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人小筑

　　

　　小木屋上也侧挂一小小牌匾，上书：“无人小筑”，同是铁画银钩，与“不见小居”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独孤晔垂首微笑，带着几分羞赧，叹道：“在下便是有这毛病，若是自己的东西，定要做出些标志来才可，让逍遥王见笑了。”说着引一行人进屋。

　　这屋子从外面看简陋粗设，全无亮点，然而当那随从关上门之后，四下竟然仿佛真空一般安静，除了彼此的话语和呼吸声之外，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无法穿透这小屋的门板。外面呼啸着的风雪，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与他们全然没有了关系。

　　独孤晔笑了，显然是看见了赫连不傲的讶异神情，说道：“说话，自然要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若是叫旁人听去了，岂不是又多生出事端。”一面吩咐他的随从：“麒瑞，将茶拿来。”

　　那随从一身书生气，寡言少语，然而步伐行动却笃定从容，显然也是个中高手。

　　独孤与赫连二人就着一张檀木的小桌坐定，独孤晔凝神瞧着赫连傲，好像他脸上有什么似的，好半天才说：“听闻王爷少年时曾与我八哥相交甚笃，本王不信你会背弃他。”

　　赫连不傲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凉的无奈：“命数如此，我即使心痛亦不再挣扎。你我联手，我只要我篁国，而十四爷也可以拿回原本属于你的江山，不好么。”

　　独孤晔施施然笑着：“这江山本就该是他的，他当年留下我一条命，赐我荣华富贵，我已是感激。只是我好奇，是谁将这流言告诉你。”

　　屋内极静极静，众人都仿佛可以在控制自己的气息，只有麒瑞拨弄茶叶发出的簌簌声，醉人的茶香却无法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化解分毫。

　　赫连摇摇头：“只是个满口胡言的疯子，早已无关紧要。在下只想问问十四爷，若有机会，十四爷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只想一辈子躲在不见小居，做个名不见经传的残废王爷，在下等的，只是十四爷的一句话。”

　　说完目光直直射到独孤的脸上，独孤冷脸与他对视了半晌，彼此的目光都不曾有半分的退让与闪躲，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然而独孤突然仰天大笑，爆发出在这片死寂中格外震人肝胆的笑声：“赫连氏，你就不怕我将你这番话转告我八皇兄来显示我的忠诚吗？”

　　赫连不傲一惊，双拳在桌下暗暗握紧，反而也仰天大笑：“在下是十四爷命里一大变数，若是错过了便没有了。现在小王手中正有筹码。”目光灼灼，神采飞扬，在这死寂的小屋中掷地有声。

　　一时之间，二人皆不再言语，独孤晔当然知道赫连口中的筹码，就是那应验卦象的人。

　　这种静默因为方才虽语气淡然却暗藏刀锋的对话而显得格外微妙。这场谈判的结局最终会导致什么变数，谁也无法提前预知。

　　无欢暗暗握紧腰间的乌金宝刀，刚毅的眉深深皱起，他知道王爷有多么看重百州王这个朋友，自然也可以想见王爷决定背叛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的酸涩。

　　自古便是忠义难两全！

　　茶煮好了，发出呜呜的声响，独孤晔扬手斟茶，突然展开笑颜，递给赫连：“逍遥王，请尝一尝在下的百转千回。”

　　他早就在等，早就猜到如独孤烈这样暴烈的性子，少不得会有人反抗，他只需不动声色地凝聚这些人，自然可以成事，若不是想着报仇，他早就不会苟且于世。

　　赫连闻言狂喜，然而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的淡定，轻轻啜了一口，竟被苦的直吐舌头，独孤晔却拿起另一杯不动声色一饮而尽，说道：“生在这极寒恶劣之地而不死的茶树，心里必定是受了许多苦的，自然要叫饮茶者知道他们心里的苦，然而越是苦的茶，却越是叫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的。”

　　果然，一阵猛烈的苦味过去之后，当被麻痹的味蕾重新苏醒之时，竟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甘醇在齿舌间打转，那种神奇的味道让赫连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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