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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夜宿风月寺


  且说,吴望龙自下少林寺,一路风尘扑扑,自河南入山西,沿途做了多少豪侠之举,大受黎民百姓的称颂。

  一时间,“吉祥郎”成了家喻户晓的少年侠士。

  一日,行至空荡山。这空荡山,果然名副其实。一路行来,空空荡荡,方圆数十里,无一村舍。此时,不觉口渴力竭,看那天色,但见:

  焰焰斜辉返照,天涯海角归云。千山鸟雀噪声频,觅宿投林成阵。一勾新月破黄昏,万点明星聚光晕。

  吴望龙心想,下得山去,便是万灵县城,可还得走十几里的路。眼下,口渴腹空,人疲力乏,如何是好?

  突然,他眼睛一亮,叫声“有了”,此去不远,不是有座寺庙吗?在翠林峰上的风月寺,寺中主持圆通师傅乃家父旧交,何不投宿于此处?

  想罢,便跨开大步,继续前行。上了翠林峰,借着勾月的微光,隐隐可见寺庙。

  终于,来到了风月寺前。此时,只见一个和尚正准备关闭山门。吴望龙望见,趋身急上,口称:“小师傅!在下乃过路行人,天色已昏,不便再走,想在此借宿一宵,明日好赶路。”

  这一叫,那和尚吓了一跳,以为是遇见鬼怪。可睁眼一看,分明是人,而且是一个英俊的后生。说:“施主请便,此乃空门,不留生客。”

  说罢,意欲把山门关了。吴望龙一急,连忙抵住山门,说:“家父乃主持圆通师傅的旧时好友,烦你通报一声,甚是感激。”

  听这么一说,那和尚再不阻挡,开了山门,说:“既是如此,公子请进。”入得寺来,吴望龙便问那和尚:“圆通师傅在否?”

  “师傅在释伽殿诵经。”那和尚说。

  “噢!既然如此,不便打扰。”吴望龙说着,便向和尚要些吃的。和尚说:“山门空荡,惟素茶淡饭。如公子不嫌弃,将就用些。”

  “不瞒你说,在下在少林寺三年,吃惯了寺庙饭。”吴望龙哪顾得许多,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须臾,把两海碗素食淡饭,吃得碗朝天。

  有道是,饥不择食!人一旦饥渴难耐,吃什么东西都是香的。

  “敢问师父法号?”

  “小号智悟。出家已有多年。”

  智悟和尚来到释伽殿,正好圆通罢课,便趋前说道:“前房有师傅旧时好友的公子求见。”

  “噢!”圆通应了一声说:“请来叙话。”

  倾刻,吴望龙走入释伽殿,见圆通眼如迷雾,须若凝霜,眉如柳絮之飘,面有桃花之色。若非天上金星,必是山中社长。

  吴望龙暗自称奇,果然是个得道高僧。急忙抢上一步,行江湖大礼:“大师在上,弟子多有打搅。”

  圆通睁眼望去,看这后生眉清貌伟,肌白体壮,腰系宝剑,气宇昂扬,俨然像个英雄侠士。便开口说:“公子可是……”说到此,若有所思。

  吴望龙接茬说:“家父乃昔日直隶巡按吴德来。”

  一闻此言,圆通似乎非常高兴,犹如邂逅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说:“原来是吴公子。五年不见,长得如此俊伟。家父可好?”

  一问到家父,吴望龙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异物塞住,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说:“家父和家人二十余口,全被奸贼杀害了。”

  “此话怎讲?”圆通闻言大惊。

  于是,吴望龙便把家父遭害的前因后果,向圆通说了。听罢,圆通的眼眶也湿了。叹息说:“一位多难得的清官。朝廷失去一位清如海瑞的好官,老衲失去了一位知心的朋友。”言下,喟叹不已。

  圆通望着望龙,问:“吴公子此次下少林,可是为了报仇?”

  “此是目的之一,有仇不报,愧为人子;目的之二,便是寻找离别多年的未婚妻。”

  “好男儿!不愧是德来之后。”

  圆通竖着大拇指,连声称赞。

  两人闲叙一个多时辰,望龙告退。智悟安排了床铺,让望龙将息。刚躺下,还不曾合眼,隐隐听到隔壁有女子哭泣之声。

  吴望龙大为惊奇。心想,这山门之中,佛门之地,怎会藏匿女子,难道圆通是个淫僧?不然,怎会有女子哭泣,听其声,似有不愿。

  真是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一个得道高僧,竟干出这等有辱佛门的坏事来。

  吴望龙一时动了豪侠之心,暗暗在说:“此事吴某管定了。”言罢,复又来到释伽殿,吴望龙的脸上,有些愤怒之色。

  圆通尚在殿里,见吴公子去又复来,而且脸上有些难看,甚是不解。便问:“吴公子不是要休息了吗?为何去又复来?是否还有话说?”

  吴望龙眼望圆通,脸露鄙夷之色,说:“昔日汉武帝金屋藏娇,想不到这佛门圣地,也藏起娇来。恕晚辈直言,禅房里哭泣的女子是何人?”

  说罢,眼光咄咄逼人,有些吓人。

  圆通微微一笑,说:“原来,吴公子是为此而来。不必见怪,也请不要误会。等老衲慢慢叙给你听。”

  圆通说着,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说:“此娇非老衲所藏,乃万灵县主所藏也!”

  “此话怎讲?”吴望龙心中怒气未消。

  “一个月前,万灵县主邹普通,抬着一顶花轿上了本寺,老衲以为是周夫人。进得寺来,只见那女子哭哭啼啼,一问之下,方知是邹县主差人暗中抢来的美貌女子。

  邹县主吩咐:‘此女暂居贵寺,本县自会来迎归。’老衲心中甚是不愿,这佛门圣地,怎能纳居女流之辈?无奈敝寺乃万灵县所辖,不便得罪这尊地方上的‘土地爷’。”

  “他就把此女藏匿至今?”

  圆通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这邹县主隔三差五,便上寺来与那女子鬼混,毫无迎归之意。老衲敢怒而不敢言。”

  “难道这女子每天也是素食淡饭?”

  “不,”圆通说,“邹县主临走时,扔下一袋银子,叫厨僧到地方上购买女子喜欢吃的食物,另起炉灶。把厨僧累得够戗了。”

  “这狗官,也是太过份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晚间不时听到那女子悲伤的泣哭。老衲无奈,只能是耳塞棉团,充耳不闻。”圆通顿了顿,又说:“吴公子!此非老衲所为,别错怪了好人。”

  听了圆通的一番解释,吴望龙知道错怪了他。说:“既是如此,怪不得大师。大师可否将那女子请出,一问情由?”

  圆通说:“千万别管这等闲事。得罪了邹县主,本寺恐遭焚寺之灾。”

  “大师不必担心。那狗官处,自有吴某担戴着,不关本寺之事,带我见那女子。”

  圆通有些犹豫,吴望龙来火了,怒说:“少侠‘吉祥郎’还怕那狗官不成,大师还犹豫什么?”

  “吉祥郎!”圆通似乎有些惊讶地说,“吴公子就是江湖上传闻的英雄侠士‘吉祥郎’?”

  “‘英雄’两字不敢当,打抱不平倒是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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