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方定神锤
??冰河爆裂，蚩灵儿与荒生分作两个方向飞起，而那短须大汉脚踩两块浮冰在河面上岿然不动，只见他大手一抓，一股巨力分别对着两人抓去，口中大喝道：“两个娃娃，给老夫留下吧！”
这大汉双脚轻松踩踏百丈冰河，这份修为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机灵如蚩灵儿与荒生，不用想都知道此人应该也是与苍钜城一路的绝顶高手，实力甚至不在苍钜城大将军李秋岳之下。
眼见巨力袭来，蚩灵儿跃至半空的身子轻巧一扭，双手连施两印，顿时她脚下河面中再次蹿出两条硕大水蟒对着大汉破浪而去，水蟒呼啸之中，周身雷光密布，比起方才那突袭一招威力大了不止一分。
而荒生却纯粹仗着绝世身法，脚底生风，不待巨力抓到，身子便如断线风筝在空中飘飘荡荡，捉摸不定。
短须大汉见两人年纪轻轻，竟然各具罕见神通，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口中一声轻咦，一双巨臂展开，满江碎冰受其元气激发，猛然炸裂飞起，好似一场倒射向天的瓢泼大雨笼罩住方圆数十丈距离。
短须大汉修为通天，体内元气好似大江大河延绵不绝，在漫天碎冰的覆盖下，空中两道身影显得孤单而又薄弱。
然而，再次出乎短须大汉预料的是，他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翻江倒海依然没有将对手从天上打下来。蚩灵儿不知何时周身围上了一圈火光，火光好似灯罩一般将其包裹其中，饶是碎冰再多，一遇火光皆瞬间融化成水汽消散不见。而荒生依然仗着绝妙身法，在看似毫无间隙的冰雨之中翻飞纵横，脚下倒射而来的碎冰反而成为了他的踏脚石，那些最多不过拳头般大小的冰块被他轻轻一踩就能让他整个身子拔高数丈。
“好，好，好！”
短须大汉见状，忍不住仰天大赞三声好，他声若洪钟，震得空中兀自飞行的碎冰纷纷落下，接着又听他高声说道：“你们两个娃娃，年纪轻轻修为这般绝妙，若非老夫有要责在身，恨不能将你们招入麾下。现在老夫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原路回转，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空中蚩灵儿借着火盾之助，丝毫不惧对方手段，此时见对方放弃攻击更是信心倍增，毫不退缩地说道：“呸呸，你是哪门子葱蒜，这里又不是你家，本姑娘想去哪就哪，有本事你就把我们杀了扔回去！”
短须大汉眼中精光暴涨，他深吸一口气，脚下冰河竟是无风起大浪，他脚踏两块尺许浮冰却似定海神柱般纹丝不动。
“好，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只见短须大汉身上气势越来越盛，他脚下冰河的浪涛也是越卷越高，十数丈宽的大河就像是底下藏了一条蹈海恶龙一般躁动不安。
感受到下方元气的强烈波动，荒生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而不远处的蚩灵儿眼中墨色也越来越浓。
“先下手为强！”
蚩灵儿已经看出短须大汉实力超绝，不等对方气势积蓄到最高便发出一声提醒，同时她连人带着火盾往脚下冰河冲去。荒生见状，也不及多想，身子临空一转，双脚倒踢天空，双手成爪凝起两道凌厉风卷对着大汉胸口冲去。
蚩灵儿与荒生首度联手，空中风火相生，眨眼就成了十数丈宽阔的火海风林往大汉所立的冰河烧去，短须大汉眼中异彩涟涟，他有心一试两人实力，想不到对方年纪虽小，但给他的惊奇却层出不穷。当下，他也不再留手，双臂擎天一举，脚下百丈冰河竟被他全数拔起，好似一条冰龙从雪地中破土而出，倒卷九天。
火海遇冰龙，三人元气首次正面交击，荒生与蚩灵儿顿感一股寒流扑面，整个身体都被倒冲而起的水汽激得倒飞数丈，而短须大汉却依然面色从容，冰龙在他双臂控制下好似一条灵动的长鞭在火海风林之中肆意翻腾。须臾之后，空中再无丝毫火迹，而那冰龙却只是身子缩小了数分。
“哈哈哈，小娃娃，还不束手就擒！”
短须大汉张嘴大笑，他双臂又是一分，空中冰龙一分为二化作两道水链往两人身上缠去。荒生与蚩灵儿方才被冰龙冲散两边，已经无法再联手御敌，情急之下两人俱都拿出了保命绝学。
只见蚩灵儿脚下凝出一团黑色莲花，莲花瞬间涨大，稳稳压住缠绕而来的白色水链。当黑色莲花出现的一刹那，短须大汉明显面露讶色，忍不住又是咦了一声。而另一边荒生也已经握刀在手，身子一转舞出一团月弧刀气，直接将水链从中切开。
短须大汉又一次失手，但他却没急着再次动手，只是静静看着两人落回到了地上。蚩灵儿脚踩黑莲，与周围雪白景致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白宣上不小心落下的一点浓墨，凝散不开。而荒生手持苍钜刀，凛然而立，刀上乌光隐现，激起脚下风雪轻扬。
“女娃娃，你叫什么名？”
短须大汉负手静立，眼神闪烁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要打就打，本姑娘干嘛告诉你。”
“就算你不说，老夫也猜到你的来历。只是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碰到贵族的人，既然不想回去，那你就不用回去了。”
短须大汉似是丝毫不怕蚩灵儿能逃出他的掌心，接着又转头看向荒生，问道：“你可是与她一起的？”
荒生摇头道：“不是。”
短须大汉点点头，目光落在荒生手中的苍钜刀上，皱眉半晌后又问道：“苍钜刀何来？”
“这是我阿爹留下的。”
荒生也不打算隐瞒。
短须大汉又一次点头，目光变得稍稍柔和，他看着荒生劝道：“既然你是苍钜后人，还是莫要趟这浑水，这女娃娃老夫留下了，你回去吧。”
谁料，荒生却意外摇头道：“你要留下她我不管，但我并不打算回去。”
“哎，也罢。既然都不想走，那你们就都别走了。”
话说完，短须大汉不再多言，此时他脚下的冰河已经被他方才一招尽数拔空，源头的河水还没来得及补充，只剩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深痕。
“你们两个娃娃，可小心了。”
短须大汉右手伸进身上那件又宽又厚的黑熊皮里，往腰上一摸，就取出一柄约莫五尺长的黑色大铁锤，大锤四方八角，晦暗无光，朴拙无奇。
铁锤在手，短须大汉身上气势陡然一变，荒生与蚩灵儿两人心头莫名一紧。
“老夫手中之锤名为方定，已经有数年未用，单锤重百八十斤，乃是由流波城外长江江底的万年沉江老铁铸造，此锤本有一对，不过老夫嫌麻烦，只随身带了一只来。”
短须大汉看着手中铁锤自报家门，而荒生与蚩灵儿更是越发紧张，不过两人并不畏惧，在大汉说话的时候，体内元气俱都催动到了顶点，随时准备应战。
言罢，短须大汉单手横握铁锤，抬起头气势轩昂地看着面前两人，无奈叹道：“老夫年纪比两位娃娃加起来还要大上一截，今日以大欺小实属无奈，你们这身修为着实不易，等下老夫出手不会留情，你们俩可好自为之。”
等到确认荒生与蚩灵儿不想知难而退之后，短须大汉终于出手了。
他那近七尺多高的魁梧身子缓缓前倾，双膝微曲，腰轻沉，好似一只弓身欲扑的山中老熊，右手握着的大锤也开始倾斜，锤头指地，锤尾冲天。
“第一锤，回风。”
随着短须大汉口中呼喝，原本安静的雪地上突然卷起一阵莫名狂风，风成龙卷，以大汉手中锤头为中心，将地上伏着的积雪刮得纷扬飞起，形成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巨大雪涡。
雪涡之中，荒生与蚩灵儿俱感呼吸困难，身子被一股巨大吸力拉扯，直欲往涡流中心飞去。那短须大汉身形保持原来的微蹲姿势一动不动，双眼也只看着地上锤头，丝毫不理周遭一切，而他身边的风旋已经越卷越大，眨眼功夫周围百丈之地都已经被漫天风雪覆盖，再也分辨不清其中事物。
风雪肆虐，两股坚忍不拔的元气依然在坚持，惊骇于对手超绝实力的同时，荒生张开体内所有气脉，元气化风在身边形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风旋，与那股撕扯自己的巨大风力不断牵扯以稳住身形。
以风御风，以巧制形。
虽然荒生已是满头大汗，但依然只是身子微微晃动，直直插入雪中的双足却纹丝不动。而另一边的蚩灵儿周身被黑莲包裹，她利用自己已达元神境界的不俗修为硬是在风雪之中站稳了身子。
风雪已经强盛到了极点，两人也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短须大汉依然垂眉低目看着手中大锤，直到周身风雪已经席卷到了近两百丈之广后，他才开口轻喝：“第二锤，定雪。”
只见短须大汉手中方锤微微一转，其上元气突然瞬间逆转，来不及变向的风雪在这等猛烈霸道的古怪功夫激荡下，竟发出震天嘶啸。嘶啸声中，天地仿佛顷刻倒转，漫天风雪诡异停滞半空，然而在下一刻，一股摧山倒海的气劲以短须大汉的方锤为中心，轰然往四面八方冲撞开去。
这样的锤法闻所未闻，短须大汉的第一锤已经运上了极为强大的元气，而接下来的第二锤却将其中元气突然逆转，这么迅猛的元气逆行之法对于常人来说会直接反噬自身，轻者脏腑受伤，重者经脉毁损。
然而短须大汉神色从容，握着方锤的大手连抖都没抖一下，两股逆冲的元气毫不避讳地冲撞炸裂，其产生的威力何止被放大了一倍。首当其冲的荒生与蚩灵儿料不到短须大汉会以这样的方式运功，两人方才被巨力牵扯，俱是运功往后拉扯住身体，但此时这股巨力猛然倒转，以数倍之力反冲而来，惊得两人面色剧变。
对于荒生来说，这感觉就像是，自己方才还在逆着水流拼命往前方游行，谁知道眨眼功夫水流方向倒转，顺着自己用力游动的方向冲击过来，这时候自己除了被激流冲走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荒生如此，蚩灵儿也一样，面对可怕的对手，可怕的元气，两人再也找不到其他应变之策，只能硬碰硬直面这可怕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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