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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雪狼脑后位置深深的插着一把匕首,方才若不是公子衍先出手相救的话,许倾落会比雪狼先死。

  公子衍注意到了许倾落沙哑的嗓音,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被雪狼尸体压着的许倾落,对方大半身体被鲜血浸染,脸颊眉梢发丝之间冰雪与鲜血混杂,看着狼狈的厉害,从来不曾如此的狼狈,可是却也从来不曾如此的动人。

  这个女子方才与雪狼的一番来往,他全都看在眼中,先时候的隐藏,后面的奋力一搏,到现在的毫无畏惧,眼中甚至隐有笑意。

  就如同那一日夜间在漠北人的营帐之中,她挡在琅晟的面前,为了那个男人,甚至挡住了他的必杀之剑一般,勇敢,坚决,一往无前。

  公子衍的眼睛渐渐的落在了许倾落的脖颈处。

  那是他亲自伤的,当时他是真的想要杀死琅晟的,许倾落挡在了跟前,有一瞬间,他想着这个女子既然不属于他,那还不如杀死的好。

  不能够得到,便亲手杀死,可是在长剑触及到许倾落的肌肤,当少女的脖颈半身被鲜血浸染的一刻,公子衍在自己的理智没有发觉之前,剑势收了一收。

  只是那么一收,便让许倾落逃过了一劫,也让他没有被琅晟才穿云箭彻底杀死。

  此刻看着对自己甚至露出嘴角一抹淡笑的女子,望着这个一次次让他震惊,让他忍不住心动的女子,他突然间便一点儿不后悔当时的手软了。

  若是当时一死了之,让面前这个女子陪着自己一起死的话,现如今,哪里还能够看到她鲜活的笑。

  即便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对于公子衍而言,也有种莫名的感动。

  许倾落不知道这一瞬间公子衍心中想到的东西。只是当对方从雪狼脑后拔出自己的匕首,将雪狼的尸体扔到一边,拉起她的时候,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方才所想的不错,就算前面两次见面剑拔弩张,此刻相见,两个人之间还是有缓冲的余地的。

  “你可真是狼狈,怎么,琅晟这一次没有在你的身边?身为一个男子,不能够及时保护在意的女子,说实话,他还真的是不合格至极。”

  公子衍从身上解下自己的雪色大氅,毫不在意许倾落半身的鲜血,将雪色大氅披在了许倾落的身上。

  身上暖意烘然,带着公子衍身上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药香味道,许倾落对他的气息还算熟悉。

  有种被他的气息包裹的感觉,许倾落觉得有些怪异,下意识的伸手挡住公子衍帮她系脖颈系带的手。

  “别......你身子弱,更需要用到御寒的大氅。而且我与阿晟是在寒冰绝域中偶然失散,谁能够想到这里有如此猛兽,相信不久之后,他定然能够找来。”

  公子衍握住了许倾落的手,紧紧的握住,许倾落用劲儿也挣脱不开。

  一边却是忍不住为琅晟辩驳。

  若是自己说的是她或者其他人的话,恐怕许倾落的性子是一笑置之的。

  公子衍心底嗤笑一声:“你现在身上全是血腥气,若是不用大氅的话,估计血腥味要传出很远,这雪狼方才可是召唤过狼群。”

  许倾落转首望着公子衍眉眼间的似笑非笑:“衍公子说的有理,既然是公子好意,那我也不便拒绝,只是公子的手是否能够放开?”

  公子衍有些依依不舍的将自己掌心中的手松开,下一刻却是揽住了许倾落的腰肢。

  许倾落瞪眼望他。

  虽然想要和公子衍合作,但是也不代表她要任凭着人占便宜,公子衍方才握住她的手,若不是错觉的话,指尖在她的指关节处摩挲了好几下。

  许倾落觉得满身不自在。

  公子衍轻笑出声:“做什么用这种登徒子的眼神看我,既然你我之间现在在此相遇,总不能够就在这么个场所叙旧吧,狼群马上过来了。等着你自己找到躲避的山洞......”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公子衍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以为落儿比起在意那些女子的名节,更加在意的是实际的东西,比如如何更快的逃命。”

  许倾落将自己的手揽住在公子衍的胳膊上:“确实是我方才想岔了,那就麻烦衍公子了。”

  女子沾染着血色的眉眼微微漾着浅淡笑意,整张容颜也仿佛掺杂了一丝丝诡艳之色。

  即便公子衍有把握几句话说服许倾落,也没有想到许倾落会这么痛快的想明白,并且主动配合。

  公子衍叹息了一声:“你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对女子的认知不够。”

  话音落下,公子衍却是一手提起雪狼的尸体,一手抓住许倾落的腰肢,向着远处纵掠而去。

  公子衍的功夫极好,可是直到现在,看着他一手提着自己,一手提着百斤的狼尸,却能够在那方才将自己的双腿深深陷入,根本无法轻易走出一步的厚重雪色间如履平地,迅速掠过,许倾落面上忍不住露出了讶异赞叹之色。

  这个男子,身中蛊毒,命不久矣。更且受过重伤,如何便能够如此厉害,他没有受伤,没有中蛊毒之前,又会是何等的可怕?

  那一刻,许倾落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沐卿身为异门门主并且还是手握重权的漠北国二皇子,也还是对公子衍顾忌重重。

  这般的人,他也许无法一人对付千军万马,但是当他想做的时候,却能够千军万马中取走任意一个人的性命。可以办成许多千军万马也办不成的事情。

  因为速度过快,本来便狂暴的风更是化身为刮骨一般的钢刀,在许倾落裸露的面颊上深深蹭过,甚至有细小的伤痕出现在她的面颊。

  下一刻,夹杂着药香气息的宽大袍袖,遮住了许倾落的脸颊唇角,遮住了她的整个头面,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是公子衍帮她挡住了寒风。

  许倾落一直提醒自己公子衍现在是敌非友,两个人之间只是有合作的余地,之后还是敌人。提醒自己忘记公子衍与自己短暂的那段友情。

  可是许倾落视为友人的不多,真正上心的人也不多,除了父母家人琅晟之外,她这一生,相交最深的也就是杨谦和公子衍这两个人了。

  杨谦已经死了,为了救她,因为她的大意死的凄凉,现如今,她曾经承认的友人,也只有公子衍一个了。

  心底莫名的有些触动。

  当公子衍停下的时候。宽大的袍袖落下,许倾落的视线重新清晰,寒风还在呼啸,却被遮挡在了外面,这是一处极其低矮的山洞,公子衍甚至要微微弯着腰才能够站起身子。

  “这处地方如何?”

  公子衍转首望着许倾落,对着她笑的格外温暖,许倾落又想起了第一次相见时候对这个男人的感觉。

  公子翩翩,温润如玉。

  公子衍也许有许多的伪装,可是却又每每在恍惚之间,让许倾落又想到这一点。

  一时间,她看着他的眼神都柔软了一些,起码在他与她合作期间,她愿意对他暂时放下戒备。

  “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这么一处背风隐秘的洞口,很难得。”

  公子衍注意到了许倾落的眼神变化,他的笑容更加真了一些,有些不舍的放开许倾落,提着手中的狼尸向着外面走去:“解决了住的地方,剩下的就靠他喂饱肚子了,等会儿可要拜托你了。”

  “它身上有毒。”

  许倾落开口。有些讪讪的:“我匕首上喂的毒现在应该扩散到它全身了。”

  她的肚子确实饿了,毕竟那些干粮还有棉衣营帐之类的都背在琅晟和剩下的几个男人身上。

  许倾落身上也就是以防万一放着一些必备的东西。

  比如火折子还有银针玉盒药材之类的。

  这是她为了找到虫虺之后捕捉诱惑之用的。

  公子衍回首:“你可真的是我见过最毒的花了。”

  话听着似乎是坏话,实则他的眼中全是笑意。

  “它的肉对我们没用,对其他的东西倒是有吸引力的,皮子也不错......”

  公子衍最后用狼尸引来了一只猎物,虽然饿的瘦骨嶙峋的,但是却终究是解决了温饱问题。

  许倾落一时间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半路上遇到公子衍了,若是没有他的话,现如今她再多的坚持与坚强,面对着这样恶劣的天气与生存环境,估计也是没辙。

  这般想着,望着正在用火折子点燃树枝的公子衍,许倾落主动开口:“我曾经答应过你,会尽量为你解除身体隐患,现如今我自己一个人也无法继续走下去,合作如何?”

  公子衍会救她,会将她带到这里,许倾落想来便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心思。

  赶路的时候她是有些累赘,但是真的到了那毒物所在的地方,却必须有她在。

  只是让许倾落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提议之后,公子衍没有随口应一声好,而是突然转首,望着她的脖颈:“你这里还疼吗?”

  那一刻,山洞中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异样。

  许倾落一瞬间有些不自在。

  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脖颈:“已经不疼了,现在疤痕只是看着吓人。”

  比起面对公子衍突然的关心,她宁愿面对他的试探心机。

  公子衍眼中那一瞬间的懊悔,她还不至于看错。

  说实话,公子衍当时若是真的杀了琅晟,许倾落定然恨不得将他杀死给琅晟报仇。

  但是最后自己挡住了那一击,许倾落却不为了自己受伤多么生气仇恨。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在那一刻选择保护琅晟,便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能够捡回来这一条命,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公子衍面前的树枝冒出了火星子,一点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神色有些异样,深深的凝望着荜拨响动着燃烧了起来的树枝:“我有想过彻底杀死你的,毕竟那一次见面是我自己说的,日后相见,是敌非友。”

  想过,这么两个字,正是证明了他内心的迟疑与犹豫。

  他这般的人,若是真的要杀死一个人,不需要去想过,直接便会动手。

  许倾落凝望着那张在火光映照下异样苍白的面颊,注意到公子衍的身形似乎更加消瘦了些。

  “我也答应过你日后定然会找到医治你的法子,在你将想法付诸实现之前,我不介意先兑现自己的承诺。”

  许倾落微微勾起唇角,阴暗的山洞中,女子的笑容仿佛溢着无限光彩一般,让人心中的阴霾都不自觉的消散去了许多。

  公子衍垂低了眸子,有些不敢再看下去:“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去守夜。”

  他还是没有回答许倾落前面合作的提议,可是他的表现。却是分明同意了许倾落的提议。

  看着公子衍站起身子:“等等。”

  在公子衍疑惑转头的时候,许倾落将身上那件一直裹着的大氅解下,递给了公子衍:“我可不想保护我的人半路上就旧疾复发。”

  公子衍身体中的蛊毒深入肺腑,受不得一点儿的寒。

  “不用,我有御寒的内力,而且还有狼皮......”

  许倾落的回答是将大氅硬塞给了公子衍,转头自顾弯腰将公子衍处理过的狼皮抱起,然后重新走到自己方才所坐的位置,将还泛着血腥气的狼皮铺展到地上,往上面一坐,盈盈笑着望着公子衍:“相信我。你如果披着狼皮出去,结果很有可能引来狼群,那可是一群最记仇灵敏的动物。”

  许倾落看似冷漠,实则若是真的对谁有那么一些在意,那么便是一个最温柔不过的女子。

  公子衍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这一次没有拒绝许倾落重新塞给他的大氅,接过向着山洞外走去。

  他的脚步莫名的轻快了许多。

  公子衍这一次会入寒冰绝域,看似是来找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来这里,是知晓许倾落也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他想要问问她的伤。想要在临死之前看看她,甚至想过,若是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若是抓着她一起死的话,那么,即便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将天下搅扰的乱七八糟的,他也是甘心的。

  沐卿告诉了许倾落和琅晟公子衍比他们早要去寒冰绝域的地图,却没有告诉他们两个,公子衍是在伤势还没有大好的时候,就从他那边要到了地图。

  他比许倾落和琅晟他们早来了整整半月,他一直等在寒冰绝域的出口之外。

  为的只是想要等到许倾落,甚至许倾落和琅晟在遇到风暴的时候即便紧紧拉在一起也还是分开,也是他中途趁乱做的手脚。

  这里,也许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无论最后他是放过许倾落还是拉着许倾落一起死。

  他都不愿意见到琅晟和许倾落在一起。

  他们两个,必须要分开。

  而现在,与许倾落平和的对话,享受着她隐约的一点温柔,公子衍觉得自己所做的选择没有错。

  因为他心情很好,所以没有错。

  一个随时身处死亡境地威胁的人,有时候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任性偏执。

  从前觉得搅乱天下是件有趣的事情。足够成为他奋斗的目标。

  现在觉得,和许倾落在一起的感觉,比起搅乱天下,丝毫不逊色分毫,甚至更加满足。

  公子衍走出了山洞,望着山洞外被风雪掩埋去的残留的自己和许倾落留下的踪迹,唇角的笑,越发的温润,在这严寒之中,带着一丝异样的温暖。

  在许倾落和公子衍相处的时候,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正在与狼群搏斗。

  一只只或黑或灰的巨狼在男子周围形成了包围圈。

  它们张大着狰狞的利齿,在男人的周围或远或近的转动着。

  一声声低低的咆哮威吓声从一只只狼口中传出。

  它们用择人而噬的可怕眼神盯视着男人,却久久不敢真的上前,只因为对方的身体周围那一只只被斩断了脖颈的狼尸。

  猩红的血液将男人周围的雪地染成了血色,看起来可怕的很。

  琅晟冷厉着眉眼望着四周那些与自己形成对峙之势看似凶狠实则已经有些退却之意的狼群,手中染红了的长剑稳稳的,不曾有丝毫颤动,即便他全身上下多处伤口,比起狼群,气势却是更盛。

  不是什么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气势极盛,因为就在方才短短的时间内,琅晟用自己身上的一处处伤口,换取了一条条狼命。

  狼是一种忠诚又狡猾的生物,他们睚眦必报,他们若是看到猎物便不会放弃,但是那一切的前提必须是猎物还是猎物。

  琅晟用自己的满身伤口,换取了狼群中一半的性命,人有惜命之心,兽更如此。

  背后隐隐的风声袭来,琅晟头也不回,手中的长剑却是猛的从自己的肋下倒插而出,

  热烘烘的血液自身后喷溅,一声凄厉的狼嚎声响起然后又戛然而止。

  狼尸砰然倒地。

  四周还围着琅晟的巨狼凶狠的咆哮着,下一刻,第一只狼向后退了一步。

  第一只,第二只,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它们戒备的望着琅晟,一步步的后退着,眼中是警惕,一丝丝害怕。还有试探。

  只要琅晟此刻有丝毫的软弱或者是有一丝的破绽露出,那些后退的狼,便会转瞬化为进攻。

  雪夹杂在风中卷席而来,琅晟的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遍了。

  可是他的身形沉稳,气势锐利,却丝毫不见弱势,反而更有种浴血沙场的血腥之气,他站在那里,宛若修罗。

  最后一只狼消失在了视线中,琅晟慢慢的,稳稳的将自己染血的长剑垂落。转身,踩在落雪之间,一步步向着选好的方向而去。

  走出了很远,琅晟顿住脚步,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他抬手便用袖子擦拭嘴角脸上的鲜血。

  放在袖子中的荷包掉落。

  里面的几颗药丸滚落在雪中。

  琅晟眉头一皱,弯腰便要将药丸和荷包捡起。

  这是他在半路上寻到的东西,荷包上的绣花纹样他认得分明,是许倾落的,而且只有许倾落喜欢在荷包中专门装上一些应急的药丸。

  其中一些药丸琅晟以前服用过。

  琅晟将药丸放入荷包中,蓦然间,他的手顿住,荷包上有些破损,一股子格外淡的异样气息入了他的鼻端。

  那味道他形容不出,却分明不是药丸的香气或者是荷包染上的许倾落身上的药香。

  琅晟漫漫冷凝了面色,他是不懂药物,不通药理,但是他会思考。

  本来还在奇怪狼群如何会突然寻到自己,来袭击自己,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动了手脚。

  让野兽疯狂或者吸引野兽的一些药物。从来都是不缺少的,琅晟便曾经在一次出猎的时候,见识过一个本来被重重护卫的人,被突然而至的众多野兽袭击而死。

  琅晟看着前方,他探查到了一些许倾落隐约的踪迹是向着这边消失的,可是许倾落就真的会是往这边去的吗?

  在有人用许倾落的荷包算计他的时候,琅晟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许倾落的安危,下落了。

  男人握紧了手中的荷包,眼眸中尽数都是凌厉:“落儿,等我!”

  在绝域入口的时候,他明明和许倾落紧紧拉在一起的手,中途却是突然遭到袭击,才会和许倾落意外失散,现在看来,那袭击他的人,心思可真的是不简单。

  琅晟心中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先将许倾落找到。

  他身上的伤势加重,可是他却像是未曾察觉一般,随意的在自己身上包扎了一番,转身,向着自己原来所走的方向的相反方向而去。

  许倾落和公子衍在山洞中呆了整整一日。外面的雪才停歇,风也渐渐的止住,从山洞中出来的时候,许倾落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伸展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腰身,走到公子衍的身侧:“我想找到阿晟,有阿晟一起的话,我们寻找虫虺更加有把握。”

  许倾落不知晓公子衍暗地里所做的,在她想来,既然两人合作了,都是为了解决虫虺蛊毒。

  必要的合作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只有更好的合作,才能够更加顺利的找到虫虺,也才能够给琅晟和公子衍解毒,这是一个双赢的机会。

  许倾落自觉公子衍既然出现在这边,便是有心想要活下去,想要解毒,所以对着他,也没有虚言掩饰,直接说出了想要先找到琅晟的打算。

  公子衍的指尖顿住,他本来是想要帮着许倾落拂过脸颊上的血迹的。

  可惜许倾落口中的话,真的是极其的煞风景。

  公子衍心底嗤笑了一声,无论前面两个人表现的多么的平和,多么的相处愉快,待到回过神来,许倾落最重要的,最想要寻找的,永远都是琅晟。

  他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全然一副镇定的无辜的样子:“琅晟虽然性子让人不喜欢了一点儿,但是他的实力确实是比较让人相信的,我不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若是能够找到他自然很好,只是,这茫茫天地之间,却是要如何才能够寻到人。”

  许倾落没有发觉公子衍的异样。反而是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放心一笑:“只要你愿意与阿晟暂时和解便比什么都好,我在他身上下的有一种追踪香,你知晓的,我平日里闻惯了药材,鼻子比一般的灵,我们只要多留些一些线索,再凭借着我对追踪香的感觉,总有机会能够遇到的。”

  许倾落如此肯定的说道。

  许倾落和公子衍一起行走了整整三日,可是别说遇到琅晟身上的追踪香或者是琅晟凭借着身后留下的线索找来,便是人影子都没有一个。

  除了许倾落和公子衍两个人之外。这寒冰绝域中最多的便是各种野兽毒虫。

  第一日遇到雪狼,待到第二日更加深入的时候,便是有毒的蝎子,鸟兽,巨熊虎豹,甚至还有本应该冬眠的毒蛇。

  这寒冰绝域,真的是处处危机,若不是许倾落和公子衍一个擅长用药,一个擅长武功,恐怕真的要折损在此。

  许倾落应该庆幸自己遇到公子衍才能够走这么久,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当三日过去,还是没有与琅晟遇到,甚至没有找到丝毫线索,许倾落不得不多想了。

  趁着公子衍出了新找到的暂时休息的山洞去找吃食的时候,许倾落站起身子,向着方才两个人走过的方向而去。

  半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里,两根交叉着的树枝还在,只是本来指向北边的树枝,却是指向了东边,偏差的有些太大了。

  许倾落慢慢的垂低了眸子,那一瞬间,有愤怒,只是愤怒之后,却是自嘲。

  终究是她自己太想当然了一些。

  她觉得公子衍与琅晟之间有些情谊,觉得都是为了虫虺,都是为了解药救命,可以合作。

  殊不知,公子衍的心思从来与别个不同。

  许倾落转首望了望自己来时候的山洞。

  想到公子衍火光下的笑容。

  有一瞬间,她是有些迟疑的。

  却也只是一瞬间,许倾落转回了头。

  向着南边而去。

  她说过,自己是自私的,在许倾落的心中,从来都有亲疏远近。

  公子衍故意让她与琅晟错过,这于许倾落而言,是犯了她的忌讳。

  毕竟许倾落自己也可以偷偷留下线索,却因为相信公子衍,和他提前说出了追踪香还有线索之事。

  那是许倾落对公子衍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而公子衍,很显然辜负了许倾落的这份诚意与信任。

  ——

  “落儿,看看我打到了什么,今日我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山洞中,公子衍望着熄灭了许久的火堆还有空寂冷清没有一个人影存在的山洞,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

  男人手中的狍子丢在了地上,转身向着洞外奔去。

  外面茫茫风雪,四野苍白,无边无际的雪与山峰绵延,空无人迹。

  地上还残存着的浅淡的脚印,在一阵寒风的吹拂下,被雪花彻底覆盖,彻底掩藏了踪迹。

  公子衍慢慢的捏紧了五指。

  他从一开始其实就知晓自己瞒不过许倾落。

  手脚再是隐蔽,他再是会做戏,许倾落也终究不是什么好骗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思想,判断,有自己的决断力,行动力。

  只是终究意难平。

  他以为自己和许倾落之间独属于两个人的旅途会持续到找到虫虺,或者是起码多持续上个几日,却没有想到,分别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没有想到,许倾落比他想象的还要狠心。

  山洞中的人已经离去了很久,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对着自己的时候再是有些在意,有些柔软。当他与琅晟身处在一地比较的时候,许倾落选择的永远都是琅晟,从来没有例外。

  不应该吃惊的,毕竟许倾落几次为了琅晟差点儿身死,甚至许倾落会从京城那繁华之地毅然来到边关,也是为了琅晟。

  公子衍眼中全是讽刺,不是讽刺的许倾落和琅晟,而是自嘲的自己。

  他自始至终都看的清楚,辨的分明,可惜他自己不想要相信,不想要明白。

  他宁愿最后沉醉于梦中痛快走一遭,也不愿意接受现实中的残忍冷漠。

  只是结果他还是从梦中醒了过来。

  不想醒,也醒了过来,面对着这满目的孤寂冷清。

  一声长啸乍然从男子的唇间溢出,漫溢着悲伤,慢慢变得变得尖锐痛恨。

  琅晟,琅晟,为何你总是能够得到我想要却不可得的珍贵宝物,为何你那般迟钝无情的一个人,却永远得到的比我多!

  许倾落转首望向身后,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是待到要细细去听的时候,却又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身后空无一人,许倾落皱了皱眉,紧了紧身上的皮子,将自己的身形包裹的越发严实之后,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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