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39、你心里可曾有我?

　　两个人，也许心里都有疑惑，有不解，有顾虑，但是此刻，这些东西都被暂时抛在了脑后，他们彼此紧紧相拥，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感动中。

　　良久，承平帝才放开手，轻轻抚摸着明玉的脸颊，道：“朕能感受到你的温度，你的呼吸，真好，明玉，你还活着，你又回到了朕的身边。”说着，承平帝又将明玉紧紧拥在了怀里，喃喃道：“朕再也不会放手了，明玉，朕再也不会放开你。”

　　明玉也红了眼眶，她流落在外的几百个日日夜夜，无时无刻想的都是这一幕，可是，当历尽千辛苦，她终于回到了承平帝的身边，为什么她的心里充满的不仅仅喜悦，还夹杂着无数的忐忑和悲伤？

　　明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依偎在承平帝的怀里，此刻，她心中有好多话要问承平帝，可又什么都不想问，她怕一开口，这种幸福就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承平帝一边抚摸着明玉的长发，一边问道：“明玉，你是怎么回宫的？回宫了为什么不来找朕，反而在这坤宁宫里头扮鬼吓人？幸而朕不信鬼神之说，不怕吓，否则吓出什么毛病来，你后悔也来不及。”

　　明玉温顺的伏在承平帝的怀里，淡淡道：“皇上若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怎么会被臣妾吓到？”

　　承平帝笑着拍了拍明玉的屁股，道：“你一回来就戏弄朕，朕要罚你，罚你，”承平帝特意拖长了声音，半晌才道：“罚你一辈子留在朕的身边，不许离开。”

　　明玉笑道：“臣妾早已是个死人，死人怎么能陪在皇上身边？臣妾只是来看看皇上，既然看完了皇上，臣妾就要走了。”虽然在笑，可明玉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凉。

　　承平帝道：“这些朕都可以解释。”

　　明玉反问道：“皇上想解释什么？解释您为什么扔下重伤的臣妾不管？解释臣妾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成了死人？还是皇上要同臣妾说一说，为什么臣妾的父亲被砍了头，母家被官府抄了家，兄弟姊妹都成了罪人？”

　　明玉缓慢而又坚定的推开了承平帝抱着她的手，冷笑道：“皇上真能解释的清吗？”

　　承平帝冷静的看着明玉，道：“朕并不是想否认什么。没错，朕的确食言了，没有将你从那林子里带回来，之后宣告皇后病逝，还有符尚书的死，都是朕的责任，可是有些时候，人必须做出一些不得已的选择。朕做了这些选择，也从没有后悔过。朕唯一后悔的便是，将明玉你丢在了那片林子里，自己逃走了。假若再来一次，朕无论如何都会带你走。”

　　明玉摇了摇头道：“就算再来一次，皇上还是会扔下臣妾的。因为在皇上的心里，无论什么都没有您的皇位重要，都没有这大秦朝的江山社稷重要。”

　　承平帝苦笑道：“也许吧，可是我们都没办法让时间倒流，让事情再发生一次。明玉，你既然回宫，说明你也一样，放不下这宫里的一切，更放不下朕，不如我们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吧。”

　　明玉点头道：“是啊，臣妾费劲千辛万苦，不管多难都没有放弃，就因为这宫里头有太多让臣妾放不下的人。可是，等臣妾回来之后才明白，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臣妾一厢情愿罢了，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皇上，您说对吗？”

　　承平帝静静的看着明玉半晌，道：“明玉，你累了，先歇着吧。这么久没见着馨儿，一定想她了吧。馨儿她也一直哭着闹着要你，明天朕就让人带她来让你看看。”

　　明玉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无力感，她冷笑道：“皇上准备让臣妾用什么身份出现在这后宫呢？一个死而复生的死人？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鬼魂？”

　　承平帝道：“你放心，朕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身份。只是，皇后之位，朕不能再给你了。”

　　明玉凄然笑道：“皇上，您和臣妾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刻意安排的对吗？到后来娶臣妾为后，也是因为臣妾的出身，而不是为了臣妾这个人，臣妾只想问一句，皇上，您心里有过臣妾吗？哪怕一刻钟也好。”

　　承平帝却面露焦躁，道：“除了不能给你皇后这个身份，你有什么要求朕都可以答应你。你不是从来都不想做这个皇后吗？”

　　明玉彻底失望了，她的心里一片悲凉，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承平帝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他对她只不过是利用罢了。她真傻，错把假情当做了真爱，一厢情愿的跳了下去。

　　“是，臣妾从来就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臣妾在乎的是，皇上身边站着人的是不是臣妾，皇上心里头住着的人是不是臣妾。就连这些，臣妾如今都不在乎了，什么皇后之位。”明玉呵呵冷笑：“臣妾从来就没放在眼里。”

　　承平帝心里头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放软了声调，道：“好了，明玉，我们好不容易才再见面，难道就不能好好的珍惜这机会吗？明玉，就算你不是皇后了，你依然是朕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

　　明玉眼底一片嘲讽，道：“谢皇上抬爱，臣妾惭愧。”

　　承平帝满脸焦躁，他发现明玉又回到了以前刚入宫的日子，对他冷淡疏离，敬而远之，她就在他眼前，却似乎正在离他越来越远，让他心生恐慌。承平帝不由怒道：“无论如何，明玉，朕都不会再放你走。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朕都不在乎。你累了，歇着吧。”说罢承平帝甩袖而去。

　　明玉并未听出这话里隐藏的恐慌，她苦笑，承平帝只是把她看着自己的一样东西罢了，哪怕这东西已经没了用处，却还不肯放手。

　　明玉从来就明白，为了大秦，为了坐稳这个皇位，承平帝对自己能有多残忍，但她没有想到，他对她更加残忍，连感情也可以拿来利用。可见，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望着承平帝走出了西暖阁，明玉颓然坐在了一旁的榻上，以前就算在荒郊野外饥寒交迫，她也从不绝望，因为她心底有信念有希望。可现在，她却觉得一片茫然，她不知道她回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这么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外头，花蕊进来，见明玉满脸泪水，木呆呆的坐着，不由慌到：“娘娘，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明玉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好奇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水，对花蕊道：“别再叫我娘娘了，叫我明玉吧。”

　　花蕊慌忙跪了下来，道：“奴婢不敢，娘娘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惹娘娘伤心了？娘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奴婢虽然也心里责怪过皇上，他将娘娘带出宫，却将娘娘您弄丢了，但是，奴婢这段时间也看到了，皇上心里也不好受，常常到娘娘这西暖阁来，一坐就是一夜，皇上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娘娘呢。娘娘就看在皇上这份心上，原谅皇上吧。”

　　明玉淡淡道：“不叫明玉，就叫小姐吧。如今皇后娘娘早已经是个死人，你要不怕给我惹事，你就叫吧。”

　　花蕊忙道：“奴婢听娘娘的，哦不，奴婢听小姐的。”又问：“小姐，您累了一天，奴婢服侍您歇下吧。”

　　明玉呆呆的看着花蕊，没有反应。花蕊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以前娘娘无论碰上多大多难的事情，都还脸上带笑，从未见她这么为难过。如今，肯定是真的碰上伤心事了吧。她轻轻道：“小姐，奴婢去为您打水，您先洗把脸吧。”

　　明玉依旧毫无表情，呆呆坐着，花蕊等了半天，见她没反应，叹了一声，出去打热水去了。

　　花蕊想到承平帝离开前叮嘱她的话，让她好好伺候皇后娘娘，千万不能离开一步。又让她先瞒着皇后娘娘已经回宫的事，谁也不能说。西暖阁往后除了他，谁都不能进去，也不能让皇后娘娘出西暖阁一步。花蕊心里头有无数猜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皇后娘娘回来了，皇上不像是高兴呢，又不让皇后娘娘出门，这不是软禁了娘娘吗？

　　花蕊摇着头打来热水，也不知道这些贵人心里头想的都是些什么，怎么就那么让人难以捉摸。若是可以和花萼说一说就好了，可是，皇上不让告诉别人。花蕊心中满是纠结，端着一盆热水回了西暖阁。

　　刚到门口，就发现门口多了几个守门的小太监，花蕊从未见过这几人，肯定不是以前在坤宁宫当差的。其中一个太监见到她，笑道：“花蕊姑娘吧，皇上让我们几个在这里守着，保护贵人的安全。以后，还请姑娘多指教。”

　　花蕊狐疑的看了这几人一眼，一个小太监忙上前为她打起了帘子，花蕊进了屋。

　　花蕊见明玉还是那么坐着，一动不动，笑着对她道：“小姐，热水来了，奴婢为您拧好了帕子，您擦擦脸吧。”

　　明玉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她递到手里的帕子，却只在手上擦了擦，又递回给了她。

　　花蕊心中一阵难受，娘娘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

　　明玉突然道：“花蕊，我累了，扶我去睡觉吧。”

　　花蕊忙应是，扶着明玉进去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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