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化为绕指柔
曾经荒凉的偌大都作院，最近一段时间很是热闹起来。可以说一扫昔日的破败与冷清，各个作坊的开工让这里成为了苏晓最愿意光临的地方。
按照苏晓的要求，濮琻给他打制了三根粗细不同的钢丝，最粗的也不过细麻绳粗细。
大匠绝对不是吹的，纯手工制作，钢丝均匀细腻，还很有弹性，两端按照苏晓的要求各打制了一个环，实属难得。
濮琻无疑下了功夫，苏晓还算满意，“濮工首认为这钢制弓弦是否可用？”
“小人不知。”很直接，苏晓的异想天开实际上让濮琻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干这种工作，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打制钢制弓弦没问题，至于可用，那还要两说，偶尔用一用还可以，大批量的使用，上弦无意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濮琻无法保证自己制作的钢丝弦会不会很易断，毕竟濮琻不是制作弓弩的专业人士，用钢打制弓弦很考验人的手艺，一般匠人很难打制出来。
濮琻来泉州是来炼钢和打制精良武器的，打制武器才是他体现自己高超技艺的闪光之处，弓弦好像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苏晓理解濮琻的情绪：“那我们就试一试好了，来人，让石工首带几张神臂弩过来。”
“提举，小人还是认为钢打制刀剑更为合适，若提举允许，小人保证给提举打制出最好的刀剑，哪怕是打制甲胄也行。”濮琻仍旧不甘心，自己这种级别的匠人用来打制令人无法理解，能不能用还难说的弓弦，显然是在大材小用。
我能说一根弓弦可以改变世界吗？苏晓不接茬了，他重新回归话题：“濮工首，这钢丝打制的不错，韧性十足！”
当然打制的不错，自己是谁？可惜，濮琻还是有些绝望，他明显跟不上苏晓的节奏。
抖动手中的钢丝，苏晓微笑以对：“钢丝不错，此炼钢方式叫什么？看来很有潜力可挖。”
“提举，此是小人根据祖上百锻钢的手艺，是经过小人很多次改良获得的一种新的炼钢方法。小人给这种炼钢方式叫做淋钢法，加入不同的材质就会得到不同用途的钢......”
这可是搔到濮琻的痒处，工匠们都有自己的绝活，这种绝活都属于家族之秘。能够改进炼钢方式，获得这种进步无意是一个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濮琻之前不敢大肆宣扬，宣扬出去，他的作坊和人绝对会成为御用品，那后果就是...他和他的作坊要去临安御前军器处做牛做马，自由，那将成为奢望。
因此，哪怕是心中再骄傲，濮琻也不敢在芜湖使用这种方式大批量生产武器。他只能偷偷的给一些有关系的权贵打制一些定制性的武器用来收藏，这样，以精工细作为借口，正好隐瞒了他在炼钢方面的突破。
周边没有旁人，濮琻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反正苏晓这个提举市舶不会懂这些，说了就说了，反正是给苏晓炼钢，保住炼钢的秘密不是什么问题。这些术语和冶炼方式苏晓听了估计也是云山雾罩，一个科举出身的文官应该不知其中关窍。若能...懂得这些，那苏晓还是大宋读书人吗？
濮琻在显摆，可惜，他看错了人。苏晓真的不是大宋读书人，若算的话，最多算半个。
苏晓微微点头，他知道濮琻没说实话：“这炼钢方式应该可以称作‘听钢’的一种吧？不错的方式，西晋大家刘琨的《重赠卢谌诗》曾曰：‘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看来我没有请错人，以后，濮工首可以继续改良工艺精益求精，咱不缺钱，我尊重知识，也尊重濮工首的选择，大胆的来吧！”
苏晓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他的话让濮琻完全懵了。
‘听钢’是濮琻的祖父濮万伦的绝技，这种方法对外说；听钢知声而淬钢。
‘听钢’的一种...苏晓知道濮琻不敢说实话，害怕被人侵夺这种技术，于是他在苏晓面前演了一场戏。濮琻掌握的是团钢炼钢法，这种炼钢方法就是后来苏钢的前身。而在不断进取中，濮琻掌握了各种不同钢材的锻制方法，钢丝弓弦用的钢材无疑就是濮琻掌握的一种锻制方式，他知道什么样的钢丝柔韧性极佳，可以让苏晓满意。
其实，这是软剑用的材质，只有锻钢大家才能掌握的如此娴熟，濮琻根本就瞒不过苏晓，只是苏晓没有和他计较。
苏晓的意思很明显，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尊重你的知识产权，给我好好干活。
这时，石贵七恰好带着两个人，怀里抱着新近打制的神臂弩过来了。
“来，我亲自试一试。”苏晓迎上前，无形中解除了濮琻的尴尬。
苏晓的话让石贵有些不知所措，试弓都是工匠的事情，这位提举大人有些热情的过度。
问题还有，这位提举大人会使用神臂弩吗？若不会使用，这岂不颜面尽失。
苏晓手中的神臂弩弓身长三尺有余，檀木与山桑的结合让它通体透着一种古朴的美感，而就在这种古朴之下，就是夺人生命的残酷。
钢丝弦很长，苏晓首先选择的是最粗的钢丝弦。
一个人上弦显然很费力，在苏晓给神臂弩的弓身挂上钢丝的同时，石贵赶紧上前帮忙。
弓弦的长度恰恰合适，挂上弓弦正好让神臂弩的弓身稍稍吃上力，使得弓弦不至于脱落。这是量身定做，不合适就说明濮琻的技术出现了问题，事实证明，濮琻打制的钢丝弦丝毫不差。
上弦这一环节无疑是最吸引人的环节之一，这可是钢丝弦，除了苏晓的力量够不够就是上弦方式。
这可是真正的强弩，好在这种试弩过程的危险性很低，众人对苏晓手中配置了钢制弓弦的神臂弩充满新奇与期待。
苏晓的皂靴踏住弩弓的榦镫，这种设计其实是借助的踏张弩，不过很先进，弩手很容易借力。这时，苏晓一伸手，众人立刻绝倒。
一名效用送上来一个铁环，铁环上有一个钩子。
就如同众人判断的一样，左手扶住弩身，苏晓的右手抓住铁环，随即勾住了钢丝弦。这一刻，苏晓的力量再次震惊了众人，配上钢丝弓弦，加上强劲的弓身力量，显然需要很大的力量。而在苏晓发力的同时，弓身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这说明，苏晓的力量非常之大，甚至远超普通士兵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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