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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女儿心事谁言说(一)


  车速加快,楚辞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攥紧上头的扶手,听他在耳边命令:“我问你答。”

  “你……开慢点……”

  “几岁到了国外?”

  “我……”

  “答!”

  “六、六岁……”

  “喜欢什么?”

  这个……范围也太广泛了吧。

  “白色,游泳,看书,收鬼……”

  “不喜欢什么?”

  “飙、飙车……”

  虽然他开车的技术很好,可是心头还是忍不住害怕,不是担心自己,是怕他会出什么事。

  ……

  接下来的问答,她以最快的速度回答,生怕他再加速。

  “交过几个男朋友?”

  “没、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

  眼瞳的寒意逐渐回暖,虽然这个计谋有些不道德,可这个答案,意料之中的畅快。

  “喜欢我吗?”

  “喜……”

  她恰到好处噤声,车子猛然刹住,后座上的两人一鼠猛然朝前抛了出去,两人被安全带拽回,只是脑袋撞上了椅靠背,可怜的是松鼠精,直接飞到中控台上,直接痛醒。

  “妖怪来了吗?”江蓠直接跳起来,脑袋撞上车顶,来不及嗷嗷大叫,直接将蒋薜荔拽到自己身后,拍着胸脯大言不惭保证,“别怕,我保护你。”

  蒋薜荔看都没看他:“等你保护,我都被妖怪抓走了。”

  松鼠精撑着险些要断成两截的腰,站都站不起来:“你TM的混小子,停个车不懂得喊一声吗?”

  车上喧闹了,可他们却都安静下来了。瞳孔里映落彼此的视线,好似天边划过的一抹璀璨流星。

  两人心照不宣一笑,他出声呵住车里的吵闹,左脚踩上油门:“坐稳了,十秒。”

  说完就开始倒数,蒋薜荔和江蓠髣髴听到了军令般,抓紧时间连忙坐好。松鼠精被他锐利的眼锋一扫,脊背隐隐爬上森寒的后怕。

  “阿松过来。”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蒋薜荔已经完全将松鼠精当做宠物在养。

  车子再次上路,楚辞揿开中控台上的音乐,旋律轻柔,舒缓长时间驾车的疲劳。月光照不到的座位底下,有一双交握的双手,紧紧扣住,相互摩挲。

  “换我来开,你睡一会儿吧。”

  “我不累。”

  静了一会儿,他主动发问:“怎么不说话了?”

  “不打扰你,想让你安心开车。”

  其实是不知道该聊什么。从下午到凌晨,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完全适应过来,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把口香糖拿出来。”

  他倒是习惯了,开始指挥她。

  倒出两粒口香糖,橘子味的,指尖不可避免触碰到了他的嘴唇,触电一般,伸得快,缩得也快。

  好不真实的感觉。

  帝居将人拉过来,柔荑搭在自己的西装裤上,腿上的热源透过清透的布料,传递到了她的心口:“这样,感觉真实了吗?”

  楚辞抿了抿唇,长发遮住了半张面孔,将她的羞涩笑意掩盖其中。

  抵达江塝村的时候,公鸡开始打鸣,有早起的狗儿在街口狂吠。四周的泥坑路破败又崎岖,纵使帝居竭力把控平稳的车速,却还是止不住车身的颠簸。

  据调查,江塝村地处偏僻,沿路都是石头垒叠的房子,炊烟袅袅。村里基本没有外人到访,见到悍马驶来时,一瞬不瞬盯着看,竟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楚辞被小男孩的眼神刺痛,心中压抑着一股闷热的气息,好似江海翻腾,一片怅然。

  “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要走。”

  帝居的声音穿破重重怅惘,将她浮在江海上的心小心翼翼捧了出来,“这条叫做未来的路,荆棘太多,平坦太少。路也只能由他自己走,我们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楚辞翕了翕鼻尖:“我就多看了几眼,你就有感而发了?”

  “可不嘛!”江蓠打了个呵欠,手指在鼻尖煽动,“谁让这家伙一旦打翻了醋缸呢?”

  蒋薜荔睡得昏昏沉沉,眼皮都还耷拉着:“谁?什么缸?司马光砸烂缸吗?”

  “都什么年代了,还司马光。”

  接话的是松鼠精还没来得及伸懒腰,身体再次跌落在车座底下。

  这个挨千刀的帝居,一定是嫉妒他的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以后非得找个机会往死里整他。

  前方没路了,也没看到路幽昧的车。

  林丛浓密,却也没有多大。小路两旁杂草丛生,上头还凝结着水珠。雾气飘浮,清晨的朝气蓬勃,连空气都极其清新。

  “不是说要抓蜂农吗?怎么都没看到半点蜜蜂的影子?”

  对于蒋薜荔的问题,实在是......众人都懒得回答。

  蜂农的蜜蜂,哪里是随便想看就看的?

  帝居在不远处打电话,高华丘那头有些吵,似乎在集市里面。还传来忽大忽小的‘几碗面’‘腊肠还是牛肉’‘扁粉’......简单交谈几句,便挂了电话。

  楚辞见他正朝自己招手,踩着碎石跑过去,到他怀中,被他揉着手臂笑:“慢点走,我又不会跑。”

  楚辞环住他,反将他一军:“多快一分钟,就能多抱一分钟,不是吗,大醋缸?”

  被小丫头揶揄着,心情大好,用脊背挡住身后的几双眼睛,趁势偷亲两口:“裤兜里有东西,帮我拿出来。”

  “哦......”

  听话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小袋巧克力。

  看她欣喜的模样,帝居也被感染了笑意,手臂搭在她的后腰上:“吃吧。”

  两人腻腻歪歪,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吃完了。

  “高警官他们到了哪里?”

  “他们的导航坏了,还在镇上逗留。我刚才把定位发给他们了,过来的话大约需要四十分钟。”

  楚辞伏在他怀中,惬意点点头。四周风声轻快舒意,迎面拂来时,好似一条温柔的绸带。

  啪!

  是树枝断了半截的响声。

  大小姐脾气上来了,江蓠狗腿子跟着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来,冲过去跟楚辞打起来:“饿不饿,车上还有几袋面包。”

  “滚开。”

  江蓠再接再厉:“这里风景不错,你要不要到处逛一逛拍个照之类的?也算完成你的暑假作业。”

  “你给我---什么暑假作业?”

  只要是蒋薜荔的事情,江蓠倒背如流:“农业基地一日游的感想,外加三千多字的报告。”

  “哦......你帮我写。”

  “以前可以,现在估计不行了。”

  细小的树枝拍在他身上,带着隐隐的怒火:“干嘛,连你也要忙着谈恋爱去了吗?”

  她下手又没个轻重,把他的手臂都打红了,他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我想啊,可你不是没答应吗?”

  “......闭嘴!”

  蒋薜荔别过头不再理他,耳后根却红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他的蛮不讲理吓到了吗?一定是一定是。蒋薜荔揉着通红的双耳,不断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她胡乱走,江蓠自然在后面追。她不许他跟过来,他怕她磕到,还是硬着头皮跟过去。

  两人这么一跑一闹,与悍马的距离越来越远。

  “都不要动!”

  楚辞一声令下,两人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就连在车里偷吃面包的松鼠精都险些噎住,飞奔而出:“怎么了怎么了?蜂农出现了?”

  “都回来!”

  这次说话的是帝居。

  两人视线相对,早已完成一系列冗长的对话。

  这片林子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潮汹涌。难怪刚才总觉得哪里不对,一片天然丛林,绝对不可能静若无声。

  两人一前一后,提防四周的风吹草动。

  倒是第一次跟出来的蒋薜荔,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身子都伏在江蓠身上,可把江蓠乐得不行。不过......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把手搭在他的裤腰上,一不小心扯掉了可就丢人了。

  越怕什么来什么。

  蒋薜荔感觉脚脖子一疼,不像是崴的,倒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蛰!

  “啊---”

  尖叫声震天撼地。

  一只大黄蜂悄无声息潜伏到蒋薜荔脚下,瞪着一双死鱼眼,锋利的牙尖吸了她不少血。这才一下的工夫,这个脚踝肿如猪头。

  “大家快回到车上。”

  江蓠焦急忙慌抱起还在尖叫的蒋薜荔,神色沉冷:“不许叫!”

  蒋薜荔被他这么一吼,抽噎着喉咙,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四人一鼠刚把车门关上,嗡嗡作响的黄蜂蜂拥而至,把悍马团团包围,露出尖锐的牙齿,像啄木鸟般笃笃笃啃咬悍马。

  “坐稳了!”

  车轮在泥地里卷起泥浪,引擎也在呜呜响着,蓄势待发的悍马,像一头迅猛的野兽,突破黄蜂的围追堵截,几个急转弯过后,将它们远远甩在了后头。

  危机解除,蒋薜荔痛得忍不住吟出声。好似有千军万马从她的体内踏过,碾压的程度不比泰山压顶轻。

  “天啊,又肿了。”“这架势,是要往飞机的体型发展吗?”

  松鼠精两句话,再次把蒋薜荔惹哭了。

  “闭嘴!”

  江蓠难得硬气呛堵,找出平日里备在车里的急救箱,小心替蒋薜荔检查伤势。

  黄毒蜂侵入体内,容易造成人类肌骨头坏死。更何况还是经过特殊调训的黄毒蜂,毒量绝非一般蜂虫能比的。

  江蓠看着越肿越大的脚踝,心乱如麻。蒋薜荔已经陷入了昏迷,口齿不清吐着气,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帝居当机立断,直接抽出鱼肠刀。楚辞猜到了他的意图,立马与他换位置。副驾驶座上的调节拉杆往下放到尽头,锋利的刀沿割破肿起的脚踝,腐臭的黑血淌落在脚垫上。

  蒋薜荔虽然昏迷,可还是能感觉到痛,身体不断在挣扎,黑血溅洒得哪里都是。

  “控住她。”

  江蓠双手揿住蒋薜荔的双肩,却还是会被她挣脱。咬咬牙,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身,不断在她耳边喃语:“薜荔,不要怕,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不知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黑血流尽后的效果,蒋薜荔逐渐平静了下来,陷入沉睡。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悍马突然动了下,幅度不大,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众人屏气凝神,静听外头的声响。一片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松鼠精身体小,半个身子贴在车窗上,还没来得及俯身探去,就被一如猛鹰般俯冲而下的黄毒蜂蛰了个正着。所幸玻璃厚度不错,可弹撞的力度,把猝不及防的松鼠精吓得跌落在后座上。

  又是铺天盖地的黄毒蜂,这次比上次更多,啄咬的力道也更加可怖。

  “丫头。”

  只两个字,楚辞默契应了声:“相信我,考驾照的时候我是一次性过的。”

  帝居笑,不想让她负压:“就当是开来玩一玩。”

  黑血清除了,可不代表她就安全了,他必须时刻注意蒋薜荔的动向,及早让她脱离危险。

  松鼠精揉着险些脑震荡的头,出馊主意:“做什么这么麻烦,你不是会术法吗?用术法给她解了不行吗?”

  “不行!”江蓠率先提出反对,“薜荔是凡人,承受不住术法的内息。”

  楚辞深吸一口气,握紧方向盘,猛一踩油门,悍马再次滚动,却不似原先的迅猛。

  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车里有晃动,原来黄毒蜂用自己的尖牙咬破了轮胎,左侧的前轮和后侧的后轮没了气,断然不能像原先一般飞奔如猛虎。

  “左拐,上坡!”

  楚辞按照帝居的指令,迅速调整方向盘和车身的速度,渐渐地,车子甩开了黄毒蜂,可它们还是紧随其后,丝毫没有放弃追击的打算。

  “不用理它们,稳住车子的抓地力。”

  车子使出一段路,迎面碰上了一辆黑色的路虎。

  两车错身而过的刹那,副驾驶上的高华丘朝他们比了个‘看我们’的手势,路虎侧身挡在悍马车后,车窗缓缓放下去,方谷一伸出手,朝黄毒蜂勾了勾,挑衅一笑:“怎么?援兵一到,这就认怂了?”

  黄毒蜂被激怒,挥动双翼,嗡嗡朝路虎里的方谷一攻来。

  嘶啦几声,整个路虎被浓雾的黑烟笼罩,从车底蔓延,香甜如水果的气味把黄毒蜂熏得头晕眼花,一个膈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像雨珠般纷纷砸落在地,死翘翘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黄毒蜂死伤惨重,徒留几只怂着羽翼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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