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磐婆

　　??霍缺，李秋岳与太叔莽三人已经在龟蛇大阵中走了大半天。

　　大阵之中，无天无日，尽是山石怪相，层出不穷，三人也不知道外面时日，只是各自紧守心神，极为小心地穿梭在阵法之中。

　　一条清流出现在面前，三人都走得有些乏了，不约而同靠近河边，蹲下身子饮水。

　　这条清流从山崖之下蜿蜒而至，细长不见源头，河底偶有鱼虾窜动，在这凶险莫测的大阵之中显得生动而又活泼。

　　三人在河边洗脸饮水，而在距离他们里许开外的河水上游，正有一个身形臃肿的驼背老婆子站在河边。这老婆子矮矮胖胖，手持一根黑黝黝的盘头木杖，黑中带青的头发用一朵硕大的金花盘扎起来，金花下那张老脸虽然层层叠叠都是皱纹却肤色如雪，这肤色也说不上是洁白还是惨白，但配合上那些无处不在的深刻皱纹，让人看了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不协调感。

　　金花老婆子也一样站在河边，只不过她眼前的这条河流却在她脚下分作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其中，右半边的河水，也就是河流的上游段，水色浑浊满是随着水流卷动的细小沙石，而左半边的下游段河水，水色清澈见底，不见丝毫杂质。老婆子手中的木杖便是这两段异色河流的分界线，仿佛那根木杖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将流过它周围的水中沙石尽数吸收干净。

　　更古怪的是水里的游鱼，虽然离恨崖下的河流由于过于湍急而不会冻结，但在这等冰寒天气之下，水里的游鱼也行动异常缓慢，可就在那些游鱼顺着水流经过金花老婆子手里的木杖之后，突然就变得活泼了起来，欢快地在水底使劲摆动尾巴四处乱窜。

　　同样的一条河流，最上游是金花老婆子，中游是饮水的霍缺，李秋岳与太叔莽三人，而下游岸边却是紧随而来的偃瞬。

　　偃瞬是个瞎子，在阵外他感受不到阵中活物的行动，可一旦入了大阵之中，体内血气便又恢复了灵觉，虽说感知范围由之前的三里变成了不足半里，但总算不是浑浑噩噩什么也感受不到。

　　当他走到河边的时候，正要蹲下饮水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一个瞎子看不见河水的清浊与否，但他却能感受到河底游鱼的动静，这动静并不是普通的动静，而是游鱼体内血气的动静。

　　偃瞬发现这些游鱼被人动了手脚，它们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比他之前见到的游鱼快了数倍，这个速度若是再快一些，这些游鱼怕是直接会爆血而亡。

　　刚蹲下的偃瞬缓缓站了起来，既然鱼有问题，那么这个水肯定也不干净。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河流往上游继续走去。

　　喝完水的霍缺，李秋岳与太叔莽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他们休息片刻后继续往上游走去。这条河所在的位置极为特殊，其正好是绕着离恨崖的外围而走，从下游一直走到上游便能走出离恨崖，去往孤山附近。

　　半个时辰之后，霍缺三人再次停了下来，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又渴了，而是他们看到了那位头戴金花的白面老婆子。

　　看到老婆子的第一眼，李秋岳的眼神便缩了起来。

　　“九龙帮，磐婆？”

　　李秋岳作为苍钜城右将军，往日里负责的任务之一便是监视大荒之中猎荒人的动静，自然对大荒之中各大猎荒组织以及其核心人员了如指掌。而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形貌特殊的老婆子，竟是二十年前纵横大荒的九龙帮顶尖高手磐婆。

　　头戴金花的磐婆笑了起来，双颊的皱纹因此叠得更密了，她讶然问道：“这位小后生面生的紧，居然还能识得老婆子，不知是何方高人？磐婆是磐婆，可这九龙帮早在二十年前烟消云散喽。”

　　言语间，磐婆神色有些寂寥，似是在缅怀当年九龙帮如日中天的无敌气势。

　　磐婆不认得李秋岳，因为二十年前，李秋岳才不足二十岁，他不过是苍钜军中的一名刚出道的小军长，手底下一共也就十来号人。

　　听到磐婆二字，太叔莽的眉头便拧作一团，不待李秋岳说话，他粗犷的嗓音便响了起来：“你便是那老毒婆？”

　　被人骂作老毒婆并没让磐婆生气，反倒见她欣然点头道：“正是老婆子我，不知这位大兄弟又是？”

　　“老夫太叔莽。”

　　太叔莽气势赫赫如山，昂首傲立。

　　拥雪城大将军太叔莽，天下谁人不识，就连隐迹多年的磐婆听了也如雷贯耳，只不过她并不见丝毫惊慌，只是如初识般点头笑道：“原来是太叔大将军，老婆子有礼了。”

　　但太叔莽却无什么好颜色，冷冰冰地重重一哼。

　　身为拥雪城大将军多年，他当然知道磐婆是什么样的人，此人在九龙帮时便已经恶贯满盈臭名昭著。她不但心性阴冷歹毒，更是凭着一手神出鬼没的施毒秘技害了无数人性命，当年四大城联手一战九龙帮，其中不少军士就丧命于磐婆毒手。

　　相比起毫不掩饰心中厌恶的太叔莽，李秋岳却要谨慎很多，他一见磐婆出现便已经闭住了呼吸，更是运转气海运气查看体内状况，见体内并无什么异状后才松了口气。

　　见三人冷冷盯着自己不说话，磐婆又继续笑道：“看来三位俱是军中长官，看你们神色匆匆，老婆子就不叨扰了，三位请继续赶路便是。”

　　然而，三人中一直默不作声的霍缺此时却上前一步，寒声问道：“二十三年前，我流波城霍家遣族中高手十一人，入大荒寻物，谁料竟遭人毒手无一生还。事后，苍钜城铁横川老将军协助调查，足足半个月后才发现其中几人尸首。最后查明他们都是中了奇毒而死，而且丧命的地方就是九龙帮当年所在之地。不知磐婆对此事可还有什么印象？”

　　“流波城霍家十一人么？”磐婆静下心来思索片刻后，摇头苦笑道，“老喽老喽，记性越来越差啦，二十多年前的事老婆子已经记不清哩！不过嘛，死在老婆子奇毒之下的人数不胜数，多那十一个也不多。”

　　见磐婆说起杀人一事竟像是随口提起的一件无不足道的寻常往事，李秋岳与太叔莽脸色便沉了下来，而霍缺更是怒不可遏，咬牙喝道：“老妖婆，既然今日被我霍缺遇上，这笔账少不得要好好算一算。”

　　磐婆闻言后出却人意料点头同意道：“该算该算，生死簿上一笔笔都记着呢，一个都逃不了，老婆子手下虽然极少留活口，但也不做事后赖账之人。”

　　“好！”

　　霍缺一声怒喝，大步一踏，身如长龙飞掠而出，同时腰间银光一闪，名枪重钧宛若九天落雷挟怒而出，直往磐婆脑门点去。

　　磐婆看着破空而来的矫健身影，面上不见丝毫慌乱神色，依然拄着杖悠悠站着，仿佛一心受死一般。

　　可就在霍缺银枪快要临近之际，他突感体内气血一阵剧烈翻腾，四肢百骸间莫名腾起一种难以忍受的灼烧痛楚，尤其是胸腹之间，如同卡着一块烧得滚烫的烙铁一般难以呼吸。长枪刚出，气海初动，察觉异样的霍缺急忙回转周身元气护住心脉不损，飞掠半空的身子收势不住直接跌落下来，张嘴就吐出一口热血。

　　身后的李秋岳与太叔莽见状皆是大惊，两人急忙上前查看霍缺伤势，然而就在两人身形刚动的时候，也一样察觉到了体内气血异样。太叔莽强忍心头炽热灼痛，先一步扯住了霍缺直直坠下的身子，但他一张老脸也被涨得通红，而李秋岳急忙将体内元气全部压回气海之中，才消去了身体的那股古怪热火。

　　磐婆看着面色大变的三人，和蔼笑道：“三位大人这是何苦，老婆子已经说了让你们继续赶路，那你们好好走路就是，何必动刀动枪的。”

　　太叔莽强压下体内毒火，怒瞪双眼喝道：“是你下的毒？”

　　磐婆摇头道：“不是我下你们的毒，而是你们中了我的毒。我的毒就在这水里，这水可不是我逼你们喝的。太叔大将军也不要动气，这毒啊，要不了几位大人的命，只不过走路时候三位大人还请小心些，要是走得快了动了元气，可就不是很好了。”

　　愤怒至极的太叔莽正欲上前却被李秋岳伸手拉住，只听李秋岳淡淡对磐婆说道：“传闻磐婆施毒天地不知，鬼神莫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苍钜城李秋岳，今日有幸能与前辈高人一见，也算不枉此行。既然磐婆说了让我们走，那我们继续走就是。”

　　磐婆点头笑道：“还是这位小后生讲道理，原来你便是苍钜城新晋的大将军，年纪轻轻见识却非凡，果然名不虚传。不像那一个老的和一个小的，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差点将老婆子的胆都给吓破了。”

　　李秋岳并未再说话，而是点头示意，然后转头与太叔莽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满心不甘，但三人身中奇毒，只要一催动元气就会毒性发作，根本没法和磐婆计较。

　　就在三人愤愤离去之际，突然听得身后有人朗声提醒道：“三位莫走，你们若是现在就走，走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毒火攻心，再难救治。”

　　;


　　(https://www.bxwxbar.com/book/24283/7439798.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