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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慕司南(上)


  几乎只是那极有深意的一眼,乘风便不再看慕荣,转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慈问:“沈尚书的话当真可笑至极,你的意思是说,我是……?”

  乘风难以置信地看向龙椅上的慕谦,又迅速转回头看向沈慈,连连摇头道:“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百里乘风不过一江湖草莽,幸得长平侯青睐,才在军中谋得一官半职,我怎么可能是……这实在太荒谬了,这么大顶帽子,小小百里乘风怎消受得起!”

  仍然跪着的沈慈却仰头望向百里乘风,那眼神仍旧咄咄逼人:“百里将军执意说不是,那便证明给诸公看,若你真的不是,自然也就不会惧怕验证吧?”

  慕荣哪里肯眼睁睁地看着乘风受这等羞辱,这次投去愤怒兼警告的目光:“沈尚书,莫要欺人太甚!”

  此时耶律图却从旁帮腔:“在下倒是觉得沈尚书说得有理,你们不是都说,这关系着你们中原的未来,皇室的正统吗?若百里将军内心坦荡,自然也就无惧验证,但若他是,长平侯如此一再出言阻挠,莫不是怕结果验证属实,你便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耶律图是外人,更是强敌,这大殿之上许多心怀鬼胎的人不敢说的话,他却敢说,且说得如此露骨直白!

  慕荣闻言,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看着耶律图冷声问:“你说什么?”

  慕谦闻言,脸色顿时也严肃起来。

  果然,竘漠早已盯上了荣儿,耶律图此次前来绝非只为认百里乘风,更是为了借此机会除掉他们的心头大患!

  而他几乎都可以断定,此事背后必然也有耶律楚雄的授意,否则耶律图何以能悄无声息地伪装成商人潜入大梁,却又如此高调地出现在大周朝堂上!

  此时乘风突然打断了他们,石破天惊道:“陛下,臣愿意验身!”

  慕谦本能想要挪动,却是在屁股刚刚离开龙椅不足一寸又生生停住了,然后又缓缓坐了回去。

  “乘风!”慕荣心痛,怎能眼睁睁看着乘风受此奇耻大辱。

  乘风终于肯面对慕荣,朝他深深一揖,一身从容、眼中含泪、面带微笑道:“君侯,无妨,倘若此举能消除他们的疑虑,弥平这场风波,那乘风愿意一验。”

  从他决心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已决定,今生今世他都只是百里乘风而已。当慕谦君临天下之后,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存在对父亲、对慕荣、对大周意味着什么。

  且不说他本就对皇权没兴趣,他更不愿的是有心人以他的身份为借口向他们父子发难,尤其不愿慕荣因他而为难。如果可能,他终此一生都不会让慕谦和慕荣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尽可能多地陪在至亲身边,待到心愿了结,他便回到母亲身边,回到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山寨,从此在慈母膝下尽孝,终此一生都不会再离开!

  自从跟随慕荣后,总的来说时间虽不算长,可他却已将慕荣的脾性摸透了。

  慕荣虽总是沉默寡言,外表看起来很冷漠很严肃,实则内心燃着熊熊烈火,是个重情重义的铁汉子,尤其他也不是贪恋权位的人,任何时候都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乘风丝毫不怀疑,假若他的身份被曝光,那慕荣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拥立他为储君!

  可正如慕荣十分了解他的位置,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乘风也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若说做个将军带兵打仗、上阵杀敌,那他是绝对没问题的,可若说要他做皇帝治理国家,他自认是绝对没有那个本事的。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只做着那个默默守护在慕荣身边的副将。

  他知道,母亲、爱妻、儿女、幼弟乃至众多兄弟、心腹的死带给慕荣的伤痛有多深,他虽然也想以公开的身份弥补慕荣内心的伤痛,可理智时刻都在提醒他这样做将会引发怎样的风波。

  他心疼慕荣失去的已经太多,也知慕荣若知真相,必会不惜一切护他,事情若演变到那一步,那他至今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只能选择默默的陪伴、守护。

  而正因为曾经失去,所以慕荣才更懂得珍惜拥有,不愿乘风为他再受委屈。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乘风却对他摇了摇头,那笑容还是那样的温暖人心,却又是那样的坚定,不容动摇。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看懂了乘风的坚决,明白了他细水长流的温柔,明白了他春雨润物细无声的默默守护,明白了他一直以来谨守这个秘密的苦心,因此亦眼中噙泪。

  然后,乘风面向文武百官朗声道:“诸公既然要验,那百里乘风便遂了你们的意!只是请诸公务必睁大眼睛看清楚,免得事后再以乘风为借口挑起事端,意图对大周、对陛下、对君侯不利!”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乘风将自己的战甲一一褪去,再将中衣脱下,最后除去里衣,露出胸前几道已然结疤的伤痕。

  由于他是面向群臣背对慕谦、玉林等人的,所有慕谦、玉林以及铁二、朱三等是率先看到乘风的背的。

  只一眼,慕谦和玉林的心好似都被狠狠地扎了一刀。铁二见之,心更似猛的被人捅了一刀。

  只见乘风转过身,将背部展示给群臣看,顿时满堂文武也发出了一阵惊呼,都不由地寒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乘风背部右半边是一大片狰狞、丑陋、扭曲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野兽啃过之后重新长起来的样子,见之使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铁二满面心痛、愧疚与深深的自责,这件事就像是个噩梦一样,这些年来一直缠着他。

  时至今日,他还是会偶尔梦见那年冬荒,乘风带领他们进山打猎时遭遇深山野狼群攻,乘风在危急关头不顾性命救了他,代价便是差点命丧于野狼利齿之下!

  铁二永远都无法忘记乘风将他从狼口下拽开的情景,侥幸的是,乘风只是背部被咬掉了一块肉,并没有伤到要命的脊柱根本。

  若非乘风,当年的他失去的就绝不仅仅是右眼,而是开花的脑袋了,可乘风的背上却从此留下了这个狰狞扭曲又丑陋的巨大疤痕。

  虽然乘风总是在刻意回避此事,也十分小心地不让他看到那个伤痕,但铁二心中的愧疚、悔恨与自责却永远也无法消弭。

  近在咫尺的慕荣猛一见那伤疤,顿时便觉得一股热血上涌,从不在人前流泪的他竟瞬间红了眼眶,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伤疤,却是在尚未触碰到时便硬生生收了回来,转而变成了愤怒的拳头,扭头不忍再看,却是对挑衅之人愈加痛恨了。

  一双血红的眼怒不可遏地瞪向沈慈,却见沈慈整个傻在了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乘风狰狞的背,张圆了嘴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乘风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这才将衣服又一一穿上,转过身面向群臣从容依旧:“诸公可都看清楚了?”

  群臣皆默,纷纷看向龙椅上的慕谦。

  于是乘风转过身望向高高在上的慕谦,依旧浅笑道:“陛下可看清了?”

  慕谦的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怕自己一开口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握紧了御案下的拳头,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常安瞥了一眼,见慕谦身体恐怕有些吃不消了,便对下列首排的诸位宰辅道:“诸位相公,陛下该进药了,请容老奴先扶陛下入内片刻。”

  常安说着便向众位宰辅一揖,随即便上前扶慕谦。

  慕谦在常安扶住他的那一刻,有些涣散的精力才被唤醒。

  常安轻声细语道:“陛下,该进药啦,太医叮嘱过,必须按时服用的。”

  慕谦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常安,常安只是充满担忧地看着他,好似一位仁慈的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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