色火光。
明明不过是短小的树枝般的大小，却产生了狂暴的威势，那扑面而来的汹涌光粒，让知北品尝了一番被宇宙战舰当面点火的震撼感。
但他毫不犹豫，反而更近一步，更狂一分！因为他信赖着自己的同伴，所以，他会毫发无伤，而敌人，则会在毁灭之力的面前狼狈不堪！
灼烫的气浪烤焦了脚下的泥地，纵使爆发性激光的大部分能量已被保护所吸收，但四散的余波还是在知北的身周留下了圆形的沟壑。
知北知道，手中的阻力告诉他，他打中了。毁灭与变为菱形的能量罩发生了最亲密的接触。
接着，知北便看到那本该无形体的能量产物像是实体一样露出了裂纹，概念上的攻击，就算是能量也无法逃脱。
所以，碎裂吧！碎裂吧！
知北的耳边听到了玻璃碎裂一般的脆响。
但那布满裂痕的菱形护罩却并没有被打穿，依然坚韧地死守着最后的防线。知北终究还是无法完全发挥毁灭石板的力量，所以，他只能在聚集态的护罩上打出裂纹，却无法更近一步。
纵使在听到狄阿波罗的念叨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这一幕依然让知北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去细想了。
【战争律动】短暂地代替了他的大脑接管了他的身体。
收拳，侧弓步，低头弯腰。
两道极细的激光擦着知北的耳朵和手臂射了过去，知北这才感觉到了迟来的炽烫。
他不由得轻呼了一口气。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向着那已经近乎崩碎的护罩挥出了高温的火焰，并借此与狄阿波罗拉开了距离。
压低了身子，将自己保持在随时能够灵巧地移动的状态，知北警惕地盯着那渐渐平复下来的烟尘。
虽然是黑夜，但因为聚焦而显得极为清析的视野中依然忠实地映照出了狄阿波罗的全貌，知北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思考着接下来的计策。
狄阿波罗的防护罩虽然被打碎了，但在源源不绝的能量供应下，一个全新的球形护罩又重新封死了狄阿波罗的所有方位。三个正三棱锥形状的小飞行器从不知道哪儿飞了出来，漂浮在狄阿波罗的身后，正不断地进行着圆周运动——刚刚就是这三个银色的家伙发出了那两道险之又险的激光，幸亏知北躲闪的及时，否则现在就要用掉第二次复活的机会了。
“你这家伙，虽说只是地上的土著，但还是有两下子的嘛！”高傲的月人颠了颠手中的小棒子，脸上满是云淡风轻的笑容，“这么野蛮的地方，居然能诞生出你这样的强者，啧啧……真是有趣。不过！蛮荒的土地就是蛮荒的土地，虽然你的力量很古怪——居然能将我们的护罩打碎，但这还是不够！还是不够啊！面对压倒性的文明，你，还有你的这些丑陋的同伴们，注定要倒在这里！”
“强？真正的强者，你大概还没见过吧！怎么，说了这么多话，还打吗？”知北看着狄阿波罗那随意的姿态，看起来似乎漏洞百出，但知北清楚，狄阿波罗一定拥有着面对任何攻击都能反应过来的自信。
“呵！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强者，大概你也没有见过吧！”狄阿波罗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事。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土著人！你的强大让我惊讶，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月人尊敬强者！”
“知北！”知北挑了挑眉毛，他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一心想藏着真名不知道干嘛的男人，既然对方问了，那就要堂堂正正地回答。
“狄阿波罗！”狄阿波罗冷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他反手从腰间又抽出了一根短棍，“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他甩了甩，问道。
“杀人的？”
“哈哈哈！正解，这是月球最锋利的剑，将会砍掉十六夜的脑袋！”狄阿波罗推动了开关，银白色的光束形成了嗡鸣的长剑，“知北，我和那些狡猾的人可不一样，我会堂堂正正地，在你的面前，将这个长老会的叛徒解决掉！”
“呵呵！你以为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知北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些着急了，他清楚自己缠人的能力有限，对方如果真的一门心思要找十六夜的麻烦，他还真不一定挡得下来。
“哈哈！那就来试着阻拦我啊！来吧！试试看你能不能挡得住我！”大笑着，狄阿波罗挥舞起了手中的光剑，“月人尊敬强者，而我狄阿波罗最喜爱做的事，就是让那些强者明白自己的软弱！”
瞬息，狄阿波罗的身躯化作了残影。
知北慌忙转头，却发现狄阿波罗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十六夜的面前，他高举起手中的光剑，狠狠挥落。
不可否认，当狄阿波罗突然出现在十六夜的面前时，她被他的速度震撼到了。在窒息一般的沉重压力下，十六夜并没有慌乱，她的心灵像森林一样平静，在呼吸中，在脉搏的跳动着，她的灵魂触摸到了月时计的核心，她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包裹了，就像浸泡在灵药之泉中一样。
福至心灵，当那狂暴的能量快要击中她的前胸的时候，她成功地开启了时停，这一次，她没有按月时计上的停止键。
当那黑白的世界展现在十六夜的眼前时，就算是狄阿波罗那挑战着人类极限的速度，也要服从于至高无上的时间。
“你是在小看我吗？狄阿波罗！”
眼前的人影毫无预兆地消失不见，耳边响起了十六夜清冷的声音，但狄阿波罗面不改色，顺着心中的预感，以他恐怖的速度，继续挥动着手中的剑。
在右边！
“嗡嗡！”光刀与光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十六夜察觉到自己力量上的不足，如果继续对拼的话，吃亏的只能是她，更何况……
她的余光看到了那三个转变成金属环的飞行物，它们正疯狂地聚集着能量。
不能在等了，十六夜一个后跃，想要摆脱这样正面对拼的情况。
“我可没有小看你，虽然不知道你从八意贤者哪儿得到的是什么鬼东西，但是……我可不会让你像个老鼠一样到处乱逃的——那可有违我们月人的风范啊！”
身体又一次化作残影，狄阿波罗可没有让对手喘息的习惯。
当视线中再次失去了狄阿波罗的影子时，致命的危险感像是毒蛇露出了信子，无奈之下，纵使法力池依旧没有回复平静，十六夜也不得不再次使用了时停。
在黑白分明的世界里，她看见了移动到自己头上的狄阿波罗，三道激光自上而下，欲要击穿十六夜的身躯，如果她没有时停的话，那把因为粒子颤动而低鸣的光剑估计会同时砍下她的脑袋。
不过，这一切都被她清晰地看见了。
察觉到那只属于自己的静止世界有一些松动，十六夜急忙闪身躲开了这些即将到来的攻击。
爆炸声后，烟尘散去。
狄阿波罗平视着十六夜，眼中弥漫着失望。
“躲闪，这就是你的应对吗？十六夜，当年在训练场上的那个野蛮的丫头哪去了？”狄阿波罗猛地抬起了他的左手，“呵呵，既然如此，那么……这样，你就不得不去面对了吧！”
银色的飞行器像水银一样融化，接着，在诡秘的符文中组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三角形。
光从虚无中诞生，组成了稠密而耀眼的膜。
看到这一幕，正在跑来的知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急忙朝着十六夜大喊：“不要！不要去挡！十六夜，那个辉夜只是一个玩偶，只是假人！”
可惜，他的话还是晚了一步。
当那粗大的三角形光柱压碎了四周的所有喧嚣，以可怕的速度向着“辉夜”射去的时候，十六夜看了知北一眼，他直视了她的眼睛。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清澈得如同月光般的瞳孔，印衬出了复杂的情感，有求生的欲望，又艰难的抉择。但那里面同时蕴含着一种意志，一种仿佛利剑一样，能将一切都斩断的意志。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银色的发梢，消失在了潇洒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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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世界，物与物被阴影与光明划分。
站在“辉夜”的身躯之前，十六夜面对着那粗大的白色光柱。
她觉得有些无力，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能去阻挡着仿佛能摧毁一切的洪流。
感受着体内不断躁动的法力，还有这不断颤动的哀鸣的世界。
她不由得思考：“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她的父亲都说了不是吗？那明明只是个假人，那明明只是个玩偶，为什么，我会挡在她的前面呢？”
她信任知北的话，因为八意贤者说过，知北是可以信任的。
她自己的判断也告诉了她，身后的“辉夜”应该并不是真正的辉夜公主。
不过，就像之前那样，她明明知道辉夜公主是蓬莱人，她明明知道辉夜公主永远不会死，但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冲了出来，挡下了那一记激光。
生命，难道不可贵吗？她难道不热爱自己的生命吗？
不！十六夜她，热爱着自己的生命，正如她热爱着这个世界一样。
但是，她的热情是怎么诞生的呢？她是怎么知道这个世界，这条生命是可贵的呢？
那个行走在月都的小巷中的孤独的少女，那个只余下黑白，跟眼前一模一样的世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色彩的呢？
她记得，那向她伸出的手，那温暖的真正的笑容。
是八意贤者拯救了她，纵使没有说出来，但她也早已在心中宣誓。
有她在，没有人能伤害到八意贤者最在意的人。
纵使只是毁坏她的形象，也决不允许！！！
黑白的世界，像是被烘烤的老照片，不断地蔓延着黑色的裂纹，并掉落着粉末状的余烬。
如果这就是她的命运，如果这就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选择。
那么……
十六夜的嘴角露出了洒脱的笑容。
她的生命，起源于她的恩泽。
她的意义，诞生于她的誓言。
“这就是，我十六夜的义！”
空间与时间扭曲地崩坏着，崩塌的碎片挤压着，塌缩着。
借着这股巨力，十六夜将那光柱揉碎了。
但她自己，也像是无法逃脱的飞鸟，被黑色的奇点拉扯进了未知的深渊。
那是第五维度——通向过去，或者未来！
（4000字大章，当补更了！恩恩。另外，zyloffice兄的打赏加更我先欠着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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