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漩涡（二）
副船长显然也通过他那“海眷者”的特殊能力感受到了国王舰并未停下的情况，整个人脸色就变得越加怪异起来。
他的眉头紧皱着，身上的灵性不断地朝船身涌去。
罗里安和周围的神眷者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副船长周围灵性带来的某种压抑感，就仿佛站在一艘小船上看到一道大浪拍打过来，有些惊心动魄。
两位“航海家”在愣神了一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周身的灵性立刻也涌了出来，朝着船身涌去。
“副船长，这是我的错，我愿接受惩罚。”那位之前操控着舰船的“航海家”一边卖力让一部分叶片桨加快速度，一边朝副船长道歉。
“先脱离了麻烦再说。”副船长声音里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只是充满着急切。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们阶段太低，能力有限，至于罗里安给出了提醒，那也只是他们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和经验。
其实罗里安也和副船长差不多的想法，他并不嫌怪那位“航海家”，在很多事情上，大部分人都已自己的经验基础为准则，很少能听进去别人的劝告，有时候听得进去，但做法仍然被惯性驱使。
当然罗里安觉得这种并不灵光的人其实不适合在关乎别人性命的行业上工作，毕竟一个疏忽就导致许多人处于危险之中。
此时那几名自然者“发报员”也开始不间断的发送讯息，有人摸索着出去传达命令，船长室内变得紧张、忙碌，充满嘈杂的声音。
罗里安也一样的紧张和忙碌，他左右走来走去，仔细查看着水流的变化和舰船的位置变化。
海面已经明显的变形了，左侧海面高，右侧海面低，与舰船，与自己的视线形成的夹角完全不同。
而且他以看见左前方形成了弯道似的涡流，能感到船身明显的倾斜，因为他此时要往左偏一点才能站稳。
而原本在他们前方的魔狼号舰队，此刻已经在他们的下前方，原本高度差不多的两个舰队，此时垂直高度至少差三四米。
“是大漩涡，我们驶入了大漩涡！”罗里安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要知道国王舰是一艘多大吨位的舰船啊，竟然能被卷入漩涡，这是多大的漩涡啊。
一阵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大漩涡！”
“什么！”
……
船长室一下子炸开了锅，就连副船长脸上都出现一抹震惊。
他显然观察海水情况显然是更加细致，范围更广的，但能力带来的感觉是平面化的，是片面的，远没有亲眼看到的来得震撼，来得惊心动魄。
就像IMAX电影和黑白无声电影的差别，甚至比这种差别更大。
不过副船长很快恢复了镇定，就心理素质而言，他称得上一位好船长。他转向罗里安，这次方向竟然没有太大偏差，几乎与罗里安正对。
他皱着眉头问道：“罗夏先生，漩涡的范围大概有多大？我们现在处于漩涡的什么位置？”
罗里安仔细看一眼，大致预估了一下，漩涡边缘还没有超过自己的视线范围，自己仍然能看到漩涡以外平坦的海面。
“漩涡的半径大概三百多米，我们目前离漩涡的边缘有接近一百米。”罗里安快速的预估了一下，这黑暗里有限的视线距离反而成为他预估距离的好参考。
副船长闻言脸色就有些难看，因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虽竭力让国王舰倒退，但仍然驶入了漩涡一百多米，不得不说漩涡的吸力太强大了。
“快去请国王陛下。”副船长道。
“必须请国王陛下来！”罗里安点头认同，然后补充道，“看样子漩涡的范围还会扩大，如果不尽早脱离这里，等到漩涡的范围扩大到我完全看不到的范围，恐怕我们想出去几乎就不可能了！”
罗里安并非危言耸听，因为他说话的几秒钟内，他察觉到漩涡的边缘好像扩大了一些，他便清醒的意识到，在他眼里小小的变化其实是漩涡的逐渐扩张，而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有那样的变化，这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几秒钟时间尚且如此，那几十秒，几分钟之后呢？
“我立刻就去！”靠近门口的一位海盗将领说道，便伸手摸向船长室的门。
罗里安皱了下眉头道：“我去！你看不见东西太慢了！”
说着他便趁着那位海盗将领把门打开的瞬间跑了出去。
他的脚步急躁混乱的踏在楼梯上，鞋底与楼梯韧劲十足的木料碰撞着，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他看着那逐渐高耸的漩涡边缘，只能看到漩涡斜着的漆黑水面，想一条丝绸一样光滑，散漫着特殊的光泽。
他觉得这大漩涡就像土星的光环，也像黑洞周围盘旋成环状带，看似美妙、规律、静谧，盘旋而成了奇特的美，但实际上蕴藏着冰冷与死亡的危机。
它们将裹挟着一切靠近它们的事物，成为它们的一部分，成为冰冷的、死亡的美。
他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汗珠在奔跑中甩飞，或沿着面颊脱落，与他的手臂，与他的鞋子发生碰撞。更加细密的汗珠被撞击间制造，像撞击在岩石上的海浪，像黑夜里美妙的散华。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他着急地用拳头锤击着国王阿里·铁贝林的房门，那些熟悉他的声音，清楚他的身份才放他去敲门的海盗守卫们吓了一条，连忙摸索着抓住他的肩膀，想要阻拦他这样无礼地打扰国王陛下的休息。
“国王陛下，国王陛下，出大事了，您快醒醒！”罗里安强行挣扎，朝阿里·铁贝林喊。
他一下子甩开了两个海盗守卫，又用力的锤击着门板，发出嘭嘭嘭的声音，边喊道：“我们即将掉进一个大漩涡，您快醒醒，再不脱离这个大漩涡，我们都要葬身鱼腹！”
他来不及喘气，大声吼叫着。
两个海盗守卫爬起来本来要阻拦罗里安，但听到罗里安这话，脸色也是顿时大变，在黑暗里无所适从。
此时漩涡的斜面角度变大了，船身出现了明显的倾斜，他们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子侧斜一下，连忙抓住了栏杆，整个人偏左斜站着才能稳住脚。
“真的掉进大漩涡了！”
他们一下子惊讶了，国王舰多久没出现着这样大的倾斜了，真的是要驶入漩涡了，他们心头一下子震惊了。
他们也不再阻拦罗里安了，只是抬头侧望着，仿佛目光能穿透深邃的黑暗，看到那正不断升高的漩涡边缘，看到那如同黑洞环状带的倾斜海面。
一股无言的恐惧缓缓在他们心头滋长……
在无垠海洋的怒浪里，再怎么勇敢的水手也要瑟瑟发抖，高呼七海之神保佑。
黑暗里，除了漩涡发出逐渐变大的水声，只有罗里安锤击门板的声音，以及那急促的、死命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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