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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玉奴三世还君恩(二十三)


  眼前浮现一副清丽的画面,如卷轴般缓缓铺开:自己正在替她丈量身材的尺寸,梁柱上有双阴暗的赤红眼眸……哦不,是微型的摄像孔,站在它面前,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婴孩。什么都被它洞察得一清二楚。四周阴森森的,髣髴蛰伏着千妖万魔,下一秒就会将她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紧接着,她看到自己的嘴唇不断翕合,那巧妙的弧度,完美避开探究的角度。纵然细看,也如寻常同提醒客人的话,比如:请您抬手,请您站直,请您……

  “楚辞怎么样了?”

  六六的回忆太长,被帝居一语打断。知道楚辞的消息,心头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越揪越紧。

  手掌松开对她的桎梏,插兜,攥紧双拳,担忧之心呼之欲出。身为将她送进的主导者。不仅没有护佑她的安全,还让她以自己为交换条件来保护他们。

  该死!

  “被、被英皇关押,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萧宝卷看不到众人的表情,感觉到沉默的气氛,忍不住发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楚辞姐姐帮了我。”

  六六惶恐惧怕了半日,脑海中只剩下楚辞那句‘去芳华城的落蕊别墅’,再回过神来时,身上穿着那件菡萏长裙。

  沿途的民宿和街道被夜色洗去了白日里的喧嚣,静悄悄的,一片沉寂。

  抵达城垣处时,凉茶姨婆、阿叔公和拍拍他们肩上扛着菜刀铁锨,对每一个出城的游客例行检查。

  她吓得心惊肉跳,焦急忙慌跑到墙角躲起来。呼吸急促,墙外的护城河水流湍急,每一次冲刷,都像是在配合她的呼吸。

  有脚步声靠近,她猛一个觳觫,无处可躲之下,学着掩耳盗铃的样子捂脸,默念着: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一个大活人蹲在那里,是个人都看能看得到好吧。”

  对于萧宝卷言之笃定的话,众人习以为常只当耳旁风。倘若真被发现,她还能坐在这里跟他们说话吗?

  那个人真的没有发现六六,堂而皇之拉开拉链,解决三急大事。

  六六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家,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红着脸挪开脚步,起初还小心翼翼的,每一步都怕发出声音。

  随后又来了个人,远处灯笼投来的光线将他煞白的脸映照得一清二楚。

  六六吓得尖叫一声,正在拉拉链的两人连目光都没相触,直接掏出身后磨得极其锋利的长刀,一左一右朝六六的方向走过去,呈包抄之势。

  两把长刀高高扬起,刀刃锋利,泛着森冷的白光,劈砍逆风的空气。

  就在六六觉得自己性命不保之际,长刀穿过她的身体,砍到了墙壁上,砍出两条又深又长的划痕。

  怎么会这样?

  六六看着自己的手,他们明明看到了自己,可为什么他们武器对自己没有用?菡萏长裙散发出幽幽清光,浮出一层保护光圈。

  帝居脸色越发阴沉,面无表情的脸色中,心头早已是一阵烦躁:“衣服呢?”

  后来她翻山越岭,被他们追着跑。可不论怎么躲,都能被轻易找到。之后躲到一处开遍藏红花的篱笆人家,拿了主人家几件衣服,换上后便以菡萏裙为诱饵,居然成功逃掉了,还极其顺利找到了这里。

  为了证明这里住的人的确是楚辞姐姐让她找的人,她就拿着半块从裙子上撕下来的布条,挂在树丫上,自己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这栋别墅倒是热闹,可没有一人注意到樱花树上的布条,害得她险些就要放弃了......

  三伏天干旱、护城河水流湍急、藏红花、篱笆人家......帝居眼眸一沉,对方谷一吩咐:“把范围缩小,芳华城附近的古城有多少?”

  “五个,每个区都有。”

  “建造在半山腰之中的古城呢?”

  “两个。”

  没等帝居说话,方谷一直接将电脑推过来:“地图显示,这两处古城都没有藏红花,倒是有不少夹竹桃,红艳夺目,加上飞流直下的瀑布,风光秀丽,景观可期。”

  潘玉儿探头过来:“在哪里?”

  方谷一朝胸口起伏不定的六六看了眼,如认清宿命般低语:“鬼城。”

  帝居二话没说,直接背起早已备好的军用包,不论其他人怎么叫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很快,颀长的身躯随同夜色一并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潘玉儿欲追上去,被六六死死拽住手臂,湿红如兔子的眼睛浮动着异样的坚毅:“不要去,那里......危险......”

  “不许碰她!”

  萧宝卷用尽全力甩开六六对潘玉儿的桎梏,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我警告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许打她的主意!”

  方谷一也利落掏出AK47,对准仍旧故作无辜的六六:“不论你是人是鬼,休想伤害动芳华城!命在,城在!”

  眼泪从眼角滑落,六六将求助的视线看向潘玉儿:“姐姐,我真的不是坏人......”

  脖子上的红痕醒目,鼻尖抽噎中,髣髴笼罩着巨大的委屈。

  潘玉儿看着一前一后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有些迷蒙,明明从头到尾她都在,怎么才短暂一瞬,她就如同断了片一般不明所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鬼城又怎么了?”

  二十年前,鬼城还不叫鬼城,有个清新脱俗的名字,叫云婉青城。

  后来有人嫌名字太长,就习惯性叫它青城,可官方认定的名字,还是云婉。古城建在半山腰上,晨起可看到袅袅如仙境般的晨雾,夜间可伴着湍急的瀑布如睡。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一场寻常的旱天雷居然将整座山劈成碎山碴,而当时生活在古城中的人,无一幸免,都被石块砸得稀巴烂。

  后来一场泥石流,将古城的建筑冲刷得一干二净。曾经缥缈如仙境的云婉青城不复存在,野草遍地丛生。

  据说,有上山砍柴的农民曾听到过女人哭泣的声音,凄怆又悲凉,回荡在整座山。也有驴友为此感到惋惜,甚至不顾朋友的劝阻打算上山一探究竟,后来在山谷发现他的尸体,是失足滑坡。

  而眼前这个自称来自云婉青城的六六,实际上是......

  “不,我是人,我不是鬼。”

  六六髣髴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捂着失控的脸跪蹲在地上,双手扯着棉布衣角,眼神迷离,沙哑的嗓子不断重复着这段话。

  这种先入为主、自以为是判定他人品性的武断想法,说到底不就是被全世界质疑、伤害、隔离、谩骂......潘玉儿露出一抹深有体会的嘴角,心头隐隐恻动。

  “别过去。”

  “没事。”

  潘玉儿拂开萧宝卷的阻拦,轻柔替六六擦掉眼角的泪珠:“我也曾是这片天地的孤魂野鬼,那种孤苦无依又心有不甘的情绪不断纠缠住我,让我不愿轻易投胎转世。”

  凭什么?

  她也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不过拥有一副漂亮皮囊,又幸运的嫁与了帝王,可凭什么她就成了红颜祸水?

  在世人眼中,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后人却以此掣肘她,还用含沙射影的文字将她与长孙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对比,言语之中皆是诋毁讽刺,甚至还用了‘罄竹难书’在她身上打上了狠狠的烙印。

  东方泛起了肚白,地平线上的青光隐隐约约。

  “她睡了?”

  “睡了。”

  方谷一站在楼道旁,双肘架在扶手上,冰凉触感蔓延皮肤的纹理:“这是我坐到这个位置以来,遇到的最……的一件事。”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刻骨铭心?惊心动魄?震撼挠心?

  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真的术法。

  第一次认识驾驭术法的朋友。

  第一次见到不愿投胎的鬼魂。

  第一次......

  太多颠覆世界观的震惊,让他触不及防,又或者可以说,是让他防不胜防。

  潘玉儿走到他身边,地毯绵软丝滑,踏在上面,感觉被一朵朵白云包裹:“正如法律是人制定的,职业道德也是如此不是吗?对于既定的事情,是前人的经验和总结,可对于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当初的决定就一定适合现在?

  “我并不了解你的过去和背景,可我们还是愿意跟你成为朋友。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你这个人。

  “有些人,在冥冥之中相遇,在萍水相逢中又擦肩而过,或许只是一个道理,却能让你受益终生。”

  潘玉儿将‘萧鸾’房间门的钥匙交给他,笑了笑,“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他本就是阵法里的普通人,不该被牵扯进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之中。

  更何况,这个阵法里出现的一切恶果,就是她该承受的,可如今却连累了楚辞和帝居。如今已经知晓楚辞被关的位置,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晨光熹微,洒落几缕晕白的光泽。站在晨光中的男人,发色偏棕,身材俊拔如长柏,见到她的刹那,唇角勾起的完美弧度髣髴能将整个凛冽的寒冬融化。

  他朝她伸手,将她从台阶上一步步牵下来:“准备好了吗,萧太太?”

  潘玉儿莞尔笑着,这句话说得并不像是奔赴战场。

  昨日喧闹欢乐的婚礼还隐隐在脑海中浮动,陪他成长、与他度过艰难、和他并肩作战......不过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她已心满意足。

  眼眸看向他的右手掌,心还是在隐隐作痛:“用得习惯吗?”

  萧宝卷攥了攥手掌,如假包换的假肢试用了一段时间:“揍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说完,眼睛还不忘朝玄关处乜斜。

  潘玉儿起初还没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看到从里走出的方谷一后,额头垂落三根黑线。

  “早去早回。”

  四个字,落在三人耳中,个中的滋味,真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你小子,借用我老婆两次,每次都没经过我的同意,你等着,回来再跟你算账!”

  潘玉儿:“......”

  有外人在,先给足他面子。

  方谷一倒是耸耸肩,一派坦然。目送他们上车,手指往口袋掏了掏,烟盒空了。

  漫不经心滑动打火机,倒是萧宝卷吹了声口哨,喊他:“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方谷一踢着石子走过去,沉默半晌,掌中忽然攥住车窗一角,眸光坚毅:“一句话:一个,都不能少!”

  帝居打着手电筒,一束浅白的光束落在满是野草的地面上,步伐在逡巡中稳健前行。

  早上九点四十五分!

  从光泽透亮的地方进入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云婉青城与芳华,果然如他所料,一个结界,分割两个不同的世界。

  远处的树丛传来蹿动声,光束照过去,徒余摇摇欲坠的几片枯黄叶子在摆动。走了不知多久,他俯身,侧耳埋在地上,屏息凝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耳上。

  有脚步声,混乱的,不止一个人。

  帝居揿灭手电筒,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没多久,手持火把的四个人走过来,随便找了个地方,拿起铁铲就开始挖坑。

  帝居探过视线,借着幽暗的火光,看到四个如木偶般机械挖坑的男人,脸上确如六六所说,煞白如雪,还长了死人斑,眼睑下方一片乌青。一阵阴寒的冷风吹来,死人气味蹿进他的鼻翼,腐臭难闻。他忙捂住口鼻,险些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四人动作利落,将缠在席子上的尸体抛进坑中。草草掩埋过后,提上工具就走。

  帝居背起军用包,紧随其后。

  拐了好几个山道,又走到几片平地。逐渐琢磨出不对劲,这四人莫不是发现了自己,这才专门选择绕道而行?

  细想又觉不对,他们已经死了,也无基本的判断能力。目前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受人指使罢了。

  受人指使!

  一个晃神的功夫,那四人居然在山坳处凭空消失了。帝居眉头一蹙,寻着山路跟下去。

  一地泥泞,不小心就会滑倒。

  帝居攥紧一旁的树杈,不紧不慢走下去。山坳周遭浮动着缥缈的白雾,隐隐还有水击山石的声响。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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