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33、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她要收回刚才的话，这死小孩一点也不可爱，明玉心中哀嚎着想。已经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折腾个没完。关键是他不睡，明玉也没的睡，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孙少爷，咱们睡觉吧。”明玉有气无力的道。

　　“不行。”孙少爷拿着把木剑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嘴里喝喝喝的叫嚷着，“吃我一剑。”说着将那木剑朝明玉刺来。明玉站在床边，既要担心这小祖宗摔下床来，又要提防着他的木剑，被那木剑刺中，委实有几分疼痛，不由手忙脚乱。

　　明玉想，她家的馨儿也四岁了吧，怎么就没这么调皮过，这孩子，果然不负他混世魔王的称号。哄孩子果然是件力气活儿。

　　哄？明玉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可不是得哄嘛。她放柔了声音，道：“孙少爷，你舞剑舞累了吧，躺下歇一歇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听，怎么样？”

　　孙少爷偏头想了下，收剑道：“既然你求着要将故事给本少爷听，本少爷赏脸听听看。”明玉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他手里的木剑，放置一旁，又服侍着他躺下，替他盖好了被子。

　　“孙少爷，我给你讲个卧冰求鲤的故事吧。古时候有个少年叫王祥，他的母亲早死，他父亲给他娶了个继母。”明玉轻轻说道。

　　孙少爷突然插嘴道：“他也同我一样没了娘了吗？”

　　明玉失悔，怎么讲了这个故事，她忘了孙少爷小小年纪也没了娘，傻笑道：“这个故事不好，我们换一个吧。”

　　孙少爷摇头道：“不，我要听这个故事。”

　　明玉只好接下去道：“王祥的继母喜欢吃鲤鱼，王祥就经常去河边给她钓鱼。有一天王祥的继母病了，想吃鲤鱼，可是当时寒冬腊月，王祥去河边一看，河水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根本就钓不了鱼。王祥不想让继母失望，就想到一个办法，他脱光了衣服，躺到了冰面上，冰上可真冷啊，冻得他牙齿咯咯叫，终于，他的行为感动了上天，冰面噼啪一声裂开了，里头跳出了两尾大鲤鱼，王祥抱着鲤鱼回了家。”

　　明玉快速的讲完这个故事，道：“好了，故事讲完了，我再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吧。”

　　孙少爷却道：“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他娘死了，他爹为什么要再娶一个？”

　　明玉心中叹息，简直是自找苦吃，少爷啊，感情您就听出了这个重点啊，这个故事难道不是教育我们要孝敬父母么？明玉解释道：“孙少爷，这个，每一家的情况都不同，这个王祥，他的娘亲很早就过世了，他爹爹为了照顾他，又给他找个了继母，对，就是这样。”

　　孙少爷道：“为什么？他家里的丫头婆子不可以照顾他吗？我从小到大，都是丫头婆子们看着的。”

　　明玉语塞，道：“呃，他们家很穷，对，他们家太穷了，没有使唤的丫头婆子，你看，他们穷的连吃鱼都要自己去河里钓。”

　　孙少爷撇了撇嘴道：“你讲的故事不好听，要是我娘在，我娘讲的肯定比你好。”明玉心下道，那是，你娘就是什么也不讲也比我好一百倍啊。

　　明玉皱眉，道：“那咱们不讲故事了，我唱歌给你听吧。”

　　明玉轻轻哼唱道：“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她在宫中也常常给馨儿唱这个歌，哄她睡觉。唱着唱着，明玉的眼眶不由湿润了，也不知道馨儿在宫里好不好，有没有想她这个母后，是不是乖乖吃饭，乖乖睡觉。

　　明玉哼唱了很久，沉浸在自己的思念中，待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孙少爷已经沉沉进入梦乡，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这孩子，也想他娘了吧。明玉叹了口气，替他拭去了泪水，又帮他掖了掖被子，转身也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明玉又服侍孙少爷穿衣洗脸，跟着去了老太太那里用了早饭，一路将他送去了学堂，这才返回梨香院。从此，明玉开始了她的丫头生活。

　　因为第一天就知道了孙少爷对丫头恶作剧的原因，明玉若无要紧事，决不去前院，她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她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说，她只打算在这里干段时间，凑齐了银子就走。

　　谁知她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总是找上门来。

　　一日，她送了孙少爷去学堂，正在屋子里头，却听见前头乱哄哄的，又是哭又是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她坐了一会儿，敌不过心里的好奇心，赶去前院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只见大少爷书房外头围了一群人，赫然见老太太被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搀扶着，站在书房外头，嚎啕大哭道：“你这个孽障，快住手，要打坏了我的曦儿，我老婆子和你拼命。”

　　书房房门紧闭，里头传来大少爷的声音，还有孙少爷的尖叫哭泣声。只听见大少爷在书房里道：“祖母，您老回去吧。这个小畜生，我再不管教，迟早坏了我们吴家的门风。平日里您总护着他，不让我动手，如今好，竟护出个为非作歹的东西来了。索性打死了省心。”

　　里面孙少爷的哭叫声越发的尖利起来，外头老太太也是哭天抹泪的。

　　明玉问一旁也站着看热闹的夏荷，到底何事。夏荷悄悄告诉她：“听说孙少爷在学堂闯祸了，拿砚台砸伤了一族中堂叔家的儿子，脑袋顿时开了花，啧啧啧，也不知道会不会残了。大少爷上午被叫了过去，这不，一会儿就拎着孙少爷回来，直接进了书房，关上了门，谁都不让进去，如今正在里头打孙少爷呢。老太太听说，赶了过来，谁知这次大少爷像是铁了心，就是不让老太太进去。诺，你自己看吧。”

　　明玉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明玉心头火起，不管孙少爷犯了什么错，毕竟是个才六岁的孩子，这么打岂不是要打出毛病来了？再说，平常从不关心孙少爷的人，这会子，有什么资格去打孩子。

　　明玉在这吴府里大半个月看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孙少爷虽是大少爷的独子，可大少爷总是对孙少爷冷冷淡淡的，也不见他关心自个儿的孩子，更不用说单独抽出时间来陪一陪儿子了。孙少爷也是，有爹跟没爹似得，也很少提他。

　　明玉推开围观的人，到了书房门前，用力拍门，喊道：“大少爷，开门。”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明玉上前拍门，心道：“这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丫头。”

　　见没有动静，明玉又喊道：“开门，要是大少奶奶还活着，看到你这样打孩子，也不会同意的，快开门。”

　　所有人都静默了，大少奶奶是大少爷的禁忌，就连老太太也不敢在大少爷面前提大少奶奶这几个字的。这丫头不是胆子大，而是疯了。

　　全场安静了一会儿，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少爷红着双眼就站在门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明玉却未发觉，她推开门后的大少爷，冲了进去。所有人又都为这丫头捏了把汗，别看大少爷平常脾气好，惹了他的人可从没有好果子吃。

　　明玉冲进去，看见孙少爷躺在一条长凳上，一旁的鸡毛掸子都抽褪了毛，飞了一地。孙少爷的裤子被褪到大腿下面，屁股上一条一条的红痕，肿的老高，有的地方破了皮，渗出血来。孙少爷哭的都快要喘不过气了，明玉看到这里，心仿佛被人捶了一拳，生疼。

　　忙抱起了孙少爷，道：“是不是很疼？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回去敷点药就不疼了。”

　　明玉抱着孙少爷出来，老太太颤巍巍道：“曦儿，你怎么样了？”见孙少爷直哼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哭道：“你爹可真狠心啊，竟下这样的重手打你。”一边又数落孙少爷：“你这次可得了教训了？”

　　明玉将孙少爷抱回了屋，放在床上，让他趴着躺下，正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这孩子的手攥住了，老太太看了，忙道：“玉娘，你别动，就在这里看着孙少爷。”一边又唤别的丫头去打水，拿药给孙少爷敷上。

　　闹腾了好一会子，老太太才让人都回去，又交代明玉，好好照顾孙少爷，叹气道：“玉娘，今儿个幸亏有你，老身知道，你是真心对曦儿好。好好照顾曦儿吧，老身不会亏待你。”说着领着人走了。

　　室内安静了下来，明玉见孙少爷眯着眼，以为他睡了，想掰开他的手，孙少爷却突然睁开了眼，看着明玉，问道：“你刚才冲进去救我，难道你不怕我爹吗？她们都怕他。”

　　明玉道：“怕他做什么？他不也是个人吗，再说，我要也怕他，谁去救你啊。”

　　孙少爷安静了一会儿，才道：“给我唱上次你唱的那个歌儿吧，我想听。”不一会儿，明玉轻柔温暖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明玉想，没娘的孩子真可怜，所以，她一定要回到宫里去，她的馨儿还在宫里等她呢，她要是不回去，馨儿该多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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