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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父意难测


  回到相国府,楚江将秦瑟瑟送回房,因姨娘休息了没敢声张,也没过多叨扰,把买来的东西放下,又叮嘱了几句没事不要乱跑之类的话楚江也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杏儿负责整理那些小玩意儿,秦瑟瑟甩掉绣鞋,钻进纱帐之中,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大昭寺中之事。此刻回想被杀手追着的一幕,仍然有些心悸。更没有想到的是,会在那儿再次遇到那个冷冰冰的慕公子。她与他,似乎还挺有缘的呢。

  瞧他气质相貌皆属上等,家世定也不凡,不知道是哪个皇亲国戚家的公子哥儿哦。

  “小姐,您怎么从二公子那儿拿来这么多小玩意儿?”杏儿边收拾着一一把玩着,奇怪道。

  秦瑟瑟的思绪被拉回,懒懒道:“都是二哥以前的,见我喜欢就全给我了。”

  “二公子对小姐还真是好呢。”

  秦瑟瑟“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改抱着绣枕趴在床上,红润的脸蛋凝着,秀致的眉蹙起,思索,今天那个追杀她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好生奇怪,她一个平凡的弱女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对方竟然还派齿间藏毒以备任务失败随时自杀的死士来杀自己。

  在她的认知里,死士这种生物可不是一般的富人家所能驱使的,须得富,还须得贵,有钱又有权势的人,方有条件和能力去训练死士。

  这样的人没道理杀她,哦,一定是冲着楚府来的,想必,她是做了炮灰了。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吐了口气,秦瑟瑟呀秦瑟瑟,本以为变成了相府千金,有疼爱自己的大哥二哥和姨娘,日后能安享荣华呢,没想到这么倒霉。

  唉,重生个好命,也太难了......

  这时,秦瑟瑟听见外头有小丫环唤了声“大公子”。

  楚河来了?

  秦瑟瑟从床上爬起,正准备下床相迎......她忽然想起客栈里楚河残杀秦如玉的事情。

  二哥楚江是疼爱她,这个大哥楚河可就不一定是真的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说晚上才过来陪姨娘的么?

  “小姐此时睡下了。”想是楚河要进来,看门的小丫环解释着。

  “我只要看一眼便可。”

  “奴婢去唤杏儿姐姐把小姐叫起来。”

  “不用,你下去吧。”

  “......喏。”

  秦瑟瑟听到这对话,便知楚河是特地过来瞧她的。她才在大昭寺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就过来了,听那语气间,明显是来探看虚实的。难道大昭寺的事情真与他有关?她是该起来,还是装睡呢?

  还没想好,楚河已经进了屋,正沉浸在各种小玩意儿中的杏儿听到动静赶紧起身,迎到外厅与内卧之间的珍珠帘外,些许意外道:“大公子?”

  “小姐呢?”楚河的声音如常般沉稳。

  杏儿往里瞅了瞅,“睡下了。”

  “小姐......没什么事吧?”

  对于楚大公子的这个问题,杏儿有点奇怪,眨巴着眼睛道:“没事呀,小姐好的很呢。吃完午饭从夫人那儿回来就去二公子那儿玩儿了,还从二公子那儿拿了很多小玩意儿。”

  楚河缓缓地点点头,“院子里没有来其他人吧?”

  杏儿奇怪地歪了头。这是内院,住的都是女眷,除了自家人和下人,从不允许外人进的。再说了就算有外人擅入,至二门外便被护院拦下了。大公子好生奇怪,平白无故地问这个。

  不过,主子既然问了,杏儿也不敢置喙,老老实实答道:“除了二公子和您,再没旁人。”

  楚河松了口气,“没事了,好好守着小姐。”

  “喏。”

  楚河离去,帐内的秦瑟瑟眉头皱起——好啊你个楚河,表面装的老好人似的,让人不忍往坏了揣测,原来你是个坏人!在夏州客栈杀死了秦如玉,如今又准备杀了我么?

  人与人之间果真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秦瑟瑟禁不住从枕头里翻出一张帛纸,上面是她依着记忆描出来的梦境里那座石碑上的大字,这如同天书般的字,她此刻很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上京再繁华,终不是她的故乡。楚府再富贵,终不是她的家。哥哥姨娘再好,终与她不是血脉相连。

  ......

  楚河自姨娘院子离开,手握佩剑,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脚步有些沉重。想必因夏州之事做的不够完美,父亲这次派出死士除掉瑟瑟才瞒着他。

  下作为权相之子,上作为大内侍卫总领,下要孝于父亲,上要忠于皇帝。他素来知道忠孝难两全,但一直以来仍在忠孝之间努力地平衡着。近来朝廷之上,楚府之中,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觉得两者之间的平衡愈发难了。

  这两年皇帝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腔热血,想要亲政。但父亲一直不同意,还曾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向皇上施压,行径颇为不敬。立后,并非皇上个人需求,而是以此来达到亲政的目的。

  父亲知道皇帝大了立后是不可避免之事,不悦的是皇上那么着急地提起,又因人选而一推再推。为了不让父亲更加得势,皇上连亲政都可以暂且搁置。皇上是一颗怎样想要削弱、摆脱甚至除掉父亲的心。

  为了不让后位落入他人囊中,日后得势能与楚家分庭抗礼,父亲在没有女儿的情况下从族内过继了一个女孩儿到膝下,充作后位人选,令皇上很是恼怒。皇上不敢明着招惹父亲,便时常不早朝,还说有相国大人在,他这个皇帝就是不在中宫也未尝不可。皇上不但这么说,还真这么做了,隔三差五出宫游玩,近则上京,一日半日可回,远则城外,甚至更远,三五日才回。

  父亲对于皇上偷出宫的事情并没有楚河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他本以为父亲是故意纵容皇上,甚至盼着皇上在外面出点什么事情。可父亲又命他派暗卫保护。

  陈年旧事楚河是知道一些,他更加知道,弱帝强臣难免生间隙,却不知到底两人之间有多么大的结,会变成如今境况。

  瑟瑟的存在,楚河看来对父亲与楚家是有益而无一弊的,不必再用族中过继的女子充作后位人选,不必再被人质疑为了把持朝政无所不用其极。而父亲竟然派他去杀瑟瑟。

  第一次见到瑟瑟的时候,楚河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似的。虽然他一再说服自己,那是他要杀的人之一,他也的确做了准备,那晚连着瑟瑟一起杀掉,然后为她建一座好点的坟,助她往生。皇上的出现,恰好给了他放过瑟瑟的理由。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逆父亲擅作主张,将瑟瑟带回了京城。既然没杀成,便带给父亲,他想着,就算瑟瑟对父亲有天大的威胁,留在身边,完全掌控,总是会稳妥的。

  而父亲在承认了瑟瑟是楚家的女儿之后,竟然还要杀她。

  他总是捉摸不透父亲的想法。

  若沈重年一再地想除去瑟瑟,还算为自己的女儿除去劲敌。

  父亲这么做,楚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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