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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全柳骏一路上哼着小曲,翘着脚斜靠在一个大包袱上,完全不理会身后一名妇人幽怨的目光,不停的嗅着一支细雪茄,这个初夏的攻势,东岸军把建奴和大明那些乱七八糟的的贼寇都赶出了青、莱二府,随着济南会战的结束,双方力量达到了一定程度的平衡,柳骏看得出来,东岸人也没力了,这事别人不知道,他混着辎重这么多年下来很清楚,再折腾下去,只怕这些同胞都要鼓噪起来。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两班子弟从来都不是傻卖力气的,无聊啊,柳骏摸摸左脸,杀千刀的李首长,想到这小腿突然抽起筋来

  “你为什么要吸食这种毒草啊?”赶车的夫子扭过脸,无聊的扯话题,“周围的气息多清爽,可你却要用这种臭烟来熏自个儿的胸肺...”

  “闭嘴,贱民。没看见老子的腿肚子在打抽么?”全柳骏吼道,连着左脸直到脖子那些疤痕扭曲着显得异常狰狞,“西吧。”

  “大叔,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告诉你吧,侨垦会干部和我说了,东岸国、金山打完这一仗让我选。”夫子不想松开手上的马缰,去帮全柳骏扳小腿,无视着柳骏凶狠的“求助”

  “哎哟...嗯嗯...哼哈”长舒了一口气,柳骏终于把抽了筋的腿扳松,他一巴掌往那不分尊卑的夫子后脑勺就是一下,望着对面瞪来的目光。威胁着说,“赶你的车!”说完低头张望了下,拾起刚才那只雪茄,掏出火镰拼命地打,“恰~恰~”从火石上迸出阵阵的火星,火绒终于点燃了,冒着烟,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赶车的夫子厌恶地那袖子挡在鼻头面前。全柳骏点上雪茄,瞄了下他,得意的笑了

  “你的心总会被熏成酱肝一样的。”夫子不屑的诅咒着

  全柳骏淡淡说道:“去金山吧,那里咱们朝鲜人多些......”

  .........

  已经可以见到村子了,龙旭整了整武装带,腰背挺了起来,要马弁也传令下去,让各排注意军姿——毕竟在初夏走上这么一程,什么样的尴尬都很常见。张江也识趣的打马回自己的排右侧。五六十个猴子一样的村民和面黄肌瘦的儿童,涌了出来迎接步兵联队。魏德万撒了把夹着几个制钱的糖,随行的军士也有样学样,这些人一哄而散追着去捡拾。龙旭双腿一夹,驱马上前,优雅的扬扬手,享受着这盛大的武装游行宣传——‘总有一天,有人会把这部激动人心的远征史诗全部记录下来。’他暗道,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戴手套,便又矜持的放下来,扶住军刀柄微笑着点点头。

  村里出迎的向导刻意佝偻着背,将龙旭等军官引进公中大槐树下,碾子上早已摆上了时令瓜果,看着匆忙端上来的颜色可疑的茶水,龙旭眉头微皱,不露声色的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行军马扎,“各位都安生吧?!”

  “回军门,日前村里多了几个可疑之人,初时小的们也以为是过路的流民,寻思这些个自会寻到烟台治所,孰知贼杀才竟是流连不去,里上商议,恐是甚么反...反东岸分子,随即集合人等拿了下来,本是要解去镇公所治罪发配的,偏巧了,将爷莅临...”里长絮絮叨叨的奏答,“带上来!”随即喝道。

  唐全礼突然间很庆幸自己身在东岸军中,九年前东岸首长把他运到黑水港,再把他运往本土,民兵主任鲍曼大叔还给安排生计,尽管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在硝田对着大粪...但是看着眼前的村民,他仍然心怀感激。一众乡勇手持棍棒将约莫4、5个捆成粽子似样的人推搡到碾子前的空地。唐全礼的思绪被打断了,几个穿着皮甲的黑八旗旗丁架着长矛把那几个人犯按下跪倒......

  几个帮闲合力抬来祠堂里的大案桌,兀自在龙旭跟前摆弄起来,又是垫桌角,又是擦桌面。龙旭不得不站了起来,刚想把马扎踢一边去,马弁早早的就拾起收了,里正还抬着太师椅伺立一旁,更让他郁闷的不舒服,当众人收拾完桌台,里正摆上了太师椅,周围立刻有了一种诡秘而沉重的气氛,连刚才还挣扎扭动的“粽子”也安静了下来,龙旭并不喜欢这样,于是解开军刀放在案台上,往椅子上坐了下去。眼光向侍立一边的马弁、排长处扫去,一个个却似表情肃穆的柱刀而立。‘妈.的,都给我装’他心中暗骂。椅子也不是很舒服

  以公中大槐树为圆心,很快地广场上乌压压的布满了各色人等,村民们或蹲或歪站着或斜靠着墙挤成了圪垯。事实上传统的中国村落,并不存在广场这个概念,即便是宗祠门口,也仅够摆下十来围酒席,人一多,不由得让唐全礼警觉起来,他本能的握紧了火枪,倒是白舍娃一反常态的晃动着脑袋,他对这类热闹事从不缺乏热情和好奇,也正因为此,过早地在东岸征兵募集宣传会上当作积极从军的典型,挂上“忠勇为国”红花绶带游完屯上并不是太长的街,光荣入伍了。白福贤匆忙的只能留下一句话“好好活着”。此时的他手上还捏着铅笔和小素描本,妹妹米拉最喜欢这些来自远东的战地素描。

  ‘难道要我没来由的先吼上两嗓子开堂什么的?太搞笑了吧。没个懂得眉高眼低的,妈.的!’龙旭心里又是一通暗骂,不得不抬起手去指名,正准备喊出魏德万的名字时,他掸了掸左臂的超役袖章自己走了出来,魏德万其实很清楚分寸,虽然生气郁闷,但自己清楚,扮演邪恶角色镇压平民这种脏活只能是他这个老番鬼兵痞子。暖阳照在人身上热烘烘、懒洋洋的,偶尔还有一阵风,老魏头从上衣兜里掏出小酒瓶喝上了,脸颊立马泛起一阵晕红。这番景象让龙旭看着颇不以为然...

  “真的和大胡子鲍曼挺像啊...”唐全礼自言自语,又想到了硝田里大粪,他有些反胃欲呕的感觉。

  魏德万走近那几个人身边,俯下身端详了这5个可怜人,“跟我们走?”口里喷出一股子酒气,5个“粽子”木然的摇摇头,有个还睁开青淤眼皮的看了看这个满脸横肉有着棕褐色眼睛的红毛老头。“姓名?!”魏德万立直了身子喝道...

  “管长根、管槐树、管田、孔六娃、方德生”边上几个帮闲七嘴八舌的喊道

  “闭嘴!没问你。”魏德万扯下大檐军帽,一头棕褐色头发油腻腻的贴着头皮,额头热的冒油,“一个一个的来。你!”他指着刚才敢于看着他的明人。

  ***************

  河中县

  常开胜端详着转业报告,诚恳地对鲁德说:“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好了,我妻子并不适应南非的气候,而且...而且孩子们也长大了。”

  常开胜默然,鲁德说的确实是实情,徐香怎样他不了解,但是南非的教育条件,虽然新任开拓队长不久,也是很清楚的,“我真心希望你留在这里,老鲁,你的成绩有目共睹的,往深了去想,你也清楚,本土对你们这种族裔...我不该说的。”

  “嘿嘿,”鲁德揉捏着抽了箍的大檐帽,“知道。”

  鲁德的寡言少语更让常开胜有着一种无以言表的负罪感——‘莫非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强打精神笑了下,“算了,都是大老爷们,既然决定了的事,我也不拦着了,这样好了,你知道柏班固吧,以前宪兵第二联队...”

  “是的,我上司。”鲁德打断了常开胜的解释

  “那就好,他现在跟着彭总长,督办全国铁路的彭志成督办呢,你去他的护路队吧...彭总对人不挑剔。”

  “我能考虑下吗?”

  常开胜怜惜的看了下鲁德,坚定地说:“不!这是命令。”‘我是为你好,懂吗?’这后半句压抑着常开胜的心胸...鲁德条件反射的一个立定,喊道:“是!”

  “啪~”常开胜签署完毕,并亲自用上大印。看着手中的离职请调报告,和五味杂陈的常开胜,良久,鲁德眼中泛起了温柔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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