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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代价 01


  阈值60, 请稍后再试。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语气淡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领会到。


  教皇坐在床畔,微微垂着头, 郁飞尘出声三秒钟后,仍没见他有任何动作。


  郁飞尘心中警兆忽生。


  没进入永夜之门前,他进过很多世界, 但并不是所有类型的世界他都会去。


  不常进入的世界之一,就是那些发生着违背常理的诡异之事,被称为“灵异”或“恐怖”的类型。


  不过, 这并不代表他对那种世界缺乏了解。


  ——现在的教皇,不仅肤色微微苍白,连呼吸的起伏都变得难以察觉。


  他在原地站定, 手指依然按在剑柄上, 道:“陛下?”


  路德维希教皇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他唇色淡, 嘴唇薄,声音很轻。


  “蜡烛。”他说。


  郁飞尘走上前,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根蜡烛,用旁边的火柴点燃。这时他余光看到教皇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晚餐的时候,教皇就坐在自己的右手边, 郁飞尘记得他的眼神。平静、清醒。


  而刚刚的那个眼神, 与这两个词都毫无关系。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起了雾一样。


  郁飞尘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教皇或许出现了异常,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游戏开始得比他想象中要快。


  他拿起了燃着的蜡烛, 却根本没往墙边去。


  也没有转身就逃。


  相反, 他动作平稳,直接把明晃晃的蜡烛的火焰照到了教皇面前。


  “你需要?”他问。


  教皇微微抬起脸。含雾的墨绿色眼瞳和他视线直直相接。


  仿佛时间忽然静止。


  郁飞尘的呼吸为之一顿。


  右边,眼底。


  一颗针尖大小的棕色小痣, 就那样静静躺在睫毛掩映下。


  颜色稍有差别,但是其它的——就连位置、比例都分毫不差。


  这颗泪痣映入眼帘的一瞬间,橡山的雪与北风扑面而来。


  “安菲?”他声音微带疑惑。


  教皇没说话。


  就在下一秒——他那一直微垂着的眼睫,忽然闭上了。


  不仅如此,整个人都往前倾,朝他这边栽过来!


  ——前面就是蜡烛的火焰。


  郁飞尘右手瞬间撤开,左手则下意识扶住了教皇的肩膀,缓了一下他的动作。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避免教皇的额头磕到他胸前的金属护甲。


  不带任何戒备,又像是忽然间失去了意识——总之,教皇就这样倒在了他的胸前,


  白松终于敢从暗门伸出脑袋,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郁哥一手拿一支蜡烛,另一只手按着教皇的肩膀。而只穿着一层丝绸睡袍的教皇靠在他郁哥胸前,看不见脸,只看见随动作垂下来的银发。


  白松的脑子里瞬间掠过无数想法,最为明确的就是,郁哥这么会长,或许以后这种事情还有很多……


  他思考了一下,开口:“现在是需要我关门吗?”


  然后,他就听见他郁哥语气不善的声音:“过来。”


  白松过来,把蜡烛接过去了。


  郁飞尘腾出手,把教皇打横抱起来,然后放平在床上。


  隔着一层丝绸,似乎能感觉到温热的躯体。


  “他怎么了?”白松看着双手交叠平放腹前,神情平静宛如沉睡的教皇,终于发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郁飞尘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教皇的右眼下。


  不是鬼,是活人。


  也不是昏倒,是睡着了。


  还有刚才那含着雾气的眼神,不是因为出现了什么异常,极大可能是困了。


  可是这睡得也太过突然。而且,还有那颗泪痣。


  这样的泪痣位置太特殊了,他只在上个世界的安菲尔德身上见过。


  不排除世界上有两个在相同位置有同样泪痣的人,但是在永夜之门的两个世界里连续遇到,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教皇就是安菲?


  安菲也是永夜之门来执行任务的人?


  他拨开教皇的黑袍。锁骨上并没有他的a1407标记。


  两个不同队伍的人会同时通过永夜之门进入一个世界吗?


  或者是乐园之外的人?


  但是,即使有很多疑问,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询问了。因为教皇根本没法叫醒,而且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他让白松去把那排蜡烛续上。


  几枝蜡烛的光线比起满屋的烛火来说微不足道。白松一边踩在脚凳上续蜡烛,一边说:“非要点满吗?”


  说完,又嘀咕:“好亮,会睡不着。”


  蜡烛被续上,两个方向的火焰明亮程度相差无几,抵消了光线的差别产生的浅浅阴影。


  郁飞尘的目光停在消失的阴影处。


  破碎的世界里有破碎的规则,这些规则有时难以用常理解释,但却是这个世界里不能触犯的法条。


  神庙的种种不合常理之处在郁飞尘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他想,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一条规则。


  教皇的要求也是佐证。


  “白松,”他说,“值夜的时候注意蜡烛,有要灭的就续上。不要开窗,不要让风把蜡烛吹灭。”


  “为什么?”


  神庙里四面八方都燃着蜡烛,房间是正方形,床在正中央。


  而且,神庙里崇拜太阳。


  太阳,阳光,光线。


  与光线相反的,是阴影。


  为什么崇拜光线?或许是害怕阴影。


  而这座神庙最大的反常之处就在于——四面八方的烛光映照下,人走在主要的活动区域时,根本没有影子,或者影子极淡。


  “当心阴影或暗处。”郁飞尘对白松稍作解释,然后道。


  听完解释,白松愣了愣:“那……郁哥……”


  郁飞尘原本以为,他又有了什么雇主式的疑问。


  却没想到,白松问:“要告诉他们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别的房间那些人。郁飞尘看了白松一眼,科罗沙人的善良几乎刻在骨血之中。


  但郁飞尘自己,却并不能算是个善良的人。他帮助科罗沙人全部逃出收容所,也只是为了最大限度完成任务。


  虽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个邪恶的人。


  只是很多时候,当两种选择摆在他面前时,他会发现自己的选择只取决于两次判断:所得是否想要,所失能否承担。


  “不要离开灯,其它随你,只限今晚。”他说。


  当白松的手按在门把手上时,他又补了一句。


  “敲门后退到走廊中间。”


  白松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裘娜刚吹灭最后一支蜡烛。


  蜡烛都灭掉以后,房间里终于不亮了,那种闷热感也退下去了一些。


  她明明把那沉重的礼服长裙都脱掉了,只剩个蕾丝裹胸短袍,结果还是那么热,根本喘不过气来,这让她烦躁极了。


  更别提自己这个不知道又犯什么鬼脾气的老公,硬是脸色铁青,不许她开窗,为此还凶了她。不开窗户,如果再不把蜡烛灭掉,她就要热晕了。


  这见鬼的地方,连体感都那么真实,她现在怀疑是全息舱出了bug,把他们卡进了什么还在内测的黑科技游戏,还没有退出选项——不过没事,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会有程序员把他们捞出去的。


  “谁?”裘娜来到门前,隔门问。


  “我,白松,”白松说:“你们的……同伴。”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了一条只有拳头宽的缝,裘娜伸胳膊掩了掩胸口,说:“什么事?”


  白松愣了。


  让他愣住的不是裘娜的穿着,而是——


  虽然只有一条缝,但他们的房间是完全昏暗的。


  “你们吹灭蜡烛了?为什么?”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白松下意识想往后退,但理智把他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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