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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楼兰场


  

  穆子戚看着那场地中央悍不畏死的决斗者,看着场地四周那密密麻麻地病态般欢叫咆哮着的人群,此时自己身处何地,已是知晓了大半。

  吕梁镇也有这样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人群——赌场。

  那些围着赌桌,看着骰子旋转的人群,也是这般的恍若痴狂的神情,只不过那骰子落地,不如这人头落地这般的血腥暴力而已。

  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相问:“师傅,这到底是哪里?”

  “楼兰场,”辛无稽平静地说道:“是天子峰开的地方。”

  辛无稽也并未说着地方都干些什么行当,其中之意,想必就是不言而喻、一看自明,穆子戚想的,并没有错,这就是赌命的地方。

  “要生要死,命值几何,没有人过问你的身世,也没有人会强迫你的去留,更不会有人惋惜你的生死,不过只要你进了这里,你便要明白,你已经将自己的生命待价而沽。”

  辛无稽又补充了几句,怕自己的弟子还不能体味其中的冷酷和无情。

  人的性命卑贱至此,反倒还在穆子戚的意料之内,赌场之类,虽然赌的是钱财,但是付不起赌债被人打出赌场甚至活活打死的,又何曾没有过,可又有谁过问,又有几个人就此罢手?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种粗俗,甚至可以说的野蛮的地方,竟然是天子峰所管理。

  “师傅,天子峰,为什么要开这种地方?”

  修仙之人,不是应该有慈悲之心吗?不是应该救世济俗吗?又为何这般专开场地,供人打打杀杀?

  “修仙之人虽有仁慈之心,但仁慈,并不是普度众生。我们并不是那些老和尚,若是世人需要我们出手相救,我们自当出手,但若是世人不想自救,我们又能如何?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刀口舔血的不轨者,他们愿意出卖自己的姓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没人管得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天子峰弟子所修的具是剑道,剑道乃是天下第一攻伐只道,也唯有在生死搏命之中,才能悟出真正有用的剑道,而不是一些花架子。而天子峰试炼弟子的地方,便是这里。”

  穆子戚听了辛无稽的一番话,觉得似有些道理,但又似并不全对。

  “若是如此有理,那为何阴阳门并未效仿?”

  辛无稽轻轻摇摇头:“虽然这么做并非为什么大恶,但毕竟是在放纵他人互相争斗,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阴阳门与天子峰不同,阴阳门所修,悟道阴阳变化、理气调息为先,这攻伐的手段,反倒只是第二位的。”

  穆子戚听辛无稽这么说,不知为何,心中不免好受了些。

  再看场上争斗,虽然仍是不忍,但更多的,是对那些不知性命之贵的人的同情。

  在那之后,中央场地之中的搏命较量又进行了数场,穆子戚慢慢发现,也并非所有比试都如他所见的第一场那般,非得一方没了性命才算罢休。

  之后的数场比试,虽然也都难免有人受伤,但是却并未再出现有人丧命,一旦一方胜局一定,一般便不再下重手了。

  看来方才那个全无人性的野兽般的汉子,也是少数。

  而让穆子戚感到惊奇的,是果真如辛无稽所言,有着天子峰的弟子来这里锻炼技艺。

  此处虽是天子峰所辖,但是既然是为了试炼弟子所开,那若是人人都因对天子峰心生畏惧而畏手畏脚、不敢争胜,那岂不是就失去了其锻炼的意义。

  所以,在此处,即使是天子峰的弟子,要想保命获胜也是全凭本事,就算是实力不济丢了性命,也是自己实力不济,怨不得别人,天子峰也绝不会出手阻挠,更不会去寻人报仇。

  但是天子峰的弟子,即使是刚刚入门还未达到先天境界的弟子,又那里是这些普通的武夫所能相比的。

  只见那天子峰的弟子和穆子戚相仿的年纪,虽并未携带兵刃,但是二指成剑,一套天子峰的剑术信手使出,其中威势,却是丝毫不输于长剑在手。

  指法游动仿佛剑影翻飞,轻轻松松便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穆子戚第一次看见七大门派中其他门派的弟子出手,虽然不知道这名天子峰的后天弟子之中排在什么层次,但是一看便知,修为之高绝非普通门派弟子所有。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派的弟子!穆子戚心中暗暗叹到。

  虽然那天子峰的小剑士并未使出全力,不好比较他的修为个阴阳门中的雷腾、商九歌相比到底是孰高孰低,但是穆子戚还是暗暗想着,想来应该还是雷腾比较厉害一些才对,毕竟是自己的同门。

  但是想到此处,又是不免有着些许忧伤,自己怕是连场上这个天子峰的弟子都比之不过,如此说来,也就更不必说比上雷腾了。

  那弟子数次将对手挑翻在地,越是并未下狠手,不过也好在他的对手自知不敌,也就知趣的认输了,不然的话,怕也还是少不了接一些狠利手段,受一些皮肉之苦。

  那天子峰的弟子取胜之后,剑指一收,负手身后,飘然离去,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这场胜利早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穆子戚只觉得这小子不像是和自己同龄,反倒像是和辛无稽同龄的老人儿,他不禁瞥了一眼一旁的辛无稽,虽然长得挺年轻的样子,但是都一百二十多岁了,不是老人是什么。

  如此这般的比试又进行了数场,穆子戚心里兀自盘算着,这没过一场,便是离自己上场又进了一步。

  “下一场,甲四七,甲三六。”

  但是真到了自己上场的时候,穆子戚反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甲四七!”那个报号的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穆子戚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推了一下,紧张地一哆嗦,回头一看,辛无稽正对着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可以上场了。

  “子戚啊,对手只是些江湖上的武师而已,《阴阳宇分录》上的那些高深招式,你也就不要用啦!”穆子戚真准备上场,辛无稽有叮嘱了一句。

  穆子戚先是一愣,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可以让自己作难,但对自己确实信心满满:“放心吧师傅,就算不用那些招数,我也一样能赢的!”

  穆子戚又一看自己手中的牌子,甲四七,沿着这唯一的一条通向场中央的道跑去。

  “来啦来啦!我来啦!”

  那报号的人一看跑来这么一个小孩儿,也是一愣。

  穆子戚跑到那大铁笼之前,停了一停,被人像动物一般关进笼子里,又被这么多人像看猴戏一看地看着,更是被当成一种赌注,总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心一横,穆子戚一步踏进铁笼之中,铁笼的大门在他的身后“锵”一声关上。

  穆子戚看了一周周围的铁笼,铁笼的栏杆相隔并不狭小,也许那些身材极为壮硕的人或许出不去,但是以自己的身材,要从这铁笼之中钻出去,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铁笼所设的目的在哪儿。

  外边黑压压的人已经开始叫嚣着下注了,也不知道看见穆子戚这般小屁孩般的样子会有多少人还会赌他赢。不过也是未必,这种年纪就敢到这种地方来的人,就算不是天子峰的弟子,只怕也是来头不小。

  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这些常年赌斗的人倒是最了解不过。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穆子戚关注的地方了。

  他看着自己眼前的对手,一个穿着无袖皮褂子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但是一看便是常年在外混迹江湖的家伙,脸上寸长的一道刀疤从鼻子下面一直延到嘴角,甚是可怕。

  这男人一脸严肃的看着穆子戚,来回踱着步,但是眼睛却是没离过穆子戚的身,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遍。

  穆子戚看着这男子,也不知道对方这么上下看着自己到底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虽然知道对方估计不是什么好人,怕是不一定会讲什么礼数,但是穆子戚却是不想废了礼数。

  一个抱拳,朗声到:“在下穆子戚,不知道这周围的栏杆是什么用?”

  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和这场比试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穆子戚毕竟年纪还小,还是有些好奇,况且,他的对手估摸着正在百般筹划着一会儿怎么出招,但是他却是不怎么想去想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那男子不知是不是没碰见过穆子戚这般稚嫩的对手,嘴角一咧:“这栏杆可不是为了防止你跑点的,想你也不敢跑,这个栏杆,是怕我把你打出场子去砸伤观众的。”

  穆子戚被对手这般言语挑衅,心中大是不服,心想着:“哼,一会儿被趴下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冲着那男子咧嘴笑笑。

  场外有人敲了三下铁笼,那报号的人又朗声报了一句:“比试开始!”

  穆子戚摆好一个辛无稽教的拳法之中最简单的起手式。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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