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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最是薄情帝王家(三)


  二十年前,在昌盛帝还在位时,年仅十八岁的厉王便率军拿下了夹在大魏与北方强敌竘漠之间、由前朝皇族遗脉建立的依附于竘漠的傀儡小国——纪国,之后魏廷在此设立了九源军府。

  所以,九源能顺利拿回来全都是厉王的功劳,可天启帝却拿着他的战果收买人心。

  而楚天承名义上虽是九源之主,可这十八年来,天启帝却从未允许他回过他自己的辖地,名为留守京师,实际上就是将他软禁在帝都,其一举一动皆在武德司的监视之下,让他空有一方主帅之名却无任何实权。

  此外,九源的副帅朱煦乃天启帝的心腹旧将,也就是说,九源的兵权也牢牢地掌控在天启帝手里。

  楚天尧当然不可能让楚天承掌握九源的实权。一般军府兵力皆在三万左右,强一点的顶多也只能达到五万,还夹带老弱病残充数的,但九源兵力却有六万之多,其中还包括骑兵两万!

  要知道,在战马匮乏、养战马成本又高的中原,一方军府所能供养的骑兵能有数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九源却拥有一支数量如此庞大的骑兵部队,这怎能不让天下诸侯畏惧。

  而这也正是九源兵力为全国最强的关键,当然也是楚天尧忌惮楚天承的原因。

  此外,除去这六万正规军,九源下辖各州也有一定数量的府兵,战斗力虽与正规军不可同日而语,但合计少说也得有万余吧,数量亦可小觑。

  是故,九源的总兵力远远超过其他军府,甚至完全有能力与中央禁军一战,试问楚天尧怎么可能将九源实权,尤其是兵权真正交给楚天承呢?

  然而,楚天承的主帅之位以及兵权皆为昌盛帝所赐,那两万骑兵也是当年昌盛帝留给年轻有为的楚天承的,即便是楚天尧也不好敕夺。但他却可以架空楚天承,至少在外人看来,楚天承还是九源之主,只不过是他自甘堕落,以至“无力承担”九源守边重任罢了。

  所以,如此既无财政实权又无实际兵权还从未踏足过辖地的主帅,大概整个大魏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过,厉王看起来对这些似乎毫不在意,在大位易主后就摆出一副“我对做官没兴趣,对皇权更没兴趣”的姿态,不仅不再沾染朝政分毫,而且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各种不雅传闻闹得满天飞,让天启帝直叹皇家不幸,有如此败家儿,像极了一位恨铁不成钢的仁慈兄长。

  而在世人看来,貌似事情也果真如此,厉王风流成性,不成体统,败坏皇家声誉,不堪委以重任,而楚天尧却以无上尊崇的爵位供养着他,且多年来对他诸多荒唐行为一再容忍,让官员百姓都感动不已。

  便是公开场合,楚天承也从来都没个正形,而楚天尧却始终宽厚容忍有嘉,却哪里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暗地里的较量。

  多年来,楚天尧始终密切监视着楚天承的一举一动,一个拼命想找错处却无从下手,一个拼命装糊涂,坚决和朝堂撇清一切关系。

  花费近二十年才建立起一个深入人心的“风流大王”形象,楚天承瞒得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楚天尧。

  无论楚天承堕落成何等模样,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无心权位,无论他表面上看起来有多无害、多么没有威胁性,楚天尧都从未信过他当真会一直甘于平凡堕落下去,自然也绝不可能放松对他的警惕。

  而楚天尧之所以如此忌惮楚天承,除了当年的庚寅旧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楚天承与悯太子楚天祁皆为昌盛帝之嫡子,而他却是庶出,虽说如今已无人再敢提及此事,但在这个嫡庶有别、长幼尊卑极度分明的时代,庶出始终是他的逆鳞,更何况厉王从前就很受昌盛帝的器重。

  再者,他的皇位本就得来不正,无论他如何围堵禁口,仍是难堵悠悠众口,让本就狠毒冷血的他更添狭隘多疑,为君更是刻薄寡恩,只是面子上的功夫他一直做得很到位罢了。

  所以,他二人虽暗地里一直在较劲,但明面上却始终上演着君臣和睦、兄友弟恭的戏码。

  虽无真凭实据,无奈他何,但楚天尧却一直都很清楚,楚天承将来必会成为他儿子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才会提拔重用慕谦,培养他的左右手,壮大他的力量,除了为太子的将来增加保障之外,更是为了培养一个足以与楚天承抗衡的对手。

  一直以来,厉王都毫无动作,还一直过着他“风流大王”的荒唐日子,依旧只知风花雪月,流连于风月场所,这让楚天尧十分不安。

  他知道楚天承一定在暗地里布下了局,可他却无法弄清他究竟布的是什么局。

  虽然他已在近几年接连做了部署和安排,但他还是担心这些安排是否足以与楚天承对抗,也担心这其中暗藏的变数,所以才会在今夜特意召慕谦和裴清进宫。

  听了慕谦发的毒誓,楚天尧眼中放出帝王独有的犀利审视目光,转瞬却又变成了温和的笑意,再度拍了拍慕谦的肩,好似他们还是当年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何必发此毒誓,朕信得过你,才将太子托付于你,平身吧。”

  慕谦叩恩“谢陛下。”

  然后他起身,后撤数步,退回到原先的位置,身旁裴清不由地瞥了他一眼,眼中也满是让人看不懂的审视。

  楚天尧转而看向楚隐“四郎。”

  温和语气中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楚隐小心谨慎地答“孩儿在,父亲有何吩咐。”

  楚天尧语重心长道“四郎,有朝一日你登基为帝,切记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军国大事更要多向太师和枢相请教,切莫妄断误国,记住了吗?”

  楚隐将头压得很低,躬身揖道“四郎谨记父亲教诲。”

  楚天尧无奈摇头,转而又与慕谦交代了一些琐事,这才将慕谦放出宫,随即将视线投向一旁看了许久大戏的裴清。

  “太师,朕今夜召你进宫的用意,你可明白?”

  裴清抬眉看了一眼楚天尧,而后又迅速低眉。

  今夜如此特殊的场面,楚天尧特地将他也召来的用意,人精似的他自然心知肚明。

  “陛下是想让老臣做个见证,以防将来枢相成为大魏的威胁。”

  一旁的楚隐表情毫无变化,但眉梢动了动,楚天尧眼中则闪过凛冽的杀意。

  武德司暗探无孔不入,楚天尧的爪牙遍布朝野,也许就在你私底下和某人非议皇帝或妄议朝政时,察子们就在暗中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是故满朝文武皆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武德司的人抓住把柄。

  但,总有那么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如果说慕谦是属于内心坦荡无畏的那一类,那么裴清就是特立独行的那一类。

  倒也并非是他真的无所畏惧,不珍惜这条老命,而是因为他知道,若是上位者有心要找你的茬,那么无论你如何小心谨慎,他总能找出你的错处。

  而楚天尧看人何等精明,不论为臣者内心有着怎样的小九九,他都像长了第三只眼似的看得透彻分明。

  所以,裴清所幸不藏不掖,反正自己那点心思怎么都瞒不过楚天尧的君眼。

  楚天尧看着低眉垂首的裴清,带笑的眼中投射出危险的光芒,嘴角勾起君心难测的冷笑,道“裴水镜啊裴水镜,放眼整个朝堂,恐怕也只有你敢对朕如此直言无忌了,哈哈哈!”

  裴清低眉揖道“陛下圣明,老臣所思所想皆逃不过陛下圣眼,奉承虚言便是欺君,老臣不敢欺君。”

  所以你就有话直说,毫不避讳吗?老狐狸,你这是在试探朕的度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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