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 福兮祸兮

　　

　　第一集福兮祸兮

　　1，小野猫抓伤老教授的手

　　南方市东部老城区，有一片环境幽雅的别墅区，原属民国时期达官贵人的产业。所谓达官贵人，多是些当时在任的国民省厅级高官和民国元老，还有的就是那些和官场关系密切的当地富商，下南洋发达起来的华侨，用今天的话说，这都是当时社会上的成功人士。新政权成立前夕，这里的不少业主携家带口逃往海外，房屋自然收归国有。

　　南方科技大学物理学教授张世长，当代中国顶尖的物理学家。早年留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获物理学博士学位，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归国。新中国把这批凤毛麟角的世界级知识分子视为国宝，尊崇有加，给予那个年代最好的待遇。别墅区里的一套两层小楼，就成了海外归国高级知识分子张世长教授的家。看得出，近百年前的建筑，由于缺少修缮保养，已经显得有些陈旧，房屋周围的树木则越发显得挺拔繁茂。

　　张世长现如今年近八旬，早就超过了退休年龄，但因其在世界物理学界的地位和影响无人可及，加之老人身体出奇的硬朗，一直稳坐着南方科技大学物理学系主任位置。

　　天色渐暗，张世长的家里灯光亮了起来。客厅和书房相连的门开着，墙壁上和书柜里摆挂着显示张世长辉煌人生的奖章和奖杯，最惹眼的是那些他参加研制的飞机、火箭的模型和照片，还有许多与前国家领导人，以及负责我国航空航天事业的老帅们的合影照片。

　　张世长的老伴陈姨在忙着搞卫生，老太太仔细擦拭着每一件曾经让自己在朋友圈中挣足了面子的物件，对着女儿感叹：雅芳，你可不知道，这些东西，过去让多少人敬佩。那时候我娶了你爸爸，可是真的风光，让那些姐妹们羡慕眼馋。

　　张雅芳：妈，我真佩服你自我感觉超好，这是哪辈子的事了，你的夫君张大教授早就要你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你还把这些当宝贝显摆，你不怕别人背背脸就笑话你。

　　陈姨嗔怪女儿：跟你爸一样，眼皮子浅。俗气！

　　陈姨开始打扫客厅，忽然拍打着着布艺沙发对独生女儿张雅芳吵吵着：这个小恶魔一天不赶出去，我一天就不得安宁。

　　话未说完，摸着胸口：哎吆.......

　　在一旁帮着妈妈搞卫生的张雅芳急忙问：妈，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陈姨指着布艺沙发一边的扶手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坏东西，把新买的沙发抓坏了。雅芳，你给我赶紧了，赶快给我结婚，赶快给老头子生个外孙子。你看看这老头子把这个小东西宠的。

　　张雅芳笑着说：你们家张大教授不是去接孙子了吗，一个就够你烦的，再添一个不怕把你烦死。

　　陈姨气呼呼地说：你这丫头老大不小了，还是不知道心疼你妈，和你爸一起气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母女二人正半真半假的斗嘴，门外传来老头子的声音：开门快开门，宝宝回来了，托儿所不管饭，宝宝饿坏了。

　　张雅芳打开房门，只见父亲张世长抱着一只灰不拉几的半大狸花小猫，又是亲又是抚摸着走进屋来。

　　张雅芳看着这般光景，假装生气，学着她妈妈的口气：张教授、张大主任，你看看你，真的把小猫当孙子养啊，还有模有样的每天早晚接送上托儿所，你就不怕同志们笑话你老顽童，我可是听到一些议论。

　　张世长：什么议论？

　　张雅芳：说张老到了玩猫逗狗安度晚年的年纪，确实该让位了。

　　张世长把女儿推开：我巴不得早点让位，没有人接不是。去去去，别吓着宝宝。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这个托儿所我们不上了，没人管饭吃，闹不好还会被坏人抓去吃掉，宝宝就放在家里。昨天还有同学向我反映，校园里有保安抓住流浪猫杀来吃肉。这是谁招来的保安，这么可爱的小精灵也下得了口？素质太差，简直是化外蛮夷。

　　张雅芳也听说了这件事，她和父亲一样，挺生气。父亲这些年，年纪越老越心慈，珍爱所有的小生命。一个月前，父亲晚上在学校后面的花园散步时，听到草丛里一直有喵喵叫的声音，发现了这只小野猫。父亲第二天晚上散步时，这只小猫仍然独自在草丛里发出微弱的喵喵叫声，但还是没见到猫妈妈。总之，也许是猫妈妈遇害，也许是这只小猫太调皮，被猫妈妈抛弃。父亲于是动了恻隐之心。

　　小猫刚捡来时还不会走路，不会吃硬食物，甚至不会自己拉便便。看起来弱小乖巧得很，让人心生怜爱。父亲在网上搜出如何养幼猫的条目，学着用馒头、面包加蛋黄和酸奶，在嘴里嚼烂以后一点一点喂小猫。半个月后，竟然养得壮壮实实。小猫开始显出野性，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奔跑如风，无法无天，把老太太气得直跳脚。父亲也觉得小猫太淘气，于是想出了这招，白天自己上班时，把喂饱了的小猫送到花园苗圃里呆一天，晚上下班时再接回来喂饱。美其名曰送小猫上托儿所。苗圃里是个小世界，山石池塘，，树木丛生，花鸟鱼虫，应有尽有。还时常有附近的其它小猫光顾，与小野猫交流互动。苗圃四周设有围栏，闲杂人等进不去，小猫呆在这里十分安全。小猫虽然幼小，却十分聪明，每到晚间这个时候，就到张老教授接它的地方候着，等主人来接它回家。雅芳也觉得这样一来，父亲的爱心得以释放，母亲的宁静也得到了照应，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小猫被放进一个一米见方的金属笼子，笼子里放着一个毛绒绒的小窝，看起来很温馨舒适，但是小猫似乎对失去自由很不满意，喵喵叫着试图钻出笼子。张世长在它的小食盆里放进一把香喷喷的猫粮之后，小猫才安生下来。

　　在小猫吃饭的当口，张世长过去的学生，现在的同事马义副教授登门拜访。马义一手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新鲜蔬菜和水果，一手拎着一袋大米，进门递给陈姨：师母，这是特供食品，专门给领导们吃的，绿色环保，味道也好。你和师傅尝尝鲜。

　　马义又拿出一只信封递给陈姨，小声说：这是万佳超市的购物卡，咱物理系自己弄的福利，别让张老知道了。

　　陈姨笑眯眯的接过这些礼物：马教授真是有心了。谢谢、谢谢。

　　马义两声说：师母，我还是喜欢听您叫我小马。

　　陈姨笑了起来：你现在是副教授了，叫你教授你担得起。

　　寒暄过后，马义对张世长说：张老，实验现场我下午又检查一遍，明天上午樊一娃那个研究项目的各项准备工作安排妥当。明天用的数据您审查过之后，我又看了一遍，您家离物理实验室远，我家比较近，数据优盘我明天早点交给樊一娃，你看如何？

　　张世长说：记住提醒一娃，这次实验是验证两年多来理论研究的结论能否成立的关键一步，实验之前的准备工作要细致一点。我明天早上也会早一点到试验现场。今晚就辛苦你们了。

　　马义：张老您放心。您早点休息，我回去再检查一遍明天的实验准备工作。

　　张世长觉得马义说话做事夸张，言过其实已成习惯，但是对这个年逾五十的学生，也不好再处处谆谆教导，耳提面命，就由他去了。

　　马义起身告辞，特意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塑料壶：师母，这是下午刚挤的羊奶，比牛奶营养好，趁新鲜，睡觉前煮给张老喝，提高睡眠质量。

　　陈姨高兴地连声说：这可是好东西，在城市里很难见到，马教授真是有心了。谢谢谢谢。

　　马义礼数周全的与张世长一家人告辞。

　　马义走后，陈姨对张世长说：老头子，这个马义学术上和一娃没法比，到是挺会来事。我看你被他哄得蛮开心的。

　　张世长瞪了老伴一眼：八卦！老太婆少多嘴。

　　然后叹了口气：一娃还太年轻，肩膀太嫩，还担不起这副担子

　　现在会来事比什么都重要，马义有这个本事，无论哪个圈子都能混的进去，能搞来研究项目资金，用其所长吧。

　　陈姨忽然惊叫：哎呀，这个小恶魔又拉屎了！

　　陈姨给小野猫起的绰号叫小恶魔。

　　张世长闻到了一股猫屎的臭味。小野猫在笼子里拉出几条细细的便便，却奇臭无比。张世长打开笼门，抓小猫出来准备清理粪便。

　　张世长哎吆了一声把手抽出笼子，小猫未长齐的尖牙利爪居然在他手上抓出一道血痕。

　　张世长无奈的说：野猫就是野猫，野性难驯。

　　陈姨不屑的说：都说猫是奸臣，我看还是个恶臣。从小看到老，真是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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