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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落凡的迷茫


  吃过饭西子要拉着落凡去参加春日活动——去拾翠羽;陶朱却要带落凡去书房看陶渊明的诗。

  落凡想起自己出来是为了找花种子的,而且已经出来半天了,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虽然很不舍,还是得把原由跟他们说清,然后跟他们道别。

  西子愣愣道:“我还想多留你几天的。”

  落凡笑道:“我是人家的花匠。不能偷懒。”

  陶朱道:“你想要什么花种?”

  “我想要很多莲花种子。菊花根芽上次和冯道他们去寻到了。”

  西子眼晴一亮道:“我们家就有很莲花种子,陶朱喜欢莲花,喜欢喝莲子羹,喜欢吃莲藕。我每年都收集很多莲子作种子。可以种在池子里,也可以种小缸里。我去柴房搬过来给你。”

  落凡拉住她道:“陶朱那么喜欢莲,你给我怎么行?”

  西子道:“你放心,莲子是千年种子。在这长长久久的岁月里,我每年都种莲花,每年都留有很多种子。已经积攒下半个柴房那么多了。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搬来。”

  陶朱倒了杯茶,叫落凡坐下等。没一会西子就单手一大袋莲子过来。落凡看看那半个人高的麻布,有点难以消化那纤纤玉手的孔武有力。

  西子素手一伸,指着那布袋道:“一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

  落凡忙摇摇手道:“够了,够了!有多了。”

  西子坐下来,端起陶朱的茶啜了一口道:“这袋已经破过口的了,也不用催芽,你直接往池子里一抛就不用管了。要是你打种缸里,就往缸里放点塘泥,放点水就可以了。你在别处找的还很催芽,很麻烦。”

  “既然那么好,我就却之不恭了。”落凡施法把那袋缩小到刚好握在手,掂了掂笑着道:“西子,你那纤纤玉手手力气不小啊!”

  西子哈哈一笑道:“难道我得手无缚鸡之力之对?”

  “也对,女子也要汉子点才行。”落凡把莲花种子把在怀,留恋地看着她们道:“我得走了,你们保重!”

  西子过来握着落凡的手,不舍道:“难得遇上与我们都那么投缘的人,转眼又得分别。”

  落凡反握住西子道:“人生遇上投缘的人真的好难。我都舍不得离去了。”

  陶朱过来揉揉落凡的头发道:“走吧!夏天记得再来。”

  落凡对陶朱和西子盈盈一拜,转身跃上云头。风中有东西在滑落,陶朱伸手接住。陶朱打手看——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泪。西子看了许久才道:“她心里的辛酸藏得太深了,深到可以骗到自己。”

  陶朱叹道:“再多道理又怎样?她只是一个人,内心对温暖是那么地渴望。”

  落凡站在云往下看,只见脚下的重重云海  ,别的一无所见。她觉得有点茫然,便仰卧着看云上的青天。而眼前的天~除了无尽的青蓝别它物。落凡越看越疲惫,她慢慢地合上眼,进入凌乱的梦中。等她醒来时,云停在一座荆棘丛生的荒山顶上。她坐起来揉揉有点湿的眼,对云道:“这是哪?”

  云不语……

  落凡又道:“我们迷路了吗?”

  云还是不语…

  一阵风吹过来,云开始随风飘着。云又飘了很久才停下,落凡俯视着云下陌生的环境,抚上袖子下的镯子,轻轻喃道:“冯道…我好像迷路了。”

  冯道也没有回答…

  落凡抚着沉默的镯子,再次倦倦卧入云中,闭上了眼…

  辛夷花香由淡转浓,一根微凉的手指抚上了落凡的眉头。落凡知道是冯道,她翻身起来吻上了他的唇,急切地在他的唇间摄取温暖。冯道定定神,轻轻地推开她,气息不稳地道:“你怎么会迷路?”

  落凡偎入冯道的怀里,低下头玩着冯道的手,漫不经心地道:“我也不知道…”

  冯道皱着眉头道:“你会迷路完全是因为你的内心拒绝回去。”

  落凡嘟囔着道:“不可能吧?我一开始就打算着回去的。”

  冯道用手托起落凡的头,与她对视,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今天遇到陶朱和西子了,有什么感觉?”

  “陶朱好慈祥,西子好热情。他们让我发现,原来我是如此地渴望这些东西。”落凡推开冯道的手,偎入他的怀里,轻轻呢喃:“冯道,你知道吗?我是我奶奶带大的,那时奶奶跟我的两个叔还有一个姑,住在我们村一百里外村庄里,叫松坡村。我的一岁到九岁都在那,母亲从来没来过,所以我一到九岁从没见我母亲。但我父亲经常会来,也许是太经常了,我居然能听出他的马蹄声与别人的不同,常常是在屋里听到声音就往外跑。他每次来都会在那睡半天再回去。那半天我是隔一会,隔一会就去看一下,尽管每次都是看到父亲侧卧着的背影,但看到他在哪,我就莫名地心安了。那时小不懂为什么,现在也还是不懂。”

  冯道抚着落凡的秀发叹道:“这是你对父爱的渴望。”

  “我父亲每次来都会给我很多零用钱,我从来不舍得花,但却经常拿出来数——我不是个财迷。我只是想经常摸摸那些父亲给的钱。后来不知为什么,我认识了‘娘’这个字。我就常问我姑,我娘长得怎样?我姑告诉我,说我的娘长得很美,美得像仙女一样。于我对我娘就怀着无限的向,经常想象她的样子。冯道,很奇怪呀!那么小是不知道母爱是什么的。怎么会对娘那么向往呢?这大概是一种本能吧?”

  “后来呢?你是怎么见到你母亲的?”

  “我九岁那一年,奶奶就带我回家了。终于如愿见到了娘了,她美不美我不记得了。她见到我不接近我,也不跟我说话。我远远地坐在那,看着我两个弟快乐地围着她,感觉好陌生,好陌生。我孤孤单单地坐在那很久,直到挑糖人卖的人来到门。她给我两个弟一人买了一个糖人后,想了想,笑着回头对我说‘给你也买一个吧,不然你奶奶又得说我偏心了。’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摇手拒绝了。那是娘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后来我娘说,因为不是自己带大的,没什么感情。就这样‘娘’这个字,在我的心里由一个留下了第一个问号。”

  “九岁后就与你娘一起生活了?”

  “嗯,九岁就与我娘他们生活了。在娘的观念认为男人是不用做事的,所以我两个弟弟从来不用做事,整天跑着玩,我只比他们大一二岁,却要起早贪黑地帮家里做事。两个弟可以玩,我却不行,如果我有意见就是眼红,善妒;两个弟们有新衣服我没有,如果我有意见就是眼红,善妒。这个家里的不平等事,如果不甘心起来争就是眼红,善妒了。我真的是眼红,善妒吗?我争议是真的不对吗?我是那么地讨厌被贴上眼红,善妒的恶名,于是我把对‘娘’的美好向往完全放下,把自己的心无视掉,对谁好,对谁不好就再也与我无关了。但这样,我的心却空落落地了。直到遇到你…我就把所有的心思投入学而时习中去了,挨揍也多了。”

  “你父亲呢?你回家后你的父亲对你怎样?”

  “父亲,不爱说话,即威严又遥远。后来你带我来到了番家,我真的不喜欢那里。大家对我很客气,外公,外婆对我也不错,但是必要的时候…却…却很冷漠。我以为我对长辈们的依恋也经看开了,放下了。但是陶朱的慈祥和西子的热情,却让我的心那么地酸。酸得我泪盈眶,酸得让我清楚明白地看清楚自己的心,我是那么地渴望长辈能待我以慈祥,待我以温暖。但…这是不可能的。”

  “你恨她们吗?”

  “我不恨也不怨,这个世道就这样,照到儿子,孙子,才能顾得到女儿,是我向往得太多了。而且像我娘,那么为了我爹,我弟每天都辛苦那么辛苦,从来不为自己想过。她为人妻,为人母是无可挑剔的了。我外婆跟我娘一样。这么好的妻子母亲我拿什么去恨?拿什么去怨?”

  冯道长叹一声:“你是因为爱无法爱,恨无法恨,怨也无无法怨,才这么迷茫的吧?”

  “大概是吧?奇怪…我刚刚在梦里梦着这些片,难过得都流泪,醒来眼中还点湿。现在把它成故事来讲,竟半点也不难过。而且心里轻松了很多。”落凡抬起头盯着冯道的眼,笑道:“谁说我爱不能爱的?我爱你呀!”

  冯道抚着落凡的脸颊轻轻喃道:“你如此渴望温暖,我的出现刚刚可以给你渴望的温暖。这份爱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

  落凡咬上冯道的唇道:“谁说的!我很确定的!”

  “管你确不确定,即然说了就不可以后悔了。”冯道说完,便吻上落凡的唇,在唇齿间锁定这份承诺。

  到冯道放开落凡时,落凡的祥云已经把他们带回到番家的上空。落凡看了看云下的番家,回头调皮地笑着对冯道说:“这番迷路迷得挣到了,早上才分别的人,现在又在我手里了。”

  落凡的眼里未消散迷乱透着几分媚,她身上香也越发醉人。冯道低咒一声,把头埋到她的颈间啃起来。落凡心怦怦跳着,推了推冯道,轻不可闻地喊了声:“冯道…”

  冯道艰难地抬起头,用法术隐去她颈间的吻痕道:“隐了身,跃进人群里,再现身。”

  落凡快速凑到冯道的面前,用力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就马上跃下云头。落到地上后不忘对冯道调皮地伸伸舌头。冯道微笑着摇摇头,看着落凡进了番家的门才架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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