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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拾贰章 方向


  男人笑了:“姑娘还真是有趣,自己不也戴着面纱吗?既然介意,何不坦诚相待一些?”

  花娘子也笑了,她轻轻关上门,道:“公子要坦诚相见,奴家怎敢不从?”

  她伸手去解,却不是去揭面纱,而是解开了衣带。

  华美的长袍骤然滑落,她里面竟没有穿一件衣裳,完美光洁的诱人胴体,没有一丝遮掩的展现了出来。

  男人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了几分。

  “怎么?”花娘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魅惑的弧度,“奴家这般,莫非公子还嫌不够坦诚吗?”

  墙角的男人沉默了良久,终于,他哑然失笑的道:

  “罢了罢了,花荻姑娘你快穿上衣服吧,我这可没有十万两黄金,不敢僭越。”

  花娘子仍然带着笑意,显然是没有听懂面前的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但当她注视着男人缓缓走出黑暗时,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这一次,轮到她的呼吸开始沉重了:“是你?”

  “不错,”肖?偏着头,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她:“不用感激,我是个穷人,这些金子全是柳大哥的。”

  “中了我的葬花奇毒,你居然还能活着?”花娘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江湖上有能被毒死的,自然也得有毒不死的,比如我,”肖?哈哈笑了两声,“不过能请姑娘你先将衣服……穿上吗?”

  “奴家想起来了,”花娘子托着两腮,思索道:“近日这江湖上出了一个年纪轻轻就能以形驭气的后生,据说还能炼化毒素,说的,想必就是你吧?”

  “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肖?侧着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挖了挖鼻孔。

  “出名倒是没那么出名,只是这江湖上大小事宜,素来是逃不过我们的眼睛的……”花娘子很快注意到前者身体上起的微妙变化,不禁冷笑道:

  “但哪怕你的武功再离奇,说到底,也依旧是个男人罢了。”

  她伸出玉足,指尖轻轻一提,散落在地的衣袍就已高高舞起,娇躯轻轻旋转,片刻之间就已披上。

  转过身,她依旧是那个千娇百媚的花荻花娘子。

  “总算能正常一点了。”肖?长舒了一口气。

  “那么,这位肖?肖公子,此番前来,又是为了何事?”花娘子已自顾自地走过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感觉到一阵香风擦肩而过,肖?不禁有些诧异:“你好像显得一点防备都没有啊,我还以为又会像上次那样冲出来十几个黑衣刀客呢。”

  “奴家对男人素来放心,”花娘子慵懒的倚在桌子上,把玩着酒杯:“倒是公子对奴家,应该多些防备才对。”

  “又想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毒来杀我吗?”肖?耸了耸肩,“这次我可有防备了,就算晕都不会晕的。”

  “小公子,你要知道,这世间杀人的法子,可不止毒药一种,”她慢慢倒了满满一杯酒,“有些时候,诛了心,比什么武功都好用。”

  “所以,你当真是对柳大哥再无半年念想,只是单纯的想要戏耍他、讽刺他、挖苦他吗?”

  “是的吧。”花娘子缓缓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一滴酒珠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去,一直流到看不见的地方。

  “是这样吗?”肖?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是因为身不由己,故而演戏哩……”

  “哦?”花娘子眼皮微微一颤,“肖小公子貌似对奴家的事格外挂念啊,该不会是……”

  她回过头,妩媚一笑:

  “……当真看上奴家了吧?”

  不等肖?辩解,她就已经“咯咯咯”的娇笑起来。

  “你……我……”肖?顿时又急又恼,面红耳赤,他发现自己面对这种极端聪明又极端美丽的女人,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先前想好的说辞,在此刻已然忘了个精光,只得愣在原地哑巴似的支支吾吾、嗯嗯啊啊。

  “肖小公子如此单纯可爱,”花娘子眨巴着眼睛,一脸好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真不知是怎么在这个动荡的江湖里,活到现在的呢~”

  肖?叹了口气,他没有理会花荻的调侃,自顾自地站在原地愣神。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连稳住心神都几乎快要做不到,如何又能在与女人的对质中占上风呢?

  看来这一趟,终究是白跑了。

  他抬起头,忽然猛地朝着花荻走了过去。

  花娘子眼神微微一颤,正要动时,却见到肖?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壶,一饮而尽:“如此好酒,不能浪费,花姑娘,你确实厉害,希望我们不要再见吧……”

  说完这些,他便掷下了酒壶,推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肖?离开,花娘子似乎并没有十分意外,她放下酒杯,伸出手,却是摸了摸脚踝处的红绳,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出了鸾凤楼的大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肖?终于放松了神经,张开双臂,对着夜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和这种妖孽一般的女人交涉,终究还是难为他这个童蛋子了。

  他已决定,还是等到明日,去铁牛帮的驻地当面朝铁盛标赔罪吧,再看看能有什么可以补偿的,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至于他身上有什么,万象阁想要什么,以及柳宛风与花娘子之间的种种,自己还是该放下就放下吧。

  有些闲事,可不是想管就能管的。

  ……

  “那小子出来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个把时辰呢!”

  “别废话了,给我盯紧,准备动手!”

  隐藏在暗中各处的铁牛帮帮众们,却已一个个拿好了兵器,尾随在肖?身后蠢蠢欲动。只待寻到一个人烟较少之处,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的冲出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将面前的这个男子打成半残。

  “预备——”

  人群中已有一人高高举起了手,正是那名瘦帮众。

  只待手掌落下,就是他们出动之时!

  “等一等!等一等!”

  后方突如其来的呼喝声,令每一个专心潜伏的铁牛帮帮众都吓了一跳。

  就连肖?都好似听到了什么,诧异的扭过头,左右看了看。

  “要死啊!这么大声做什么?”瘦帮众不禁大怒,却也只能再次压低了身子,低声斥骂道。

  “不是啊童哥,帮主有令,让你们所有人火速赶往城北!”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表情很是委屈。

  “什么?你确定?现在就去吗?”瘦帮众显得很不可思议。

  “确定!千真万确啊!”那人忙解释道,“驿馆的兄弟来报,说是两人中,那个冒充董存福舵主的瘦子正准备叫一辆去往嵩山的马车,离开寿州呢,帮主怕人手不够,就差我来叫童哥你带人去支援一下!”

  “这么巧的吗?”瘦帮众挑了挑眉,显得很不可思议。

  “当然,快去吧童哥,那边的兄弟正在想办法拖延时间,稳住那个小贼呢!”

  “干他娘的!”瘦帮众啐了一口,很不甘心的看了看肖?远去的背影,骂道:“真是便宜了这小子!弟兄们,快走!妈的,今晚总得打残一个解解气!”

  ……

  纵然已腰缠万贯,但是肖?却不愿意再回某个客栈开一间上房了。

  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走着,踢着路边的石头子散心。

  不知不觉已晃悠出了城,走到了城郊一处僻静无人的林子里。

  夜色深重,林子里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等肖?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时,他已分辨不清前后左右的道路了。

  好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气,即使是在如此环境里,闻着,却也令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和安心感。

  这里的荷花倒也是长得稀奇,已是过了中秋的时节,却依然开得旺盛,香气如此浓郁。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在这里寻个树杈将就着过夜吧?肖?如此想着,便不再寻路离开,来到一处最接近的香源的树下,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不出意外,高高的树冠上果然有一处宽敞的枝干,他平身躺下,长度刚刚好。

  凉爽,安全,又无蚊虫,不远处就是盛开的荷花,如此舒坦的地方,岂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客栈酒楼能够比拟的呢?

  肖?笑了,却又很快笑不出来。

  他伸手探入胸口处,摸出了一块小圆石,脑海里顿时思绪万千,浮想联翩。

  多年之前,那个痞里痞气的小乞丐,也是这样躺在树上,倾听着树下的小结巴慢吞吞讲着自己的故事的。

  一丝伤感涌上心头,不经意间,肖?已然发现自己在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了,毕竟兄弟一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商量着来的呢?

  真该死……他暗暗骂自己不争气,原以为这懊悔会来的晚一些,没想到这才小半天的时间,就已消了气。

  怎么办呢?回去找那混蛋吗?

  肖?枕着手臂,沉默的闭上了眼。

  伴随着阵阵清风,不知不觉,他已然沉沉睡去。

  ……

  “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缺了一颗门牙的齐泽辉,现在无论说什么吃什么都止不住的漏风,但这却依然不影响他的盛气凌人:

  “五两金子啊,五两金子的路费都拖拖拉拉的,一问就说什么喂马喂马的,你看看你看看,你他娘的那马都喂得要撑死了吧?还他娘的装蒜?”

  一旁被狂塞干草的马儿“咴咴”的叫了两声,跺了跺脚,似乎很是赞同这位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小爷是等不下去了,我不雇佣你们行了吧?换一家,换一家总可以了吧?”

  齐泽辉揉了揉脸,气不打一处来的就要走。

  “哎哟喂,这位大爷,您不要急,不要急,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了——咱到时候不收您路费了,行不行?”

  两个马夫连忙拦住,一边假意陪笑着,一边着急的看着身后空旷的街道,似乎在等着什么。

  齐泽辉是何等鬼头鬼脑之人,很快注意到二人闪烁的眼神,于是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哎,你们之前那个兄弟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瞧你们的眼神,是不是在等他?”

  “呃,啊,那个那个……”马夫一惊,连忙收回了目光,笑道:“是啊,等他,那个,他他他,他去,买酒了,对了,给大爷您买酒去了,待会他回来了,我们好吃好喝一顿,再走也不迟啊,您说是不是?”

  “买酒?那好,那好,酒啊是好东西……”齐泽辉“哦”了一声,表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已起了疑,当下开始东扯西扯唠叨起来——若是肖?在这里准能明白,每当这厮开始有这般动作,准是在想什么坏点子。

  之所以起疑,是因为在来时的路上,齐泽辉就已经留意过附近的一家小酒馆,距离此处不过也才一条街的距离,如果是去买酒,怎么可能去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回来?深夜排队也说不过去吧?

  于是他一边想着如何脱身,一边继续胡诌八扯:

  “……酒啊是癫狂药,不能多喝,为什么不能多喝呢?因为喝多了,会醉……”

  “是是是,大爷您说得真有道理。”两个马夫看不出一点不耐烦,只是一个劲儿的陪笑。

  有道理你个驴蛋蛋啊,小爷都废话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装傻充愣呢?

  齐泽辉心中已有了主意,他慢慢踱步到接近窗户的位置,正在胡扯时,忽然惊叫道:

  “……要怎么才不会醉呢?少喝,少喝点就不会醉……快看!你们帮主怎么躺在地上了?”

  “什么?帮主怎么了?”两人正听得混混沌沌之间,猛然听见这么一句,如同一堆老鼠屎里发现了一粒金子一般,自然先是一怔,然后火急火燎转过身去看。

  “没有啊……糟了!”

  只听见一声窗棂爆裂之声,待二人反应过来时,再回过头,齐泽辉已经连影子都不见了。

  “大事不妙!”

  二人连忙追了出去,但是夜城寂静,放眼四处尽是黑暗,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快!快去找啊!”两人又惊又怕,知道自己误了大事,慌乱之下连忙兵分两路追了出去。。

  “呵,果然是铁牛帮的人……想骗小爷?做梦去吧!”

  待二人走后,齐泽辉却鬼魅般的出现,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来,拿起了地上自己的包裹,这才又出了门,往与二人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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