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这还是头一遭
“阿大、大妹、幺妹，我跟安平兄这就准备回了，你们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特别是你，幺妹，可不要再调皮了。”
季礼回头看着送到院门口的两个妹妹，轻声说道，此时他的肩膀上挎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平时换洗的衣物，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些幺妹做的玉米烙，是带给在面馆里的大兄的。
“二兄，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有那么不让你省心嘛。”季秋不满的嘟起了小嘴，心里却是很享受这种被家里人关心唠叨的感觉，在前世，自己就是想让人唠叨人家都没空呢。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罗嗦了，我们走了。”季礼闻言哈哈一笑，转身与方天朗说了一声，便大踏步的走了。
方天朗回头看了季秋一眼，没有说什么，跟在季礼的身后往回走。
方天朗和季礼两人一进县城就分开了，季礼去了烧鸡面馆，而方天朗则是直接回了方府，才到门口，就有护卫迎了上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方天朗表情明显一愣，接着便又恢复了正常。
瞟了一眼槐院的方向，回屋换了身袍子，想了想，将刚才从季家拿回来的油纸包一并带上，这才优哉游哉的朝槐院走去，心中却有着万般疑惑，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这地方？倒还真是稀奇，这都快两年了，这还是头一遭呢。
当方天朗踏入槐院大门，就看到了老槐树阴影下，两个相对而坐的身影，树枝上的叶子是翠绿翠绿的，映着火辣辣的阳光，闪闪发光，是那么的喜人眼球。
可是方天朗的目光，却在第一时间落在那个面朝自己而坐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国字脸上的点点皱纹，以及头上不知何时生出的丝丝华发，并没有掩盖他身上不怒而威的气质，手指间一颗黑色棋子被他稳稳的落在棋盘之上，整个棋局便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方天朗的脚步明显放轻了些，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径直在一旁站定，也不说话。
“孙少爷。”管家李磊看到方天朗过来，面上露出惊喜之色，对着正在对弈的方家老祖与方家的当家人说道，“老爷、家主，孙少爷回来了。”
“嗯。”方老爷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头也没抬的说道，“坐吧。”
“还知道回来，成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形儿，这又上哪儿疯去了，学院都找不到人，都被发配到这穷乡僻壤之地了，竟还不思悔改。”
然方老太爷不说，对面的中年男子却开口了，只见他再次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棋子，轻轻的落在棋盘上，嘴里的话却是对方天朗说的，带着三分严厉，更多的却是失望，“还以为在这地方呆了一年，多少能长些记性，果然，烂泥永远都扶不上墙。”
这人正是方天朗的父亲，方岳。
对于这个四儿子，方岳心中充满了无奈，方天朗性格是几个孩子中最像自己的一个，也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最疼爱的，奈何这孩子实在是不太让人省心，整天在外头给他惹是生非，他这心里既是无奈，又是生气，更多的，是气他的不争气。
“父亲教训的是。”方天朗唇角微勾，似乎并未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讥诮的道，“不知道是什么风，把父亲大人给吹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来了？”
刚得知祖父与父亲过来的时候，方天朗这心里头还是十分欢喜的，不过，他也知道父亲的性子，怕是又得教训自己一顿，所以便也没急着过来请安。
“放肆！有你这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吗？”
显然，方天朗只这一句话，便成功挑起了父亲的怒火，他原本也就是火爆性子，作为一家之主，几乎家族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唯有这个儿子，敢顶撞他。
“行了，不在身边又念叨，这一见面就跟个仇人似的，还有完没完了？”
方老太爷看着桌上的棋局沉思着，闻言眉头一挑，下一刻，手里一颗白色的棋子突然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啪嗒两声落在棋盘上，滴溜溜的打了好几个转，才停了下来，却成功的打乱了胜败已经十分明显的棋局。
“父亲，你这.....哎！”
方岳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已然被巧妙毁去的棋局，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只得狠狠的瞪了方天朗一眼。
这祖孙俩，总是有办法让他有气发不出来，不管在外面他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到了这祖孙俩面前，总是最憋屈的一个。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父亲历来最喜欢这个孙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教训他了，叹了口气，便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朗哥儿，你手里拎的什么好吃的啊？拿来给祖父瞧瞧。”
相对于怒目圆瞪的儿子，方老太爷在看到成功被毁的棋局后，心情却是特别的好，嘿嘿笑着转过身子，冲着方天朗挤了挤眼，颇有些老奸巨猾的味道，注意到方天朗手里拎着的油纸包，于是轻笑着说到。
方天朗将目光落在方老爷子身上，只见他略显苍老的脸上，溢满了慈祥的笑容，使得方天朗原本还有些暴躁的情绪，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看准了我这有好吃的？每次来都能刚巧赶上。”方天朗看了下手中的油纸包，这是走的时候方家给的，是那个女人亲手做的叫玉米烙的东西。
“噢？不会又是那什么汽水之类的，再酸倒牙了吧？”
方老爷子一听还真的是好吃的，不由打趣起来，想到上次方天朗因为贪杯而被汽水酸倒牙的场景，是既好笑又无奈。
而方岳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更大了，看着方天朗的眼神也更加的犀利，“怎么？这小子还让父亲您被酸倒了牙不成？”
“那倒是没有，他酸到的是他自己的牙。”方老爷子轻笑出声。
“出息了，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拿，也不怕吃出毛病来。”方岳一听这话，倒是松了口气，只是那原本就严肃的脸上愈发显得不满起来。
“再怎么样，也不会吃出毒药！”
方天朗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了几分，也不管父亲越来越难看的，耸了耸肩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李磊见了，赶紧过来收走了棋盘，方天朗这才将油纸包放在石桌上。
方老爷子在一旁见了两人的别扭劲，无奈摇头，这父子俩，从来都是这样，明明相互关心对方，可是一见面就互掐，从来就没有正常交流过，于是干脆也就不再管他们了。
而方岳因为方天朗的一句话，而被气的面色通红，有心想要训斥两句，可是想到之前在他身上发生的下毒事件，便又将到嘴的话给吞了下去。
当年的事情他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愧疚和气愤的，毕竟谁家的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下毒差点丧命，怕是心里都不会好过吧。
更何况事情发生之后，他这个当父亲的却还一无所知的被蒙在鼓里，后来还是听父亲说起，才知道了这件事情，这对他来说，无疑也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也是从哪个时候起，他才慢慢的暗中找人调查，知道了一些在方天朗的身上，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这也让他对这个儿子多了几分愧疚。
这时候李磊快速的端来了一盆水，让三人净了手。
方天朗并没有理会被自己气的脸色发青的父亲，而是亲手将桌上的油纸包打开。
顿时，一阵玉米独特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了桌上那黄金灿灿的玉米烙上。
“这是玉米烙，虽然比不上宫里御厨的手艺，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至少我在这个地方还是很少能吃到的。”
方天朗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油纸包推到方老爷子的面前道，“老爷子，你先尝尝看。”
“好，就让我老头子先来尝尝味道。”方老爷子哈哈一笑，也不客气，直接用手捏了一块小的吃了起来。
“嗯，确实不错，入口香甜，松脆可口，甜而不腻，倒是难得。”方老爷子说着，示意儿子也尝一块，“你也尝尝吧。”
方岳将信将疑的伸手拿了一块，其实心里却是不怎么相信的，在他看来，父亲这怕是又在替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说话呢，毕竟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能有什么像样的吃食。
“如何？”方老爷子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也不催促，见他将手里的一小块儿吃完之后，这才淡笑着问道。
“还行吧。”方岳拿过一旁的毛巾擦拭了下手，轻咳了两声，解释道，“甜了些，我不大喜欢吃甜的。”
“哈哈，你不喜欢，我可是喜欢的紧，就是这年纪大了，牙口不行啰。”
方老爷子对自家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说什么，再次拿了一块吃了。
方天朗却是自顾自的吃着，也不管他们，对身后的李磊笑道，“李叔，你也尝尝。”
“孙少爷不用客气，老奴这牙口吃甜的不行了。”
李磊闻言心中感激，却还是拒绝道，方家的几个孙少爷对自己都比较恭敬，但是他能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这个庶出的四少爷，四少爷的性子跟年少时的老爷很像，是个有担当的，奈何......
李磊想到方天朗的真实身份，心里叹息一声，这些事情本不是他该操心的，相信老爷会有妥善的安排的。
“朗哥儿，你这是打哪儿弄来的？看这样子，可不像是外头买的。”
方老爷子瞅了方天朗一眼，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好奇的问，毕竟他这孙子以前可不爱吃甜的。
“一个同窗好友家中做的，我见着还不错，便要了些回来。”
方天朗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季秋的存在，于是随口解释道。
“嗯，多交些朋友还是好的。”方老爷子闻言倒是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这才说起了今日来的目的，“怎么样？在这里呆了这么些时日也倦了吧，要不就跟我和你父亲回京都吧，你母亲他们也挺想你的。”
“老爷子与父亲今日前来，是特意来接朗哥儿回京都的吗？”
方天朗有些诧异的抬头，心里腹诽不已，他们会想自己？怕是想自己死还差不多吧？想起那些人的面孔，方天朗突然觉得特别的厌恶，如果可以，他想在这里呆一辈子，至少清静。
“你可以这么认为，更何况，再过些时日就是中秋了，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也希望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的，热热闹闹的。”
方老爷子伸手拿过靠在石桌上的拐杖，缓缓的起身，仰望着头顶繁华正茂的老槐树，颇有些感概。
“好，到那天我自会回去的。”方天朗见到老爷子这副模样，心中也是酸涩，没有过多的犹豫便说道。
在场之人都明白，他这言外之意就是现在还不想回去，等到中秋的时候再说，整个槐院一时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只是转眼的功夫，离中秋便只剩下没几日了，季家的宅院里，季秋与姐姐商议着今年中秋打月饼的事情。
季秋想着今年是不是多做些个月饼，往年家里是没钱，月饼也就那么几样，今年虽然钱不多，却也不再是紧巴巴的了。
“阿姐，今年咱家都打什么样的月饼?”以往家里头穷，每年省吃俭用的，才能在中秋的时候给自家兄妹打上几块月饼吃，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糖月饼，却也是季家难得的美食了。
“今年，我想多做几样馅料的月饼，到时候也给阿娘送些吃，阿娘在天上看着咱们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姐姐说着话眼圈竟是有些红了，季秋知道，她这是想娘亲了，可不是嘛，这是阿娘走之后的第一个中秋佳节，都说中秋佳节倍思亲，越接近节日，这心里头便越发的想念起来。
“阿姐，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季秋忍不住上前搂住了姐姐，十四岁的姑娘，身子骨却瘦弱的厉害，“阿娘以前打月饼用的模子，咱家还留着不？”
“留着呢，不过许是时间长了，那些个模子都裂开了，如果咱们要做的话，怕是要从新找人雕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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