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男儿眼泪
第二天是星期天，成家和我很早就起床了，因为他要送我去长途车站。成家虽然有点恼怒我擅自换了工作不跟他说一声，但跟他私自和喜欢他多年的女生待到凌晨几点任我怎么呼唤都不理睬相比，也不算大的罪过。只是，他的错误几句解释就可以稀释，而我的错误则直接导致接下来漫长的互相折磨和痛苦。
在去车站的公交车上，成家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手却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汗淋淋的。他的侧脸在清晨的阳光里，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阳光，仿佛来自星星的你。心里虽然有一万个舍不得，但我确实需要跟他分开一段时间，好让自己捋顺一下和他发生关系之后的各种不安的情绪，理清一下以后要走的路。而且，一个女生太顺从男人，太以男人为中心，尤其还在关系没有特别稳定的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吧。这也是成家生日那晚，我坐在他楼下想到的。我得离得远一点，把我们的关系看得更清楚一些。
到了车站，人潮拥挤。成家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拖着我，在人群中穿梭。去新学校的车班次比较少，但人又比较多，要挤上车不是那么容易。
“宝。”我望着成家，他脸上和头发上的汗水像是刚从泳池里上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等车。”
“不行，我看你上车坐到位置才放心。”
“你看你的汗。”我拿出纸巾给他擦汗。
“没关系，我就是爱出汗。”成家从我手中拿过纸巾自己擦汗。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成家好像变了，变得成熟了一些，看我的眼光忽然也温柔了，对我说话语气也舒缓了。
“那个车没个准点，我问过车站的人。到了给你电话吧。”我推了成家一把，却被成家一把揽在怀里。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的身体。”成家小声地说。
“我也舍不得你。”我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应。
“我不想放你走。”
“明天就要上课了，今天必须走。新学校第一天上课，总不能旷课吧？那可是严重教学事故。”
成家没有回我，只是用下巴顶住我的额头，用力地顶着。
“宝，等我熟悉了课程，站稳了脚跟，就回来看你。很快的，最多一个星期，我都教了一年半的书了，相信我。”
成家还是没有应答。我抬起头，望住成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液体在滚动。他在哭！
“家宝。”听到我喊他，成家的眼睛委屈地望了我一下，又移到别的方向，同时，一大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滚下来，好像是蓄洪池里的洪水终于决堤而出。
“家宝，你别哭呀。”没想到超人一样体魄强健灵魂刚硬的成家会在我面前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且昨夜他已经用自己的身体锁定了我，我还没有哭，他不感到庆幸，还敢掉眼泪给我看？我把他拉到站台后人少的地方，又拿出一张纸巾给他擦眼泪。虽然他眼睛不是很大，眼泪珠子倒是一大颗一大颗地掉落着。奇怪的是，面对此情此景，我不觉得心疼难过，只觉得他像个小孩一样可爱好笑。“别哭了，小宝。”我踮起脚尖在成家脸上亲了一下。成家没理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世界里，眼泪更密集更迅速地掉下来。
“都说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要不，你跟公司请假明天不去上班，现在跟我一起去学校。新学校那边还没有布置好，你去了帮我一起整理一下，好不好，小宝？”
听到这句，成家泪眼朦胧地看了我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点头！我是随便哄他的，他去了我还得伺候他呀！可是话已经说出口，而且，他都信以为真了。就在这时，车来了，一大拨人向车来的方向蜂拥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成家鼻子一吸，眼泪一收，提起行李抓住我的手，往车要开去的方向跑去。
“宝，车在那里啊。”
“跟我走，别说话。”小男孩和大男人之间的转变速度实在太快。
等我们跑到马路边上，车门刚好在成家和我面前打开，我们当仁不让领先一步上车，坐到了自己想坐的位置。车门口车窗外，还挤着刚刚等车的一大帮人，因为谁都不肯让别人先上，谁都想为自己争一个座位，毕竟只有坐着的人才有心思看风景打发三个小时的路途。
“小宝，你真棒。”
“你不知道车是有惯性的吗？而且，车开到站台中间的时候都没有减速，我就看出司机的意思了。”成家冷静地说。果然是个有头脑的，我在心里默默赞许，虽然痛失贞洁，但失在他手里，也不算智商太低。
“宝，等下到学校，和我最好的朋友姗姗一起吃个饭吧。”
“不。”
“为什么？”
“我是跟你谈恋爱，不是跟你朋友谈，干嘛要见她？”
“谈恋爱不都是这样的吗？介绍给朋友认识，让身边人都知道你有男友了，得到朋友的祝福，不好吗？”
“不是。不好。”
“为什么？”
“感情是两个人的感情。我不希望太复杂。知道的人多了，七嘴八舌的，就难成了。我们的状况，你不清楚吗？不到瓜熟蒂落，谁也不能说。知道吗？今天起得太早了，先眯一下。你也休息下吧。”成家说着就把头别向窗外，眯起了眼睛。
“宝，我的朋友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们都不是那种钱眼里看人的人。她们和我一样，把人看得很重。她们肯定会喜欢你的。”我猜，他可能是怕自己应付不了从未应付过的局面，又或者是怕自己的情况说出去有损他的或我的面子。可我从来都不是虚荣的人呀。
可是成家，只是固执地眯着眼睛，任我的话淹没在闹哄哄的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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