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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致命性的战略转变


  “秋来了!”

  随着太史官高声奏报,巨大的影青瓷盆中栽种的梧桐落下两片叶子。

  这是宋代的报秋,是宫内必须举行的一项仪式,上至皇帝、皇后,下至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要以示庆贺。

  秋是收获的标志,立秋之日,宋人男女都戴楸叶,以应时序。也有以石楠红叶剪刻花瓣簪插鬓边的风俗,也有以秋水吞食小赤豆七粒的风俗,秋是一个丰收的象征,尽管还是很酷热,但这种热预示着就要过去。

  百官散去,只剩下当今官家赵昀与宰执贾似道。

  “今日天气不错!”

  赵昀神态从容,但老态尽显,一脸温和的表情,这个表情与几年前有了很大的区别,让贾似道看着有些感慨万千。

  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赵昀十八岁被史弥远带到京城,未及两年就登上了帝位,其经历不可不谓奇特。前十年,赵昀是在史弥远的控制下,一直无所作为;史弥远死后,赵昀亲政,在各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人称“端平更化”,持续了从端平元年到淳佑十二年的近二十年时间。在这个时间段,赵昀可以说英气勃发,最大的成就就是灭掉了给大宋带来无比耻辱的金。

  “听闻三郎扣了赵士杰的海船...”赵昀陷入了回忆。

  开禧元年正月初五,赵昀出生于绍兴府山阴县虹桥里。父赵希瓐,母全氏。赵昀为太祖十世孙,与宁宗同属太祖后裔,但宁宗属于秦王德芳一支,赵昀则属于燕王德昭一支,至南宋后期,两支在血缘关系上已十分疏远。德昭一支很早就已经没落,失去王爵。作为德昭的后代,赵昀的曾祖和祖父均无官职,父亲赵希瓐也不过是一个九品县尉。因此,赵昀虽属赵宋皇室,但社会地位并不高,与平民无异。

  赵昀原名赵与莒,还有一个弟弟赵与芮,兄弟二人年纪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全氏无力抚养孩子,回到娘家寄居。赵与莒的舅舅是当地的保长,家境尚好,赵与莒兄弟就在全家长大,直至后来被史弥远选入宫中,登上帝位。

  宁宗先后有八个儿子,但都未及成年就夭折了。嘉定十四年六月,宁宗把弟弟沂王赵抦的儿子赵贵和立为皇子,改名赵竑。此时,史弥远已当了十余年宰相,他与杨皇后内外勾结,专权擅政,朝廷内外大臣多由其举荐,几乎没有人敢违背其意愿。皇子赵竑对史弥远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史弥远对此也有所觉察。他听说赵竑喜欢弹琴,就送了一个善于鼓琴的美女给赵竑,让她窥探赵竑的言行。赵竑属于一个热血青年,缺乏政治头脑,竟然非常宠爱这个与自己有着同样爱好的女子,甚至将她视为知己。

  这种引狼入室的愚蠢之举,为其日后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史弥远对赵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自然占尽先机,很容易就取得了政治上的主动。

  赵竑曾幼稚的把史弥远和杨皇后所做的不法之事记录下来,还说:“史弥远应该发配八千里。”他还指着地图上的琼、崖说:“我今后作了皇帝,一定要把史弥远流放到这里。”甚至私下里称史弥远为“新恩”,意思是今后要把史弥远流放到新州或恩州。做为未来要荣登大宝的人,这种言行无异于授人以柄,也是赵竑政治上极度不成熟的表现。赵竑的老师真德秀曾劝赵竑,要韬光养晦,孝敬杨皇后,善待史弥远,不可锋芒太露,否则会很危险,但赵竑没有接受。

  赵竑的言行无疑令史弥远非常恐惧,便处心积虑地要废掉赵竑,另立太子。他委托门客余天锡物色一位贤良的宗室子弟,以便将来替代赵竑。

  嘉定十四年,余天锡回乡参加当地的科举考试,路过绍兴时,忽逢大雨,恰好来到全保长家避雨。全保长听说来人是史弥远的门客,便盛情款待。席间,全保长将赵与莒兄弟介绍给余天锡,说二人是皇室血脉。余天锡回到京城后,将此事告知史弥远。史弥远派人将孩子接到临安,亲自考察。赵与莒相貌端正,史弥远一见就大为惊奇。

  史弥远让赵与莒写字,他竟然写下“朕闻上古”四字,史弥远不禁万分感慨:“此乃天命!”但为防止计谋泄露,仍将兄弟二人送回全保长家,等待时机。

  也许,这是赵昀一生中写下的最有价值的四个字,同时,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小聪明。

  一年后,史弥远将赵与莒兄弟接到临安。他找到当时的名儒郑清之,私下对他说:“皇子赵竑不能担当大任,听说赵与莒很贤良,你要好好教导他。事成之后,我现在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但此事不能泄露,不然,你我都要满门抄斩。”郑清之答应了。郑清之为教育赵与莒尽心竭力,他曾经拿出高宗的字画让赵与莒临摹,并在史弥远面前极力称赞赵与莒的“不凡”之处。史弥远听到后很高兴,废立的意志更加坚决。

  嘉定十五年,在史弥远的推荐下,赵与莒被立为沂王赵抦之后,改名贵诚。这是废立最重要的步骤,实际上是人为地将他作为宁宗的亲侄子,具备了当选皇子的资格。同时,史弥远绞尽脑汁地在宁宗面前揭赵竑的短处,挑拨赵竑与宁宗、杨皇后之间的关系,使得二人对赵竑都颇为不满。史弥远进而向宁宗建议增立赵贵诚为皇子,宁宗虽对赵竑不满,但两个都非亲生的“皇子”同时存在,终归不是件好事,更何况以血缘关系而论,赵竑才是自己的亲侄子,因而没有同意史弥远的建议。真德秀听说了史弥远的举动,担心招致杀身之祸,辞去了赵竑老师的职位。赵竑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谋臣,在与史弥远的斗争中更加孤立无援。

  嘉定十七年八月,宁宗病重。史弥远派郑清之赴沂王府,向赵贵诚表明拥立的意思,但赵贵诚始终一言不发。

  最后,郑清之说:“丞相因为我与他交往时间很久了,所以让我担任你的心腹。现在你不答一语,我怎么向丞相复命?”赵贵诚这才拱手答道:“绍兴老母尚在。”这一回答看似答非所问,却既表明了想作皇帝的意愿,又不失稳重。郑清之回报史弥远后,两人更加赞叹赵贵诚“不凡”与沉稳。

  有了赵贵诚的意向,史弥远开始实施他的废立阴谋。宁宗弥留之际,他将两府大臣和负责起草诏书的翰林学士都拦在宫外,另外召郑清之和直学士院程佖入宫,矫诏将赵贵诚立为皇子,赐名昀,授武泰军节度使、成国公,使赵昀与赵竑处在了平等地位,也为赵昀继承皇位奠定了基础。

  闰八月三日,宁宗去世。关于宁宗的死因,有人说是寿终正寝,有人说是被谋害,至今仍是一个难以破解的谜。

  就连赵昀都没有搞明白,但这不重要,重要的赵昀登上了大宝。

  时间一转眼竟然已经近四十年,赵昀曾无比的努力,曾异常勤勉...但却国势日渐衰微,去了一个最大的仇人金国,却迎来了更为强大的蒙古人铁骑,那个中兴的梦想很遥远很遥远......

  “官家,三郎解了三十万两银锭,加上给宫中的供奉,做得不错。”

  贾似道的话把赵昀引回了现实,蒙古人灭金,紧跟着就是宋蒙战争拉开序幕。一直以来,蒙古三路大军不停向大宋全线施压,当年忽必烈在取得大理,形成对南宋的西南面包围后,曾经尝试过直进中路、经长沙取鄂州、直下江左的战术。但由于汗位继承权的纠纷,忽必烈在与贾似道鄂州议和之后返回北方争夺汗位。

  宋廷乘此机会加固襄、樊城池,因而在忽必烈处理完内部问题后南进至襄阳处遇到了极大的阻碍。淮东和淮西两地,两军主要隔淮河对峙,由于江南河网发达、水系众多,水泽之地对蒙古骑兵驰骋极为不利,加上这里是距南宋都城最近的防线,宋军在此布防也最重,因此东面战场没有进展。这也让蒙古人的进攻方向开始向巴蜀之地转移,常年的征战,耗费无数,苏晓的三十万两白银不多,但也算是解了一下燃眉之急。

  最近,巴蜀之地不稳。泸州知府兼潼川路安抚副使刘整叛乱,让巴蜀之地陷入空前的危机。

  刘整是邓州穰城人,祖上几辈生活在关中地区。金末时投奔大宋,隶属名将江万载、孟珙麾下,宝祐二年随李曾伯入蜀,选拔为将,屡建战功。

  如今,是贾似道的时代。

  身为北方人的刘整以武功获得升迁,为一些南方将领所忌,这其中就有贾似道赖以维持自己军事策略的主将吕文德。刚好,此时刘整最初的恩公江万载因不满权权臣贾似道当权,辞职归里奉养慈母,贾似道为了实现自己的控制,在各路武将中推行所谓的“打算法”,即派遣官会计查核各地军费,凡在战争中支取官府钱物用于军需者,一律加以侵盗掩匿的罪名治罪。大将多获罪,赵葵、史岩之、杜庶等名将均因此罢官,还被勒令赔偿。另一名将向士璧被夺官下狱,后来死于狱中,家族又被拘押偿付军需。名将高达、曹世雄认为贾似道不学无术,对他十分轻视,贾似道怀恨在心,于是让人罗织罪名,逼死曹世雄,罢了高达的官。又把在钓鱼城立下盖世奇功的王坚故意调知和州,罢了他的兵权,不久王坚即抑郁而死。

  吕文德为策应大使,与四川制置使俞兴同是贾似道的人,两人遂利用“打算法”压制刘整。刘整得知消息后,惊恐不安,派人到临安向朝廷上诉,因一向看重他的上级礼部尚书江万载等都已辞职,投诉无门。当他看到比他名气更大的向士璧、曹世雄均被逼而死后,“益危不自保”,于是秘密派人与蒙古成都路军马经略使刘黑马联络,表示愿意以泸州及所属十五郡三十万户投降。由于刘整是宋之名将,他突然以蜀之冲要的泸州要求投降,让蒙古方面感到难以理解。当时蒙古将领多认为刘整投降之举真假难辩,不可信。只有刘黑马认为刘整此举毫不可疑,最终,他力排众议,决定派儿子刘元振前去受降。

  景定二年六月初,刘整召集手下官员,杀死反对投降蒙古者,开门迎接刘元振入城,被蒙古任命为夔路行省兼安抚使。官家赵昀听说后勃然大怒,命俞兴讨伐刘整,结果却被刘整打败。吕文德奉命务必收复泸州,宋军首先克复了泸州外堡,然后采取步步为营、坚壁围攻的战术向泸州推进。

  胜利在望,但后果严重。

  刘整投降蒙古对大宋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不但了解宋军的战略构想与布防弱点,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给蒙古人组建一支强大的水军,可以使大宋的水军优势荡然无存。

  这是一次致命性的战略转变,危机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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