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7、引蛇出洞

　　第二日，果然王豫出门，就发现一小队人马劲装打扮，神情凛然，在门外候着了，只见这群人虽然穿着平常，但是动作整齐划一，一举一动干脆利落，还带着一股杀气，腰间鼓鼓囊囊，可见藏着都兵器，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见王豫出门，领头的那个一挥手，便有一辆双马拉着的四轮车在青石板路上轱辘辘的驶了过来，领头的那人一拱手，道：“小人陈业，奉皇后娘娘之命护送王大人押送粮草北行，王大人只需将小人等当成寻常护卫家丁便可，有事随便招呼。”见王豫点头表示明白，这领头的才道：“请王大人这就上车吧。”

　　王豫上了车，一行人朝广渠门去。王豫私底下打量了半天，竟半点看不出这群人的来历，只知道个个定然都有武艺在身，身手不凡，一小群人往那儿一站，不发一言，一股萧肃杀气油然而生。然而，一转眼，那杀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跟普通的家役没什么区别了。

　　王豫自然不敢猜测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他只需奉皇后娘娘之命送粮草送到前线去便是。到了广渠门外，果然，一车一车的粮草已经准备停当，兵部派出的押送粮草的官兵也已到齐，见王豫一行人到了，为首的那押送粮草的官兵统领上前道：“王大人有礼，下官吴春敏，奉兵部之命押送粮秣至兴和所，一路上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王大人多多包涵。”

　　王豫也忙抱拳道：“好说好说，吴统领太客气了。”

　　由于君命在身，一行人也就不多客气，浩浩荡荡的运粮队伍会齐上路了。

　　走到归云山山脚下，上次军粮被劫的地方，王豫不免提起了心来，虽然知道军粮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被劫，却还是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幸而，小半个时辰过后，他们的队伍顺利通过了归云山，什么事也没发生。王豫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京城到兴和所，不过半月路程，饶是运粮队伍走的慢，日夜兼程，也很快路途过半，这一路异常顺利，王豫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了下来。

　　越往北走，越是荒凉，一行人早习惯了风餐露宿，这一日到了夜间，押粮队伍停下来埋锅造饭，吃完饭之后就地扎营露宿。

　　王豫吃完送来的饭，没多久就觉得神思昏昏，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尚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那叫陈业的过来问道：“王大人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王豫摇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陈业道：“不久，三个时辰而已，不过，足够贼人落网了。”说罢陈业起身，对左右道：“扶着王大人，我们回京。”

　　两人上前扶起王豫，将王豫送上马车，马车开动了，方向却不是朝北，而是南下朝京城方向去。

　　王豫心中大惊，掀开车帘朝外望，只见沿途几百辆被运粮车扔在路旁，陈业的人扭送着吴统领为首的十几名运粮官兵，跟在马车后头，还有其他的押运粮草的官兵、征来运粮的挑夫等等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王豫大叫停车，马车夫闻言，停了下来。王豫跳下马车，朝陈业走去，问：“陈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把王某弄糊涂了。”

　　那陈业道：“王大人回京见了皇后娘娘自然就明白了，此时恕陈某不能向王大人多说。”

　　王豫惊愕道：“陈兄弟就这么回京了，那粮草怎么办？就这么丢在这里？”

　　陈业使了个眼色，有个人上前拿出一把匕首，插入了他们身旁的一辆运粮车上的粮草包里头，只见里头流淌出来的并不是粮食，而是干瘪的谷糠。王豫喃喃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粮食又变成谷糠了？”

　　陈业道：“王大人还是快上车吧，到了京城，就什么都清楚了。恕陈某不能在此耽搁，得罪了。”一边使了个眼色，早有人上前来，半扶半拖得将王豫塞进了马车，马车立时又得得得的跑了起来。

　　回去可比来的时候要快多了，王豫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颠散了，不过三四日时间，他们便又赶回了京城。王豫看着广渠门城门，心里头百感交集，出去的时候他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谁知什么也没发生，不过睡了一觉，他又这么回来了。这几日在路上打了个来回，竟好似在做梦般。

　　这群人策马直入广渠门，一路到了皇宫，只见那陈业亮出了一块什么令牌，那驻守宫门的官兵便放行了。陈业带头下了马，有个人来到马车前，对王豫道：“王大人，到地方了，请王大人先下车吧。”王豫下车来，跟着陈业等人长驱直入，一路到了一宫殿前。

　　王豫正猜测这是什么地方，只见里头有人出来对陈业道：“娘娘听说你办完差事了，猜到你定会进宫，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快进去吧。”

　　陈业点头，领着王豫进去了。王豫不敢四处张望，只知道陈业领着他在一雕花漆板屏风前停了下来，躬身行礼道：“拜见娘娘，臣李朝风前来复命，托娘娘洪福，臣幸不辱使命。”

　　王豫这才知道里头是谁，也忙行礼道：“臣叩见娘娘。”

　　只听见屏风后头传来皇后娘娘轻柔的声音，道：“有劳李大人、王大人了。”

　　王豫心里的疑问此刻更大了，陈业原来是化名，他的真名叫李朝风，为什么要伪装成家丁的摸样押送粮草，为什么粮草最后却都变成了谷糠，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见屏风里头皇后娘娘接着道：“王大人想必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豫道：“下官愚钝，请娘娘指教。”

　　皇后娘娘笑道：“其实这事很简单，打从一开始，那运粮车里头运送的根本就不是粮食。”

　　原来，就凭明玉，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备那么一大批粮食，明玉心里头明白，如今之计，唯一可行的也就是找到那被劫的军粮，送往兴和所。要找到被劫的军粮，除了四处寻访，力求找到线索之外，还有一个法子，便是引蛇出洞。

　　明玉相信，这次军粮被劫绝对不是偶然，那劫粮之人定然还会故技重施，所以，她才安排了这次假军粮押送事件。为了让人信服，这次押送的军粮是真的粮食，她还去找了蓉贵人，这一车车的粮食可都是从钱家的粮店里运出来的，有心人只要一查便清楚，绝不会怀疑这粮食的真假。

　　为了这场做戏更加逼真，明玉思前想后，只得去找了蓉贵人，希望她能说服钱家配合来演这场戏。虽然，明玉想起了在蓉贵人处受到的冷眼和刁难，但只要有用，这一切便都值得了。果然，蛇上钩了。

　　明玉又去找了李朝风，自那次地震救灾有功之后，李朝风也被提拔了，这几年下来，慢慢升到了总旗，总管京城九门的防御和驻守。李朝风同意带人护送押粮队伍出京，但私底下，一路上都在等着劫粮之人动手，好一举抓获。

　　那一晚，劫粮之人果然动手，在所有人的饮食里头下了**药，将所有人都迷昏了过去，想趁机动手，谁知，李朝风一行早有提防，这时一声令下，果然将人都抓了起来。

　　想必上一次也是这样，押粮的官兵自己动的手，自然是一点儿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了。

　　只听李朝风道：“娘娘说的对，果然是出了内鬼。那吴春敏为首的一行贼人，臣已经拿送进京了，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皇后道：“送交大理寺吧，本宫倒要看看杨景有什么话好说。让杨景先查封了兵部衙门，这事儿兵部脱不了干系。让杨景好好问问，到底是谁主使，更要紧的是，问出军粮的下落下。”李朝风应是去了。

　　皇后娘娘又对王豫道：“辛苦王大人了，王大人先回去吧。这被劫的军粮想必不几日便能找到，到时候只怕还要劳烦王大人再跑一趟。”

　　王豫忙道：“臣不敢，娘娘有令，臣定当万死不辞。”便告退出宫了。

　　一出宫，王豫不急着回家，先去找了陈家同，同他说了这件事，陈家同道：“同章来晚了，此事我早已知晓，李总旗已经将人送到大理寺来了。如今杨寺卿正在审理呢。”想起杨景看到皇后送来的人时那脸青红交加的样子，陈家同不由暗笑，朝天拱手道：“那位可不是普通人，杨寺卿看走眼了，栽了个大跟头。”

　　王豫道：“子归兄说的是，我算是服了。这被劫的军粮只怕真能找回也说不定。”

　　陈家同神秘的笑道：“不是说不定，是一定能找回来。我如今已经有眉目了。”

　　“哦，真的？”王豫大喜，抚掌拍案道，“那真是太好了，皇上凯旋之日，定会为子归兄记首功。不知，这眉目到底是…”

　　陈家同摇头道：“兄不敢居功，皇后娘娘料事如神，同章就等着好消息吧。”

　　果然，不过三日，王豫得到大理寺的消息，说军粮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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