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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玉奴三世还君恩(六)


  “等一下等一下---”

  剧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萧宝卷将潘玉儿堵在门口,双手揿住她的肩胛,绞尽脑汁圆谎:“是这样的,我这个人不学无术又没经商的头脑,徒有一个经理的头衔却办不了什么大事。这个办公室我总共就没来过几回,放个杂物之类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这是我的办公室,你替我生什么气?”

  “怎么能不生气?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吗?”

  泛红的眸眶落入萧宝卷眼底,心上那根弦霍然被拨动,生平第一次,有人为他出头。

  还是个即将被他恶整的女人!

  磨砂的办公室,半透明。一蓝一黄两道身影叠加在玻璃门上,半天都没分开。

  这时,好几个居心不良的员工凑过来,拿起手机偷拍,然后开始转发到各种社交群,配上的内容无非就是---败家子浪子回头?谁知只为赢取美人芳心。

  没错,就是萧宝卷投出的烟雾弹。

  半个小时前,好几个黑衣人突然闯了进来,是萧宝卷的保镖们。他们手中抱着各种废弃的杂物,直接朝他的办公室里塞,横七竖八的,还命令其他人不许乱动。

  意识缓缓回拢,萧宝卷重新梳理了下情绪,挥掉那抹怪异的感觉,满脸不屑道:“一向只有我欺负别人,从没有别人敢骑到我的头上。”

  看样子planA是泡汤了,得转planB了。

  似模似样出去吼了几声,又强行命令几个员工过来收拾。适才那两个大箱子被抬至走廊,忽然传来几声惊悚的尖叫声,髣髴刀子划过铁器的滋滋声,刺耳极了。

  “什么声音?”

  “估计是不小心撞到了。”

  萧宝卷后脚一抬,办公室的门将外面的情况挡得严严实实的,笑容极其真诚,“午饭想吃什么?”

  潘玉儿看了下时间,才十点不到,黑着脸甩出手中的文件:“什么时候把它们处理好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

  “你在逗我吗?”

  目之所及之处,文件堆积如山,早知如此就不该这么快清理完毕。

  潘玉儿皮笑肉不笑看了他一眼:“我从不开玩笑。”

  呜呼哀哉,萧宝卷摊开其中一份文件,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脑发麻,两眼昏花。眼皮不断向下耷拉,周公正朝他伸手......

  后背忽然传来一火辣辣的疼意。

  潘玉儿手持了一块约莫的板子,对他发号施令:“抬头,挺胸,收腹。你要是再睡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他捂着后背躲开她,避如蛇蝎:“你好歹也是世界名流企业出来的小姐,怎么动作如此粗俗?那板子哪里来的,快给我扔了,不然我就不看了!”

  对不起!

  他不会知道,这板子落在他身上,他痛一倍,她却比他痛百倍。

  半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远远不够,可却是她与他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光。

  此前,她也曾动过将他带往一处世外桃林的念头,可这一世,他从出生就遭受到了太多世界的冷漠。她无法将倒流时间,只好竭尽全力将他拽回正规上来。

  她要将他给予过自己的温暖,悉数凝做一团一往无前的力量,甩掉臭名昭著的骂名,在人界留下一个了不起的名声。

  十万年前,崦嵫山

  “唉......”

  “两百二十七次。”

  楚辞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勾着面前的蚕弦,拨弄间,忽然抿唇偷笑,眼波里满是月光的温软。

  “五百二十次。”

  薜荔在宣纸上记下一笔:“明明是五百二十一次。”

  灵均点点头,一副‘您说什么都对’的恭敬模样,递出手中的九宝玛瑙莲花珠子。

  楚辞捻起桌上的一枚紫光鲜嫩的樱桃,漫不经心一弹,正中薜荔从灵均手上拿过的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薜荔,你要是再不适可而止,可别怪我......”

  十枚樱桃在指尖跳动,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

  薜荔双手举过头顶,积极认怂:“别呀,姐姐。我们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对吧,灵均?”

  灵均配合一笑:“对的。”

  楚辞戳了下薜荔的脑门:“你个鬼精灵,就知道欺负灵均。”

  眼睁睁看着价值不菲的莲花珠子落入楚辞手中,到手的鸭子都能飞,薜荔捂着胸口,那叫一个抓心挠肝呀。

  “演,你继续演。”

  数颗珠子如同鱼儿般在掌中游弋,迷眩了楚辞的眼眸,勾拉出对上一次闭关的百思不得其解:“你们说,白矖姐姐闭关就闭关,为什么还要带上我跟薜荔?”

  薜荔还没来得及张口,顿时大惊失色,与灵均齐刷刷跪地行礼:“拜见圣使。”

  楚辞翻了个白眼,可当看到一道居高临下的黑影投射在握着九宝玛瑙莲花珠的手掌上时,整个脊背顿觉凉飕飕的。

  “你真想知道?”

  白矖的声线如同一枚飘动的羽毛,时上时下,连带着楚辞的心弦也变得忐忑不安:“其实,也没那么想.....”

  细风扬起白矖的织锦云缎,惟妙惟肖的虞美人髣髴下一秒就会飞旋于空,然后化成一座山,重重压在楚辞的心口上。

  “你们都出去吧。”

  顿了下,将暗自松了口气的楚辞喊住,“你留下。”

  楚辞:“......”

  留就留呗,反正又不会少根毛。

  “跟我过来。”

  瞬间移动的术法,圣灵石在二人眼前闪动着晶莹柔亮的光泽。

  白矖指尖捏了个诀,一团幽幽的白光溶进了圣灵石中,缓缓散射出一层晕白的结界。白矖攥住她的手,如磁铁般被结界吸了进去......

  很久没有做梦了。

  楚辞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光线刺目,让人睁不开眼睛。

  迤逦的光线透过楚辞的身躯,洒落在一地铺开的地毯上,细长的影子在地上虚晃。

  楚辞走过去,指尖轻柔摩挲光线投落的光点,明明是柔软如海绵,掌中却渗出密密匝匝的刺疼,扎得她三魂七魄具散。

  ——你是不信我?

  ——我阅过无数人,唯独看不透你。

  ——你究竟是谁?心底藏了多少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还有……我又是谁?为什么你们每个人对我的身份都讳莫如深?

  “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楚辞躺在绵软如白云的地毯上,指尖来回摩挲,“一如当年,未经岁月磨炼的我傻傻以为天就是白的,地就是黑的。”

  非黑即白,现在回想起来,究竟有多可笑?

  楚辞将脸埋在颈窝中,怅惘如同污浊不堪的泥潭,浓得化不开。

  一墙之隔,门外垂落一道颀拔的长影。屈起的五指从门边移开,放弃了敲门的打算。英挺的脊背斜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眼睫低垂,陷入了一番如同头脑风暴般的沉思。

  二人进了结界,四周黑灯瞎火。

  楚辞伸出手,故意晃了两下:“黑不隆冬的,又要闭关修炼?”

  白矖没说话,莲花指捻起一束白光,凝力一震。‘噗哧’声接二连三,光线缓缓映亮楚辞不谙世事的清容。

  紧接着,正前方散射出一道清光,像一只落单的翅膀。凝神观察才发现,竟是一幅光泽耀眼的卷轴。

  卷轴缓缓拉开,每一帧画面都清澈明晰地映落楚辞的眸光之中,再配之以白矖波澜不惊的解说:“上古初年,万物生长。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地脉上,生活着不同形态的神……”

  神识逐渐露出端倪,他们学会了争抢地界,以武力维护自己的权益。

  渐渐地,神识完善的他们发现,单打独斗以暴制暴并非唯一的解决办法,还可以众志成城一致对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脉上,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两个部族。

  一个是忠心拥护天地之神——女娲的嫽澧族。

  另一个则是仗着圣灵石灵力而天不怕地不怕的琥珀族。

  一次决战,两个部族的族长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将对方击溃于手下。

  忽然间,嫽澧族的族长捂着喉头,不知何时已渗浸五脏六腑的毒液正逐渐削弱她的神力。琥珀族族长趁人之危,狠狠将她击败。

  看着奄奄一息的手下败将,琥珀族族长狂悖大笑后,为了让她死个明白,极其自负坦言:“要不是你做事太绝,怎么会有如此下场?”

  绝?

  她一向秉持正身,万事都留一线。

  除了……

  瞳孔在紫色的眸眶中猛然紧缩,此前的记忆碎片缓缓在眼前凝聚,凑成一难以置信的画面。

  对她出手的,居然是……

  “没错,就是你们嫽澧族引以为傲的六耳猕猴!”琥珀族族长放浪形骸大笑,狰狞的面孔像极了魔鬼,“怎么样,被左膀右臂背叛的感觉,是不是满腔怒火,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用克制,尽情发泄出来吧。”

  此刻的他就像操控傀儡的始作俑者,尖锐的声线如同鬼蜮魔幻了般,控制住了她,开始摧毁嫽澧族的一切。

  就在他以为奸计得逞之时,女娲从天而降,不仅控制住了逐渐发酵的势态,还狠狠惩罚了琥珀族族长,没收圣灵石。

  没了圣灵石的琥珀族,就如同被拔走了老虎最锋利的爪牙,不能耀武扬威,形势自然是急转剧下。没多久就开始大批量迁徙,逐渐消失在上古舞台之中。

  “后来呢?嫽澧族的族长怎么样了?”

  楚辞听得入了神,肌肤上浮动着鸡皮疙瘩,脊背也隐隐透出一股冰寒的阴意。

  白矖柔荑轻挥,卷轴一如初启般缓缓阖上,答非所问:“下了毒的六耳猕猴自知罪孽深重,为了不连累猴类其他人,引咎自尽。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他下的毒,叫凤宓妃子笑。

  什么是妃子笑?

  弯弯的唇角勾起,整个面部器官都开始移动,相当于‘牵一发而动全身’。

  换句话说,嫽澧族被他‘下了咒’,一旦成为嫽澧族的族长,都免不了被凤宓妃子笑掌控的命运。

  楚辞心有所料,却还在自我催眠着:“可我只是嫽澧族的圣女,并不是族长……”

  白矖箍住她的肩膀,狠下心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圣女即族长,楚辞,不要总想着规避,破除魔咒,这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那我不要这个圣女的头衔了,谁爱当谁当去。”

  多么任性妄为的话,多么不负责任的表现。

  白矖捏了个诀,二人瞬间移回山洞之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是我的错,也该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了。”

  “等一下!”楚辞不由分说拦住她,“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位族长,她……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楚辞踉跄了数步,唇色苍白如雪。不过片刻功夫,软如棉花的身躯跌落在地。信息量太大,足以将她的脑袋瓜子轰炸得只剩残渣剩片。

  白矖走出山洞,隐隐听到里头传来如小兽般的舔舐伤口的呜咽抽泣声。几不可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敢将那件残酷无比的事情告诉她。

  凝眸远眺,云蒸雾蔚。心头却压了块大石,难以呼吸。关于闭关所做的举措,不知是对还是错。

  下午六点,暮色四合。

  潘玉儿从冗长的沉睡中醒来,却发现有个人落入她的视线中。

  暗光浮动之中,那张熟悉的轮廓,刚毅的线条流畅如水,身形俊拔,浅笑中还带了抹缱绻深情的宠溺。

  她心头一颤,杂糅了太多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了上来,不管不顾扑进他的怀中,喉头一片哽咽:“陛下,你怎么才出现?你知不知道玉儿有多想你?”

  似娇似嗔的柔音,震得萧宝卷心脏乱颤。被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投怀送抱,估计大部分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可对他来说,很多的是惴惴不安。

  小心翼翼收好手中使坏的马克笔,故作镇定清咳了两声:“那个……潘玉儿,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今天就先处理到这里?”

  吊儿郎当的语调,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浓深情意的潘玉儿。

  怎么忘了呢?

  她这是在琉璃移魂阵法中。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个让她心安理得享受万千宠爱的世界中了。

  “坐好!”

  一声沉呵,将萧宝卷逼回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堆积如山的文件都快要把他的脑袋盖过去了,“我今天说了什么?”

  欺软怕硬的萧宝卷在心头大骂了一番,才无精打采重复她的话:“没看完这些文件就不准下班……”

  毫无感情色彩,像极了键盘‘哒哒哒’敲打出来的机械文字。

  瘫在桌上的文件如同一根尖锐的长刺,本就隐隐作痛的脑壳更加头晕目眩。冲动的热血涌上心头,厉声大呵:“我要揭竿起义!”

  正走到门口的潘玉儿眼锋一扫,萧宝卷顿时一怂,却还在磕巴着垂死挣扎:“犁田的牛好歹有个歇脚的时候,我为啥就不能填饱了肚子再看?”

  低气压逐渐靠近,萧宝卷暗叫不妙,双手抱头下蹲:“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暖气从上下扫风的空调中悠悠吹出,沾上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萧宝卷愣了半晌:“你说什么?”

  “想吃什么?”

  “琵、琵琶鸭。”

  潘玉儿晃了下神,好似有双无形的手将她的灵魂悄然挪了下位置,敛目收神,丢下一句话:“别动歪脑筋,专心处理文件。”

  目送她离开,萧宝卷这才有胆子抹了把汗。呼出一口浊气,这些无关紧要的文件,不就签个字的事情,处理个屁。

  嘴角一个邪勾,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手指飞快敲打屏幕,输入几个字——猎物已至,立即收网!

  办公室内传出惬意悠然的口哨声,灯光洒在萧宝卷计谋得逞的脸上,许久不曾这么畅快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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