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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死里逃生诉衷肠(二)


  “你不说我也知道!”末栀在她死前,悄悄在她耳边低语,“你到死,都是他的棋子!”

  没给陌上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掐断她的咽喉。

  随后,她耗损自己上百万年的修行,替他们强行打开通往外界的出口。

  琉璃阵法的反噬,与预料中的无差。

  “栀姨......”

  末栀一如昨夜那般慈爱笑着:“来,把手给我。”

  她强忍着随风消散的妖力,将他们一群人送进了强行开启的隧道:“再替我带句话给千面阎罗,说......我从没后悔爱过他---”

  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从磕磕绊绊到熟稔于心,很少有人能够坦然说自己从未后悔。

  毕竟,人的内心深处,都是渴求回报的。

  得不到,就会埋怨、会牵挂、会思念、会伤心、会......不计一切的讨好他,希望能从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楚辞抱着帝居的胳膊,余光捕捉到那条空荡荡的手臂,心头一抽一抽的。

  帝居察觉她的失意,蹭了蹭她的发顶,半调侃着说:“古人称呼清廉的官吏人两袖清风,我这是单袖,估计是半个贪官。”

  “胡说。”

  本以为小姑娘会说:“你又没做官。”

  没想到她的回答令他大跌眼镜:“你要是有一天做了贪官,我跟你一起贪。左右都有我陪着你,哪里都跟。”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问他:“真的?”

  楚辞点头如捣蒜,就差举手发誓了。

  帝居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句,楚辞耳后根红了个遍,背过身不理他:“又不正经了。”

  他跟下来,以身体隔开人群中对她有冲击力的摩擦,继续自己的不正经:“脸皮不厚,追不到你。”

  她咕哝了声,他没听清:“不是好话,所以不敢说大声?”

  “.......”

  楚辞踹他一脚,“我想吃梅花扣肉饼。”

  帝居刮了下她的鼻尖,心甘情愿排起了长队。

  默默盯着他的背影,回想着两人的前世今生,浅浅笑着。明明两次是我主动送上门,不然你哪里来的桃花运?

  他们被送回伯庸城后,羌蕊和鸷垢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昨天醒来,属于他们的故事也开启了。

  只不过,又是一场不同的邂逅。惟愿接下来的安排,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们还有三个月,却可以把每天当成一辈子在度过。

  唇边递过来一梅花扣肉饼,咬一口,酥脆爽口。楚辞心满意足地抱着他,下巴磕在他的胸口里,笑了,眼底浮动的全是他的影子。

  眼前这个宠她疼她的男人,却在分秒里,给了她想要的人间烟火。

  即使以后无法白头偕老,爱过的感觉和相处的点滴不会消失。

  它们永远在记忆的深海里浮动,当阳光投射进来,翻卷的波涛美得晶莹炫目。

  鼻尖被刮了两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们甚少在人前亲昵,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今夜,他纵容她的任性,还配合得将手搭在她的腰上,见她吃得满足,恨不得想把全世界的美食都堆到她的眼前:“看,茶颜悦色。”

  “这么多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逛街,不想让她渴着:“我去排队。”

  楚辞将饼递给他咬了口:“我陪你。”

  好东西要两个人分享,排队自然也要两个人,分开就不得劲了。

  后颈被他摩挲着,有些痒,点漆如墨般的眼睛里浮荡着星辰与大海,他的星辰和大海里,托着一个女孩:“既然想陪,那就一起走到世界尽头。”

  眼眶热乎乎的,她用手挡了挡,找借口说:“有沙子进眼睛了……”

  他也不揭穿她,指腹揿在她的鼻尖上:“同不同意,一句话。”

  明明是情话,怎么还要她同意?

  队伍在前移,他却在等她的回答,可说出来的语气又是漫不经心:“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下次再问。”

  哪有人这样。

  她的心意他都知道,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他,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身旁突然爆发雷鸣般的响声和口哨声,吓得楚辞一个激灵,浑身上下羞得通红,埋进他的怀中不敢见人。

  怎么没人告诉他。

  他也在笑,灯光落在他的轮廓上,有璀璨星河的影子:“生日快乐。”

  用她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来求婚,在众人的见证下,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却有掌声有排场。

  其实,她还想告诉他,只要有你,就够了。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夜已经深了。

  羌蕊看着分针跳到数字5时,心头的不安又增加了一分。周日至周四,宿舍门禁是十一点,周五周六,则会延迟半个小时。

  可现在就算打车,也没有办法在五分钟内赶回学校。

  不回学校,难道要露宿街头吗?

  “回学校?”

  身后响起低沉的嗓音。

  羌蕊听到心被烛火烫了下的哔啵声,无措转过身,一下没站稳,踉跄了下,被他握着肩膀扶正:“小心点。”

  他又皱眉了。

  羌蕊不想让他动怒,就老老实实没说话。一股怪异的安静在两人间流动。

  有车子经过的声音,尘土飞扬。一位胖乎乎的警察走出来,笑着调侃两人:“小情侣还不回去?”

  羌蕊回神,红着脸局促搓着手臂,手都红了。

  鸷垢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窘态,抬起手腕:“现在回学校,半个多小时,宿管阿姨会查问情况,紧接着打电话给辅导员,辅导员了解后会视情况给家长打电话……”

  拐弯抹角一通,听出事情严重性的羌蕊摇头如拨浪鼓:“不回学校。”

  不回就不回,怎么还搓手臂,都要搓脱皮了。

  “跟我来。”

  到了一间公寓,才后知后觉:“这是……你住的地方?”

  两室一厅,整洁干净,家具齐全,最重要的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孩子也可以把房子打理得仅仅有条。

  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应了声,放下包,拿起玻璃杯接水。天知道在警局做笔录,是他有史以来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见她还在盯着自己瞧,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多余的杯子,就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接水,推到她面前:“想喝就倒。”

  羌蕊察觉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连忙收回来。本来不渴,被他这么一说,喉头又痒又干,好似经年累月照射下的结果。

  端起碗装模作样喝了口,感觉整颗心都在洋溢着悸动的颤抖。

  这是……学长住的地方,有光有地有厨房,而且他还在里头忙碌着。

  一颗心扑通扑通在狂跳,脑海里播放的全是刚才的画面——

  他问她:“饿不饿?”

  她下意识捂住肚子,为防发出什么不文明的声音:“不饿……很饱……”

  肚子很不给面子咕噜响了。天爷啊,给她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倒是没说什么,拧开厨房的电磁炉,用小锅接了自来水,又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饺子,一个一个的下。

  羌蕊咬着唇,无比拘束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心头怅惘。

  几分钟前,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备注是学姐的名字,那个……跟她有绯闻关系的学姐,闪动的屏幕像是对她怦然心动的悸动露出歇斯底里的嘲笑。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利用自己的弱势来寻求他人的关爱。

  坐立难安之下,她决定不辞而别。步伐里全是依依不舍,却也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

  人还没走到玄关,就被他喊住:“去哪里?”

  这声音,怎么感觉像是丈夫在质问彻夜未归的妻子呢?

  她咬咬牙,坦然相告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餐桌上摆着香飘飘的饺子,刚出锅的,热气腾腾,髣髴在向她招手,勾引她的味蕾。

  她咽了咽口水,满脑子搜寻着借口:“我……想买……香皂……”

  这个借口,也是醉了。

  反倒是鸷垢认真想了下:“有新的,你先吃完它,我去给你找。”

  他向她招手,不辞而别的念头就这么被她忘在九霄云外,屁颠屁颠跑过去,欢快吃起来。

  饭后,他不仅给她找来了香皂,还有自己的一件短袖衬衣和……穿在里头的一次性衣服。

  “橘子味的香皂,喜欢吗?”

  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这件衬衣我没穿过。”

  就算穿过,我也不嫌弃。

  “这个的话……”难得见他卡词,又似乎没组织好语言,只好说,“收拾完就睡这间房。”

  是女朋友留下来的吧?

  喉咙像被莲心堵住了般,苦到牙缝里去了。

  出来才发觉,他让自己睡主卧,他岂不是只能睡客卧?万一女朋友回来,他该怎么向她解释?

  还有那个被她看到的电话,手机响了几声就挂断,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哦,险些忘了,他的女朋友现在在国外做交换生,需要一年才能回来。这期间,他们估计只有视频电话才能一解相思之苦吧?

  异地恋,光是想到这三个字,她就疼得不行。

  手机没电了,想给郑晓蕊发个消息都不行。

  心里千头万绪,想着想着,人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梦,可它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像是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鱼儿离了水,就像人没了氧气。

  迷迷瞪瞪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灯罩发了会儿呆,外头有男女平稳的交谈声。

  羌蕊翻了个身,还觉得困,想睡。可屋外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满足她,突然扬起的分贝一声比一声高。

  叹了口气,她拉开门,睡眼惺忪说:“别吵,还困着呢。”

  软糯咕哝声像在撒娇,在家的时候,她总喜欢这样对爸妈撒娇。

  对面没了声音,她掀起眼皮,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沙发上,原本坐着的女人一身时装,周身点缀靓丽的元素,在看到她的刹那,忍不住站起身。而公寓的主人,斜靠在墙壁上,握着水杯朝她好整以暇。

  完蛋了!

  她怎么老是做这种蠢事,真是羞得无地自容。

  “这是……”

  时尚女人将两人瞧了个遍,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侄媳妇,过来陪小姨。”

  一句话像是重磅原子弹,将她的五脏六腑炸得稀巴烂。

  “小姨,您误会了,我不是……”学长的女朋友。

  “都喊我小姨了,还不是女朋友?”

  羌蕊窘,朝某个看了半天热闹的人使劲使眼色,你倒是快解释解释呀。

  鸷垢放下水杯,趿拉着拖着将她送送小姨手中解救出来:“先让她换衣服。”

  她:“……”

  小姨乐不可支,对他们说:“好好好,慢慢来,小姨不急。”

  门反锁,房间里就他们两个,羌蕊搓着手臂,局促不安:“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他倒是无所谓,指了指床头柜,上头叠放着她昨天的衣服:“换好了之后出来吃早餐。”

  “我可以解释的。”

  她不想给他带来麻烦,一点都不想。

  原本打算出去的人顿住,转过身看她,里头有她看不懂的情绪:“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解释?”

  这个她早就想好了:“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小……阿姨说一遍。”

  这样应该就不会误会了吧。

  他挑出里头毫不严谨的漏洞:“这么轻易就跟陌生人走,不怕我是一头饥不择食的狼吗?”

  “不,你不是。”

  羌蕊语气笃定,言之凿凿。

  鸷垢看着眼前这双澄澈如瀚海碧空般的眼瞳,里头装满了对他无穷无尽的信任,脑门烧了烧,有些发烫。

  傻丫头,带你过来,的确是出于对你的别有居心。

  拍了拍她的发顶,清嗓子:“中餐还是西餐?”

  怎么话题又跳了?

  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清粥,有粘稠感的那一种,喝起来有家的感觉。”

  他勾唇,掐了掐她的脸,滑溜溜的,像丝绸。

  他带上门,羌蕊花了好几秒才从僵愣中醒来,触了下方才被他揉过的地方,脸颊发烫,所以她是解释还是不解释?

  小姨一如既往的热情,招呼她过来,东问西探的,都快要把她的家底都套走了。

  毕竟是下海经商致富的,字典里讲究公平,一样换一样:“我们家鸷垢,十岁爸妈就走了,我又时常不在家,他从那时起就学会照顾自己,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扫地……都是在那时学会的。”

  羌蕊托着腮,听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一碗袅袅香浓的清粥摆在她眼前,冷眉扫了眼正在替自己卖惨的小姨,让她废话少说,没看到傻丫头眼眶红了?

  小姨白了他一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也不想想她这么做是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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