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收礼收到手抽筋

　　“勾押不是外人，改日勾押可寻我的贴司虞先生。”

　　贴司也称书表，是管理账薄，文字档案的书吏，虞先生名叫虞括。这虞括实际上是苏晓的表舅，也就是苏晓的母亲白氏的表兄，这个贴司只是一个说法，虞括实际上是苏晓的首席幕客，也是他的私人助理。

　　文官是不会亲手沾染这些“铜臭”的，也就是说，虞括代表的就是苏晓，有什么事情都是虞括去办，苏晓只负责“做官”。

　　幕僚在很多时代都起着重要作用，这就等于当老板的自己花钱聘用私人，我做官，你做事;又因为你是我花钱雇来的，所以你做事，我放心，也成了“自家人”。幕僚一般都有专门知识，甚至可能是“最新的知识”，在某个专业领域占有许多资源，了解许多情况，他们饱读专业经典，说起来头头是道，写起来洋洋洒洒，出谋划策，无所不能。但是由于其角色的特殊性，地位的暧昧性决定了其进退荣辱都将取决于是否能取悦自己东家，由此他在进言时便会不言而喻地考虑自身的处境、前程之类，要想做到直言无忌很难，加上每个人知识、见识、思想、眼光等的局限性，他们的建议、意见便有了许多的水份。

　　因此，最重要的是，幕客要用自己人，要信得过。

　　既然苏晓让宋疆去找虞括，这就等于收下了宋疆的礼物，至于后面的事情，虞括自会处理好，宋疆的礼不会白送。

　　“提举是台州望族出身，还在临安担任要职，这粗陋的宅子提举恐怕看不上眼，有何不妥之处提举尽管开口，小的在这泉州也是世代书香，算得上是本地大族，提举不用客气......”

　　“都是自己人，勾押这是哪里话？本官用得到勾押自然不会客气。”苏晓一脸的笑容，对宋疆送的礼物显然很满意：“本官对泉州可是充满期待，如今市舶往来贸易兴盛，税征额愈重，不知勾押对细色抽分有何见解？”

　　难得有机会和市舶提举如此亲切的谈话，宋疆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与北宋的十取一可十五取一不同，南宋属于绝对的重征期。征税的粗细色越来规范，各种货物都有不同的税收比例，当然，这其中的弊端也更多，谁也无法阻止官吏在其中上下其手进行作弊。而对于苏晓来说，这是了解市舶司各种收入与弊端的一个好机会。

　　市舶司经营的是外贸业务，主要是向到岸舶商按一定比例博买已抽解过的商品，然后转手出卖。并不是直接组织船队出海贩易。这即所谓的：市舶司全籍蕃商来往货易（大宋出海商人也算蕃商，因为他们带回的是蕃货）。

　　也就是说，这是特权，是市舶司经营的外贸生意，也是民间海外贸易的继续。

　　抽解关税时，市舶司是政府机关，海商是纳税人；博买即收购舶商进口货物，市舶司转换为海商的特殊顾主。而且...你没有拒绝的胆量，否则——没收货物，接受惩罚，下次不要来了。

　　博买是国家对舶来货物的强制收购，这种收购又分两部分：一种属于政府专营禁榷，由市舶司全部收购，另一种是对非专营禁榷的酌情收购一部分。凡收购的货物由市舶司酬情解运京师榷易院，国家根据需要或充内府库藏，或交官营手工作坊，供皇室官吏度用，或转售商人获取巨利。这其中，解运京师榷易院的货物实际上并不多，收购价格自然非常低。转售遂成为了重中之重，也是市舶司最大的经济来源，也是提举市舶的权利，当然也是各级官吏上下其手，大发横财的机会......

　　这是“东南之利，舶商居其一”的时代，有多大利润自己想象，现在整个大宋只有两个市舶司在正常运转。

　　市舶司这个特殊主顾获利的主要秘密和诀窍在于，它是权势的象征，贱买贵卖，还是以政府的名义。对市舶司博买舶货的种类范围和比例，政府机构没有特别明确统一的规定，因此也就给市舶官员和掌管诸事的小吏机会。

　　赚取巨额的差价就这么简单，就比如沉香市价每裹300贯，玳瑁每斤180贯，优质象牙的市舶官价2、6贯...价格差最大可以达30倍。

　　再就是粗细色税率；粗色是普通商品，进口税很低。绍兴年间，某些细色税高达四成之外，其他保持在两成，粗色则是十五取一。而到了后来，国家税收开始增长，舶来的细色与粗色商品也开始有了不同的税收标准，而巨额的收入也让细色的划分也开始不同。于是...严不严格执行，有多少细色、粗色，抽解份额成为了大问题......市舶司官吏下手的机会更多了。

　　因此，史籍中留下了“官市价微，价十不尝一。官竟刮取，名曰和买，实不给一钱”的记载。

　　当然，这些记载有些夸张。如果真的一钱不给，没有利润，这些番商又不是外国和大宋雷锋，谁会千里迢迢冒着生命的风险来市舶司进行海上贸易。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掌管市舶司，就等于造就无数巨富。这就是苏晓被阻止来泉州还被劫杀的原因，也是贾似道派苏晓来泉州的原因。谁富得流油也不如自己人富得流油好，除了苏晓可以给自己上供，贾似道也是想掌控市舶司，控制国家财政来源对抗强大的蒙古人，并不全是为了私利。

　　贾似道是一个贪官不假，但他有他的长处。不顾身后与未来，就是敢于把大地主阶层的土地收为国有，因为他懂得财政对国家的重要性，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抵抗蒙古人。说白了，大宋是一个经济支撑的国家，没有钱，国家的统治无法维持。

　　就在苏晓和宋疆宾主相谈甚欢后离开，效用再次跑过来。

　　这次，已经不是一张拜帖，而是好几张。

　　没容与苏晓继续套近乎，说上几句话，效用再次跑了回来，这次是一打拜帖......

　　谁也不愿放弃机会，有泉州各属县的押司与小吏，也有泉州数得上名号的当地大户，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泉州社会面上比较有些名气的人物，当然，也是比较有钱的。苏晓手中有一个花名册，这些人几乎都是上了花名册的人。

　　钱，全是来送钱的。

　　离开的宋疆现在很庆幸自己行动的比较快，能够送上这第一份重礼至关重要，他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呢。

　　令人惊骇的是，苏晓竟然来者不拒。演员上镜演戏还需要很高深的演技，苏晓的演出最简单实惠，见一下面，被对方吹捧一番，随后直接让这些来访者去找虞括，至于后面的事情，慢慢来吧，反正就是要表现出一种无比的贪婪，送多少我就敢收多少，只要你敢送......

　　这是一个很爽的过程，收礼收到手抽筋，还不用担心被双规，还是大宋好啊！

　　“不要收宅子了，住不过来，已经十几座了...多麻烦？还要费心换成钱，直接收钱就好......”

　　够直接的，苏晓的话让虞括感慨万千，怪不得都想做官，这眨眼间已经是数万两银子到手。当然，苏晓也要上下打点，尤其是朝中的贾似道，还有转运司的各级官员，加上福建路安抚司......这些钱需要一个合理的分配，但最终，苏晓是最大的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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