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去往何方

　　雨，越下越大，没有一点减小的趋势。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天地间一片静谧，似乎是只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

　　千鸣一言不发，傲然立在山峰上。没有哭没有叫，他知道这些都是徒劳，除了浪费体力。

　　千鸣没有发觉到，他的身上已经滋生了一股微弱的“势”，虽然这股“势”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是非常惊人的，只有天行者才会拥有“势”，这是修行者人人所知的常识，如今这常识却被千鸣所打破。

　　假以时日，等这股“势”成长起来之后，必将带给千鸣无尽的好处，因为这股势中蕴含有强烈的不屈！

　　而在千鸣体内某个神秘的空间内，一道无比璀璨的金芒一闪而逝，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却留下了永远存在的痕迹。

　　就在此时，千鸣耳朵微微一动，风雨中似乎有着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真他娘的够倒霉的，这下雨天还得出来。”

　　“就是，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胆，竟然杀了少宫主。”

　　“哼，这人也是活得不耐烦了，最后还不是被少流主给杀了。”

　　一行数人渐渐出现在千鸣面前，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衣服，一身黄衣，背后有一个“地”字。这些人似乎是碰巧从这里经过，其中一个人眼睛一瞥，发现了千鸣，便向千鸣走了过来。

　　“地宫的人！”千鸣咪起眼睛轻语道，眼中闪烁着毒蛇般择人而噬的光芒。

　　当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千鸣心中再无疑有它，确定了是地宫的人血洗了平安村。

　　此仇，不共戴天！

　　身体一动，千鸣脚踩凌空虚步向众人逼去。

　　“小子，站住！你想干什么！”地宫的众人拿出了武器，其中一人声色俱厉的对千鸣喝道。

　　“这小子...这小子是那个人！杀了少主的那个人！”其中一名大汉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叫道。

　　然而已经晚了，千鸣的身形瞬间冲入众人之中。一对铁拳横空，千鸣状若猛虎下山，一往无前。

　　砰砰砰！一连串骨头碎裂声夹杂着惨叫声响起，在这空旷的野外，骇人无比。

　　战斗在一瞬间开始，又在一瞬间结束。含怒出击的千鸣发挥出全部实力，将众人打得生死不知。

　　看都不看结果，千鸣神色很阴沉，他身形一动，凭空消失不见。

　　雨中的山林，有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往日在山林中游荡的动物早已回到各自的巢穴，山林中只剩下雨水击打在树叶上响起的沙沙声。

　　“啊！”陡然，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惨叫声响起，似乎是被人捏住了喉咙，惨叫只有一刹那，然后戛然而止。

　　随着这一声惨叫，山林中变得不再平静，各种杂乱的声音响起。其中惨叫声更是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一个又一个身影捂着喉咙倒下，仿佛有一名死神隐于暗中，默默地收割着生命！山林的野兽仿佛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在不安的躁动着，发出低低的吼声。

　　林中，隐约见得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挺立在，在其脚下跪着一名全身抖如筛糠的人影。

　　“说，是不是你们血洗了前面那个村庄？”

　　“是、不……不是，好汉，饶了我吧！”

　　“你们有没有杀掉村东，最后一户人家的那对中年夫妇！”

　　“好汉饶命，饶命啊！都是我们宫主吩咐的，不怪小的啊！”

　　“快说！”

　　“是、是……我说，说……全村上下，尽屠之。”

　　浴血的身影颤动了一下，继而一掌击在脚下那人的天灵盖上。

　　“杀死少主的凶手没有死！他出现了，快……快……去通知宫主！”这是那人临死前的声音。

　　待山林重归静谧，千鸣出现在一棵大树之下，手上兀自托着一团血色液体，腥红无比、触目惊心。

　　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这些穿着同样的服装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隶属于地宫。这些人喉咙处都有一个大小不一的血洞，全都是一击毙命。

　　他们面色惨白，似乎是全身血液流尽，然而地面上却只有少量的血迹。再联系千鸣手中的血色球体，不难想出他们的血液去了哪里。

　　“父亲！母亲”千鸣仰面悲呼：“地宫，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的声音比域外邪魔的声音还要阴冷。

　　本来千鸣心中还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因为他始终没有亲眼看到父母的尸体，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父母有可能还活着。可是那句“尽屠之”将千鸣的希望彻底破灭，一丝不剩。

　　心念一动，千鸣开始将自己手上这团从这些地宫的人身体中提炼的血精，缓缓顺着皮肤上的毛孔钻进体内，血行九变开始运转，一缕缕血行真气衍生，飘向体内各处，千鸣直感觉到通体舒泰。

　　之前被金扬所重伤，在身体内留下的隐患渐渐好转。血行真气和身体细胞融合，千鸣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在欢呼雀跃，一点点的变得更加坚韧，顽强。

　　千鸣就这样站在雨中，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当身体完全恢复，剩下的血行真气回到了丹田之中，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颗血丹悬浮在那。千鸣至今还没弄清楚这血丹有什么用。或许等到血行九变更进一层，它的奥妙才会显现出来吧！

　　血行真气对千鸣太重要了，只要丹田内的血行真气够多，他甚至能够成就不死之身。

　　不过这项任务也太坚难了，要想用血行真气将丹田内的空间完全填充，这得需要多少血液？他又得杀多少人或兽？

　　况且血行还要用来淬体，他隐隐感觉到，随着身体越来越强，受伤后所需要的血行真气也就越多，两者几乎是对等的。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要想获得血液，就得战斗。而要战斗必须要有实力，有了实力还不一定保证不会受伤。而战斗之后获得的血液变成血行真气之后，一得淬体，好让自己变得更强。二得疗伤。这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注定他丹田内的血行真气不会太多。除非有一天，他无敌了。不过要真是有那么一天，他也就用不着血行真气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猎杀比他弱的人或其他生物，取得他们的血液炼化成血行真气。不过千鸣却发觉，实力越弱的人，他们的血液所能炼化出的血行真气也就越少，刚才那些人就是这么个情况。否则他们那么多人，不可能只提炼出拳头大小的血精。

　　对于地宫的这些人，千鸣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最亲的人被他们所杀，从此以后自己将永远是孤单一人，终至老死。那么即使手段残忍一些，杀人取血，被天下人唾弃，背负千古骂名又何妨？

　　他变强，从来都不只是为了自己，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至亲更重要，即使是自己的性命。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地宫的覆灭才是千鸣最终的目标，不死不休。

　　说不清谁对谁错，或许当初千鸣忍让一些，低声下气一些，洪安就不死，父亲母亲也就不会死。

　　可大错已铸成，悔之晚矣。改过？笑话，改过之后父亲母亲会回来吗？错已错，那便一错再错！

　　就是这么固执、就是这么绝对。这就是千鸣现在心中所想，别无其它。

　　雨听了，风止了。乌云渐渐消散，天边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这不是千鸣第一次看到彩虹，但他心中却没有了以往看到彩虹时的好心情。

　　沉默良久，千鸣才迈开步子，向村子里走去。平安村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他不能让乡亲们的尸体暴尸荒野，他要将乡亲们的尸体埋葬。

　　落日时分，平安村后山。这里是平安村历代祖先埋骨之地，现在这里又新添了百余座新坟。

　　昏黄的阳光照在千鸣颓废的脸庞上，给他带来了一丝温暖。他移动着不知为何，有些僵硬的身体，将怀中的采来的野花，在每一座坟头上放上一朵，并跪下三叩首。

　　这些坟墓前的墓碑只是一块简单木牌，上面写着墓中人的名字。

　　走着走着，千鸣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又打湿了眼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最后走到父母的坟前时，千鸣已经哭得声音有些沙哑，他跪在地上移动，哽咽着抱着父亲母亲坟前的木牌，泪如雨下。

　　此时，做什么都无法表达出他内心的悲伤，只有眼泪才能尽情宣泄。

　　当泪流干，流尽时，千鸣迎着黄昏，站在了村口。从此之后，他流的将只有血，没有泪。

　　“乡亲们，原谅我！千鸣欠你们的，万死都难辞其咎。不过，我不能死，我要替我父母报仇，也为你们抱仇！”

　　回头望着平安村，千鸣眼中有着无尽的留恋。这里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这里曾经有他最亲，最爱的人，这里，有着他十六年美好的回忆。

　　然而此时，夕日祥和美丽的小村变得破败不堪。黄昏时分，原本村中的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孩童在家门口嘻闹的场景，此时都已消失不见。

　　无言。

　　矗立良久，千鸣终于艰难地抬腿向前走去，速度越来越快，从走变为跑，直至化为一道虚影消失在远方，只有空中点点晶莹滴落在地上，留下曾经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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