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旧梦成魇

　　洛风和上官飞鸿并肩站在山间石道的起点望着没入云端的路，他心里想到了老酒鬼那为老不尊的样子，一年半以前前堂取黑玄晶的令牌，还有如今离火长老的态度，莫非老头子真是万剑宗的大人物？

　　白玉台广场上的参赛者已经所剩无几，灵根不符合要求的也被带下山去，外门弟子只能在剑影城中生活，而这通向山顶的台阶就是本场考核的内容。[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台阶名叫纵天梯，据说是一件至宝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被北域魔门大派黑魔教取走。

　　有人从白玉台广场上的万剑宗弟子口中问到了有关纵天梯的考核内容，据说行走在纵天梯上的修士，会随着修为的提升遭遇程度不同的幻境，幻境种类繁多，较全面的考研了一个人的心性。

　　“上官兄，祝你好运。”洛风笑着摇头，这样的事情多想无益，总是需要经历了才能看得明白，遂告别还在犹豫的上官飞鸿抬步走上了纵天梯。

　　“洛兄……也是……”

　　言语中的感情有些迷茫，看得出这家伙应该是有所顾忌，不过心结一事毕竟需要自己解开，旁人也帮不得多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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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剑峰某处，隐没在云雾中的红木八角亭中，离火长老一边喝着刚泡好的热茶，一边盯着眼前一块金边法镜，镜子里投影的是纵天梯上的情况，不时还会在记录名册的簿子上勾画几笔。

　　“姓甄，这是东玄帝国皇姓，甄灿这丫头只怕用的假名，天赋不错但不可入我宗亲传；郭北辰倒是个不错的苗子，暗属性灵根更让魔门垂涎，心性还需再看……”

　　“这洛风，竟然是无天师祖调教出来的弟子，入了万剑宗我岂不是还得叫一声师叔？不对啊，师祖因当年之事多久没出现过了，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齐冰和上官飞鸿，东玄帝国历届弟子都喜欢来北域历练，一是靠的近，而来相较于南漠也较为安全。这一次我万剑宗一窝蜂招来一大把，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除了这些灵根不错的人值得关注意外，也倒还有几个好苗子……”

　　纵天梯上的洛风可不知道离火长老正看着他们自言自语，此刻他正身处一片浓厚的迷雾之中，除了面前三四级台阶，其他地方什么也看不到。

　　纵天梯确实考研的是一个人的心性，制造幻境的手法也极其高明。

　　布置好的大阵里覆盖了致幻的迷雾，而这件法宝本身也具有一定的效果，随着操控着的调节改变着没一个修士看见的内容。

　　仙路难寻！这是无数先贤用血泪发出的感慨。

　　求仙之路上最重要的不是天赋，也不是法宝、丹药、家境或者功法，而是一个人的心性。

　　心性一物飘渺之极，由人情绪所佐，因环境久积而成形，它切实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或许可以用一些词描述，但终究难以看透彻。

　　心性与正邪无关，简而言之寻仙的心性就是求仙问道的决心，也是老酒鬼在教洛风修行的第一天就慎重询问并帮他扶正的思想。

　　风起云涌，浓厚的大雾掩盖了洛风的身形，他突然顿住了脚步不再前进，双眼也不知合适缓缓闭紧，仿佛一尊雕塑般伫立在那里。

　　这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洛风看到了一位风姿卓绝的男子护着身后容颜绝美的女人，女人怀中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这从未见过的地方让洛风感觉到一股从心底深处泛起的悸动，是一股温暖流淌着的情绪。

　　男子举起一抹剑光破天穹，匹练般布满星辰的天幕被撕裂开来，漆黑的缝隙中涌动着滚滚雷霆，闪动的电光骤然劈下，随着利剑舞动卷起的锋芒迸溅四射，荡向了四面八方围困之敌。

　　那些人或乘风而行，或坐骑异兽，强烈的气场弥漫在这片天地，但都挡不住那男子惊世一剑，统统化作了齑粉，只是这毁天灭地的大威能非旦没让洛风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有些熟悉。

　　男子收剑入鞘回过头来，目光盯住了虚空中某处，洛风感觉他正看着自己，慈祥的双眼里充满了爱怜和不舍。

　　男子启唇欲言，洛风看到了他的唇形却听不见声音。

　　他焦急万分，他想问他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哐当一声脆响！

　　这清晰的画面在洛风眼前如镜子一般跌得支离破碎，男子的面容也模糊不清，到最后洛风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破碎的画面又渐渐柔和，场景回到了铁剑峰后山的小茅屋。

　　“风儿，去前堂给我取一些黑玄晶来……”

　　这是年关那天的场景，是洛风踏上修行之路的前一天。

　　从管事那里拿到黑玄晶的洛风走在回家的路上，马家小子和记忆中的一样拦住了他的去路，可这一次洛风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他双腿瑟瑟，眼中尽是哀求……

　　不对！

　　如果那是洛风，那我是谁？

　　少年突然愣住了，他这样问着自己。

　　马家小子的话音越来越远，随着画面一起卷进了如同漩涡一般深邃的黑暗之中，这里看不到光明和希望，充满了忧郁的情绪，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梦魇。

　　“你是无根之人，你没有修炼天赋！”

　　洛风听到了老酒鬼的声音，冷静淡漠，可以想象得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哈哈……你是废物，是没有办法修炼的废物！”齐冰的脸出现在洛风眼前，扭曲而怪异，他的脸上挂着嘲笑和轻蔑，戏弄的话语不停从他口中传出，“废物……没有灵根的废物！”

　　洛风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他看到了自己抱头蹲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而老酒鬼和那些测试时有着极高天赋的参试者们的脸围绕着他不停的发出嘲讽的声音。

　　是的，他看到了自己！

　　但这一次他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清醒过来。

　　修炼是他的梦想，或者说是他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东西。

　　可为了什么？

　　他没有目标，只是羡慕那些修仙之人的生活，这样的意志根本算不上坚定。

　　在多次幻境的破灭之中，纵天梯终于发现了洛风心里的漏洞，于是这畏惧害怕的一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感到恐慌，他已经是一名练气修士了，他不想再跌下去，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疼。

　　“哈哈……你只是个废物罢了……”

　　“一个没有办法修炼的废物。”

　　洛风瞪大了双眼，他看到自己抱着脑袋跪倒在地上，他感觉他的灵魂和画面中的那个懦夫合为一体，感觉在这片黑暗中渐渐迷失了自我……

　　“你可准备好了？”

　　老酒鬼的话音如雷霆般在洛风脑中炸响，他的双眼突然恢复了清明：“不！那不是我！”

　　洛风突然仰天长啸，伴随着高亢的怒吼那些嘲弄的人脸、诡异的画面，统统消散在洛风眼前，最后他看到了那浓郁的白色迷雾和脚下的台阶。

　　“回来了么……”洛风一阵轻吁，呼出一口浊气，把目光投向了山巅，然后又迈开了步子向山上走去。

　　“洛兄，恭喜了。”

　　山道的尽头一群人正等在那里，上官飞鸿拱手道贺，洛风客气的回敬。

　　“表现不错，不愧是无天师祖教导出来的弟子。”

　　冷漠的离火长老脸上也挂满了笑容，拍拍洛风的肩头意示他排到成功通过的位置上去。

　　他是第一个，失败的齐冰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看着洛风的目光有些畏惧，这让洛风感到心满意足，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手败在了自己脚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值得高兴？

　　他加入了万剑宗，学会了万剑宗的至高绝学，成为了众多长老心目中的天之骄子；他年纪轻轻就横扫帝灵大陆各门各派同辈修士，甚至能越级挑战老一辈的修士；他聪明绝伦，不止在修行方面有所建树，对丹道、阵法、符箓和锻造也样样精通，他的作品被世人所追捧，他屹立在了这片大陆的巅峰！

　　他醉了……

　　这不就是想要的么？

　　那御剑乘风红颜傍身的潇洒，那气宇轩昂独占鳌头的威风，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他修仙的目的么？

　　已经都得到了，该是停下来享受的时候了……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划破这片完美的世界，洛风的意识从永恒的沦陷中被唤醒，胸口悬挂的吊坠脱离地心引力悬浮在他的眼前，坠子是老酒鬼当年捡到他的时候在襁褓中发现的。

　　洛！

　　娟秀的字迹包裹在琥珀般晶莹的蓝色玉佩中，是它唤醒了即将沦陷的洛风，这个字带给他的感觉如冬日里的温泉般暖和，又似炎夏里的清风般和煦。

　　玉佩很快的沉寂下去，看着四周白蒙蒙的一片，洛风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纵天梯的威力太可怕了！

　　洛风擦去额前的冷汗，趁着清醒快步向山上走去，直到冲出浓厚的云雾时，看到许多人已经站在了纵天梯尽头的广场上，齐冰走过他身旁，留下一声冷笑，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摆脱了幻境。

　　惊魂未定的洛风取出一枚灵晶含在舌下，当即盘膝而坐开始恢复，而远处的离火长老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却是微微蹙眉，然后在簿子上记录了一个三字。

　　这是洛风第二关的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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