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番外:梦幻时代 下

　　虽然汽车厂的待遇很好，但芥川雄一心中一直有一种担忧。因为自从松前汽车厂开办以来，还从未卖出过一辆汽车。每天就是不停的生产生产再生产，卖不出去的汽车几乎已经堆满了仓库。包括芥川雄一在内的所有员工都深深的不安，【这样入不敷出，厂子终究会倒闭吧，到时候我岂不是又要失业了？】所有人都禁不住这么想。为了挽救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车间的员工更加卖力的工作了。但汽车的销量仍没有任何起色，大家开始埋怨销售人员，日积月累积攒起来的压力，从开始的吵架几乎要上升到动手的地步。但业务人员也是有苦说不出，当时的日本正处于战后萧条期，绝大部分民众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买昂贵的汽车啊。就算是白送估计都没人要，因为养不起车……

　　这种境况在詹姆克斯副社长上任后得到了改变。通过房地产公司的运作，詹姆克斯使得松前财团在短期内回收了大量资金，一举摆脱了只出不进的困境。

　　但公司的起死回生，对于芥川雄一这些普通员工却并不是什么好事。詹姆克斯是典型的“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狗用”的类型，而且行使作风很有黑dao风格，专横、霸道。自从他上任以后，员工的工资就再没有涨过，而且原本免费提供的工作午餐也改为了**。芥川雄一真是有苦不敢言，因为这份工作实在是太难得了，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工作上巨大的压力，让雄一的心情越来越差。他爱上了喝酒，稍有不顺心就会打骂妻子和儿女。由于明白他工作上的艰难，所以爱理他们也都没有埋怨他，在一些事上，都会顺着他。而年幼的慎二，为了少受父亲无缘无故的责骂，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察言观色，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讨好人的技巧，这项技巧在他以后的人生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同时为了补贴家用，芥川理香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经常半夜才回来，有时候彻夜不归。家里人都明白她是做起了真正的“潘潘”（流莺），但却没办法说什么。做过阿吉的理香，在民众眼中的形象早就变成了荡妇、贱货，无论出发点多么高尚让人敬佩，她都不可能嫁的出去了，所以芥川家人也就任由理香了……就这样靠着雄一的工资和理香的卖肉钱，一家人艰难的挺过了战后重建时期。

　　1955年，十年时间，勤劳的日本人就将被战火毁灭的家园重建完毕，国民生产总值甚至超过了战前。同时在这一年，松前集团原副社长詹姆克斯被解雇，代替他主持公司日常经营事务的，是社长秘书詹妮弗·佐藤。

　　与詹姆克斯那种信奉“拳头大就有理”的黑社会思想不同的是，詹妮弗是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同样是收购土地，詹姆克斯只会带着人威逼、胁迫原住户，使其被迫搬迁。而詹妮弗则更多使用骗的手段，最终吃了亏的人反而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典型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詹妮弗的土地收购计划，最先是在公司内部执行的。只要肯将家里的祖宅卖给公司，公司就会按面积补贴一定的搬迁费，同时还可以低于市价50%的价格购买松前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房子。这个计划并不是强制性的，詹妮弗的命令起码从表面上看似是很“民主”的。

　　芥川雄一开始并不想答应公司，因为芥川家的宅邸是祖上传下来的，如果卖掉的话，雄一总觉得对不起已经逝去的祖先。而且公司也并没有强制要推行这个政策，所以雄一就拒绝了，像雄一一样想的还有很多人。但紧接着，他们发现凡是将祖宅卖给公司的人，都在很短时间内升值加薪，变成了他们的领导。而不肯出售宅邸的员工，在工作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刁难。

　　虽然实在不情愿，但雄一也不敢抛弃这份全家人赖以为生的工作，最终雄一在土地出售协议上签了字。300平米的老宅和土地，雄一得到了公司600万円的购买金和130万円的搬迁补贴，随后雄一又以810万円的价格从公司筑造的大厦中购买了三套120平米的房子。芥川家反而贴进去80万円，公司很“人性化”的表示这些钱是公司借给他的，属于公司福利。利率就按当前银行利率计算，以后每月从雄一的工资里面扣。

　　300平米的土地和已经居住了一百多年足以被定为危房的老宅，换到了三套120平米的新式建筑，从表面上看似没有多大差别。但雄一却不知道，詹妮弗在收购了他的老宅后，在那片土地上建了足足17层的公寓楼，就算把其中一整层都补偿给出售土地的员工，公司也净赚了16层楼的售金以及这片土地的永久所有权。而詹妮弗用层出不穷的福利待遇，让人眼花缭乱到根本无法去衡量得失……

　　并不精明的雄一就这样被迷惑了。虽然出售了祖宅，换到了三套120平的居民楼，还欠了公司80万円的债务，但雄一依然觉得值。三套房子，一套自己和爱理住，一套给理香，毕竟成为“潘潘”的她已经不可能结婚了，也没人会要她，这套房子作为父母的馈赠，让理香能够老有所依。而最后一套房子，是留给慎二结婚用的。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雄一满意，但紧接着公司将雄一调任为汽车厂三厂第四车间工程科副科长（享受科长待遇），工资待遇立刻涨了一大截。公司还允诺雄一的子女可以免费在集团子弟学校读书，并且毕业后可以到集团工作，这才是让雄一最满意的地方。在现在的日本，找工作有多么难，雄一深深的清楚。所以在公司答应解决慎二工作问题的时候，雄一感觉自己就算是累死在公司也值了。

　　詹妮弗的做法，从外人来看，很明显能看出员工们吃了亏。但员工们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也许是觉察出了但是不愿意承认。在这个吃饭穿衣都成问题的时代，困守着那份祖宅，既不能吃也不能喝，那还不如卖掉让一家人过得更好。而在众多的土地收购商中，松前财团的补贴程度无疑是最高的，各项隐性福利让人无话可说。这也正是詹妮弗和詹姆克斯不同的地方，同样是收购土地，如果让詹姆克斯来做，肯定是做的天怒人怨。

　　就这样，慎二进入了松前财团所属的附属小学，然后附属国中、高中、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财团属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然后在公司组织的“联谊会”上认识了财团属医院的护士佐藤明日奈，在领导的撮合下，两人结为连理，并在第二年孕育了一个女儿。

　　而在这个时候，慎二的工作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这时候日本的房价经过二十多年的上涨，已经很高了，民众的购买力却没有明显的上涨，所以作为房地产公司销售人员的慎二，无论口才再怎么好，一个月卖不了几套房子，业绩上不去是事实。凭心而论，随着农村人口涌入城市、城市化水平不断提高，人均收入水平的增加，大城市房价的上涨是必然的。但毕竟有个度，当房价与人口密度、人均购买力达到一个平衡的时候，房价就应该稳定下来。战后由于人口急速减少和人均生活水平降低，导致房价只有仅仅3万円/平。而在经济恢复之后，人口大增长以及农村人口涌入城市，导致房价不断上升，在升至1985年的56万円/平米时，已经基本趋于稳定，与人口密度、人均购买力达到平衡。而跟随这种上涨的大趋势，只要在3万円和56万円之间买进的话，是稳赚不赔的，而且是不用任何劳动的坐地收钱、成倍的赚。

　　虽然房价已经趋于稳定，但从1945年到1985年间因炒房而尝到甜头的资本家并不这么想，他们不愿意房价停止上涨。

　　由包括松前财团在内的四家巨型财阀号召，全国32家大中财阀在东京召开会议，就房价问题进行沟通。这次会议，松前财团方面由二代目社长松前贵子携社长秘书詹妮弗·佐藤出席，鸩羽由于已经对外宣布逝世，因此并未参加此次会议。如果鸩羽参加了，就会发现在座的基本都是熟人的后代。

　　钱这种东西，依靠努力劳动是很难积累的，只有钱生钱才是最快的赚钱方法。所以想要成为松前财团这样巨型财阀，必须先拥有雄厚的资本，然后才能越滚越大。在座的几十家财阀，大部分都是战前的政阀转型而来，依靠战前的军国政治聚拢的大批资金，又在战后瓜分了原属于日本人民的1000亿战备物资，从而拥有了巨额的启动资本。有了资本之后，无论做什么也能赚钱，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了。其实松前财团也属于这种性质，毕竟鸩羽先期的25亿円资本属于战前军费。

　　在此次会议上，全日本的财阀达成了共识，“房价依然要上涨”。此后，被财阀支持的财务省官员率先公开宣布，“日本的国土面积虽然不小，与欧洲大部分国家相同，但由于山地过多，可居住面积就少了。再加之人口远超欧洲国家，因此房价比欧洲房价高是正常的……”而日本首相也在一次非正式采访中“不经意”间提到下月准备购买一套房产，在记者追问理由时，首相表示是准备传给儿子的，并且神秘兮兮的说，“只有不动产才是真正永恒的财富。”

　　此后的几年，日本房价保持着让人震惊的上涨速度，而日元兑美元的汇率也在一路攀升，与房地产有关的股票更是节节拔高。与此同时，苏联由于阿富汗战争及美苏军备竞赛，加之东欧诸国剧变，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欧洲由于严重的高失业率和东欧民主化，国际和社会秩序极为混乱；美国经过1980年代中期的经济周期，逐渐走入低谷，住房、金融产业出现危机，社会信用危机日益严重。此外，经常性支出趋向平衡，但国内经济持续低迷，失业率也不断上升，财政赤字创下历史记录；而日本的邻国中国，则由于8⑨事件爆发，陷入了严重的政治及社会危机。日本新闻媒体不断的报道着外国的情况，并声称“日本世界第一！”值此国际大环境下，所有的日本人都感觉到「日本的时代」即将到來。

　　PS:一不小心又写多了，分成了两章。外篇马上结束，下下章回归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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