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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1638年1月下旬

  今天的天气和往常一样,平安乡的上空晨雾逐渐稀薄,赤红日头升起来时,它们就无影无踪了。小山媳妇一大早起来准备着扁食摊的生意,工厂上早班的工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出门,集市也随之喧闹起来。

  “看,是邮差,邮差来了。”——这些骑着马来自远方的信使总能受到乡民的关注,他们除了带来亲友的信件包裹,还有城里的新闻趣事。“不,看样子要倒霉了,可怜的人啊,愿天尊护佑他们...”一个上了点年纪、“有些见识”的老头如是说道

  就在这一天,小山媳妇收到了一封军部寄来的信,随信的还有一个包裹,样子扎的比较奇怪,看起来装的是一把剑或者是刀。军部信使把信交给她时,朝她敬军礼,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而且还脱帽鞠躬,显得卑躬屈节的,但认识徐香的人们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地方和别人不一样,竟然能让一个军汉向她行礼...

  “......对不起女士,请原谅我,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务必请原谅我,如果您还有其他家人,也请向他们表达我的歉意,职责所在。(鞠躬)”说罢戴上军帽,如果有人细心的看,能发现他们的帽边是黑色的,连铜五角星都被这凝重压抑的光芒黯淡。身上的军服也与普通军装不同,衣边和军帽类似,都滚了一道黑边,胸兜上方还别着一条环绕交叉的白色底子带蓝芯线的细丝带。军部信使急匆匆的上马走了,不忍见到收信人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出的痛彻心扉的悲伤。

  这个“灾星”又陆续走访了几家人,登时乡里能听见哭成一片。徐香这时软瘫在地上,连食客老熟人见了也不晓得怎样安慰,只好远远的绕开,暗暗为这个可怜的女人祝福,希望她能好过些。徐香艰难的扶着摊子爬了起来,脚下不知高低,踉踉跄跄地就往玛尔法家的方向奔去。一脸鼻涕泪水,口里喃喃的听不清说什么,跑的气喘吁吁的,在玛尔法家巷口那,一头撞在了出门办公的焦赞仁身上,登时昏厥了过去...

  等她甦醒过来,已经过了晌午,自己躺在家中,玛尔法正熬着药汤,空气中弥漫着药香,看见徐香醒了过来,强笑道:“王家...徐姐姐,我家那个让卫生所抓了一副药,还叫医生给我说清楚了熬煮方法,也不知道对不对...在家里,也就是他才会煲这些药汤哩...医生说是安神定惊的,你趁热喝了吧,发身汗,医生说不能让邪气郁积在心。我不懂这个,焦赞仁说管用,那就是真管用了。”说罢,从茶壶中倒出一碗,放在炕边桌上,坐一边细细的吹气,不时还抬头看看徐香......

  徐香似乎想要说什么,登时眼角便又滑落两行泪水,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我那摊子...不行,我得收去!小山没了,饭总还是要吃的,大家伙也喜欢他这个扁食摊。”说完,就要撩起被子下炕。却被玛尔法按住:“徐姐姐,这事你就别担心了,摊子早让焦赞仁吩咐民兵给收拾好送了回来,就在院子里搁着呢,你今天准备的那些汤饺子猫耳面的,也让乡长包了,说是让你休息休息几天...”

  徐香听完舒了口气,却还是执意要从炕上下来,玛尔法说:“徐姐姐你要找什么?我帮你吧。”徐香哪里肯听,自顾自挣扎着下得地来,在里屋翻了下,有跌跌撞撞的堂屋走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未果,竟揪着玛尔法的厉声问道:“我的信呢?我的信哪去了?还有小山给我的包裹...”玛尔法摇摇头,抹了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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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___):以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部的名义,谨通知阁下,陆军第三连第四哨一排二等兵,王小山,于1637年10月29日晨,在南部非洲河中堡清乡战斗中阵亡。王小山的英勇牺牲为您(与您的家人)带来的不可弥补的损失,我谨以陆军部的名义致以诚挚的哀悼,联合参谋本部兹决定,追授王小山下士军衔,聊以慰藉并表彰其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所作出的贡献。

  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第三连连长廖猛(鉴)。1637年11月4日(印)

  华夏东岸共和国南非开拓队(印)(签名:莫茗)

  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部(印)(签名:彭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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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香自从收到王小山的阵亡通知书以后,一下子变得憔悴不堪起来,熟人们虽然还是见她照常的推着“王小山扁食”这个摊子出来摆卖,味道也没怎么变,可是整个人都不见笑了,仔细一瞅还能看到鬓脚居然有了几丝银白,除了样子显老还时常犯糊涂——忘了收钱或是找差钱,再就是闲来无事成天摩挲着那把剑柄镶着祖母绿宝石的短剑,就这样,吓得客人也不多来了。所幸玛尔法平日无聊时还能带着孩子来帮些忙,挽回些人气。焦赞仁虽是心中不喜玛尔法抛头露面闲荡,却也不好拦着。

  徐香倒也不是困顿的无以持家差那一口吃食,在南非,几个王小山平时要好的同袍拢共捐了几十块钱,就连韩山东也咬咬牙添上了十块。安达十五甚至还拿出了两块狗头金——“这是黑鬼欠他(王小山)的”。而且重要的是攻陷英国人堡垒后的(黄金)分赃决议,依然对王小山有效。然而这些并不能使徐香排遣孤寂,有个人值得等待和没有了等待的人的生活怎么可能会一样?于是,她还是每天照常出去摆摊,重复着找差钱、忘收钱的错误,渐渐的,人们也习惯了。

  转眼到了秋天,平安县的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晴空,骄阳犹如少女,人们既被她的热烈所吸引,又受不了她的傲慢。乡里的集市也开始热闹了——东岸人打败英国的消息让乡民都感受到自豪与快乐。奥斯曼帝国市场的开拓,也令东岸从战时经济的困顿中恢复了过来。乡纺织厂也因为用上了新型设备——野蛮人-1改蒸汽机——取代原有的水力机械,让更多的移民从中受惠。玛格达蕾娜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她再也不用踌躇要不要下地耕作了,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计还是让白福贤干吧。若是那男人舍得放弃耕作也进厂,田地请些意大利雇工打理也不错,真不明白妈妈怎么也这么喜欢他,难道就是因为农民都喜欢土地这个共通之处?

  “莲娜,去哪?”玛尔法一把揪住纺织厂下了班的玛格达蕾娜问道。

  “还有哪,徐香那里呗。下班走的迟,每次都让舒曼放学先去她那,白瘸子我不放心。”说完,“噗呲”一笑。

  “笑什么?你好奇怪?”

  “不是的,‘噗’(又是一笑),我在想象家里那个一瘸一拐追着舒曼跑的样子”

  “呵呵,是吗?呵呵”玛尔法也跟着笑了,越想越好笑,她竟然比玛格达蕾娜笑的更大声起来。玛格达蕾娜有些不满的拧了下她开始肉乎乎的胳膊,笑问:“你呢?也是去小山媳妇那么?”

  “是啊,我家孩子也在那,刚上街逛去了,嫌带着麻烦,让徐姐姐帮忙照管了。”玛尔法满不在乎地说。

  “我真是服了你......”

  “可这有什么办法,孩子还小,焦赞仁又不肯请那些蛮子帮忙管家,我还羡慕你呢...可以去工厂,我呢,只能围着锅台转,焦赞仁还每天折腾...嘻嘻...这个人啊,就是不知足,什么开枝散叶的,你看看他的样子,和一根瘦匹柴似的...嘻嘻......”两个女人的交谈渐渐的不足为外人道也

  ............

  “你知道吗?好多闲人开始打听小山媳妇了。”玛尔法又曝出了街市打听来的八卦,“都是看上了王小山那笔抚恤金的,我猜就是这样!如果要我说啊,韩山东警员回来就好,他呀......他就喜欢...或者可以让他娶了徐姐姐。这(些)个憨(汉)人啊...”说完,眼中流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惆怅...

  “韩山东是谁?”玛格达蕾娜好奇的问道

  “他呀...他是...一个好朋友...焦赞仁的好朋友”玛尔法幽幽说完,这才回过神来,——对了,莲娜并不认识韩警员大哥呀。

  正说着,就到了王小山扁食摊前,摊子挂着一把看上去很名贵的短剑,也许是好记认的缘故,众位乡亲若是嫌带着孩子逛集市麻烦,就都送来徐香这里托管,徐香待人和气喜欢孩子,又能震住无聊的闲汉,倒是让他们觉得很放心。至于报酬么?徐香也不在乎。乡民们就有时送些自家园子新鲜的蔬菜,间或是东方港的稀罕小零碎,厂里的工人即便什么没有,也偶尔顺手打包些面食回家,权当打打牙祭。

  这不,舒曼现在就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和玛尔法家的柳娜逗着玩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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